第五百二十八章张良:阿信,好久不见

决议会的成立,标志着大秦从帝王专制,迈入议会制的新篇章。

而决议会的成员,也是每五年换一届。

任期满之后,需要重新举荐。

朝臣举荐的名额,占有重要席位,足有六个。

意识到这一点的所有朝臣,都忍不住兴奋。

就在咸阳刚刚成立决议会的同时,韩信奉赵昆之令,已经来到了会稽郡。

因为此前章邯的举动,让赵昆对南越的局势,有点麻不准,所以调动军队过来以防万一。

但现在要新建广南城,韩信的任务发生了改变。

也就是作为先行者,为建设广南城做好准备,从会稽郡转移到长沙郡。

广南城,地处闽中与长沙郡交接的广宁,长沙郡的郡守,负责协助韩信。

韩信拿到虎符之后,便马不停蹄到长沙郡调兵。

三万大军一刻都不停歇,赶赴广宁,也就是广南城的原址。

到了广宁之后,韩信显得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能够被赵昆选作建城地址的地方,起码应该比较繁华才是。

但是,来到广宁之后,韩信只看到一望无际的丘陵,荒地,以及不知道绵延多少里茂密森林。

这种鬼地方,完全就是罕无人烟!

一边伐木铺路,一边行军。

大军行进将近一个月,才在森林之中勉强开辟出一条通往广南新城的道路。

所幸即将入冬,天气转凉,此处的蚊虫鼠蚁并不算猖獗,而且没有什么瘴气。

否则,光是开辟这一条路,三万人就不知道要减员多少。

随后,韩信跑到长沙郡,挥舞着银行汇票,和郡守买来十万劳役。

大秦劳役并未取消。

只不过在长沙郡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全国范围的大规模征调,平时服劳役基本上也就是搞一搞郡城基建。

韩信的要求,自然是得到了长沙郡守周庚的大力支持。

能够坐到郡守那个位置,自然眼光不俗。

虽然不知道日后建城的广南城,是否归属于长沙郡管辖。

但是,只要那座雄城建立起来,长沙郡绝对也会跟着发展起来。

周庚不指望长沙郡能够达到关中那种程度,但只要不是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没办法,作为楚国故地,之前长沙郡在大秦,几乎像是一个后娘养的。

反正脏活儿累活儿,一样都跑不掉。

可是好处,一样都占不到。

别说韩信还给钱,哪怕是不给钱,周庚也愿意全力配合!

即将入冬的季节,本便是农闲。

郡守周庚一声令下,调集了足足十多万劳役。

一群人涌入之前很少踏足的闽中。

不出半月,闽中四周就被开垦出将近百里的平整土地。

韩信还规划了数十条水泥马路,正在紧张施工中。

明年春节之后,广南城就会开始动工。

此时,长沙郡中,樊会的建筑行已经开始招收工人。

就在大建设活动热火朝天的时候,郡守周庚急匆匆的跑来找韩信,说是粮食不够了!

将近二十万人,人吃马嚼,每日花销,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尤其是背后有银行兜底,韩信在这方面极为大方。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信还不以为意。

但随着周庚的讲解,韩信的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以往,大秦征调民夫,就没有管饭的说法。

不过,如今随着百姓的口袋鼓起来,人也变得精贵起来。

在关中,已经走了出钱雇人代为服役的做法。

这种情况,秦律压根没有限制。

毕竟,大家以前都是苦哈哈,谁能雇得起谁啊。

现在就不一样了,兜里有俩子儿的,基本上都读过书。

他们自然算得明白,去服役的时间成本值不值当。

哪怕是花钱雇人,自己也是赚的,何乐而不为。

有些人,干脆就交钱冲抵服役,这在法律上也是被允许的。

时间长了,关中民夫越来越不够用。

以至于,服役的条件不断提高。

去服役,不需要自备粮食,官府管饭,拳头大的白面馒头,菜蔬油水管够。

放在以前,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即便这样,关中民役还是紧缺。

有需要时,还会跟外郡借调民夫。

这下,外郡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把这些条件加上。

有了银行之后,即便是长沙郡这样的偏远之地,财政也极为宽松。

韩信借调民夫,更是明码标价的给钱。

但是,此时他们面临的问题,却不是缺钱。

而是,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前段时间受到关中粮价的影响,长沙郡粮商们也开始降价收粮,百姓们不愿意出售粮食。

另一方面,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以后,赵昆在有意识地将地方上的经济管控权进行限制,让市场经济自由发展。

着重强调的一点,就是地方官府绝对不能强制干涉物价。

在这种形势下,即便身为长沙郡守的周庚,也没有那个胆子,去以之前的粮价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

哪怕明知道这对百姓有好处,他也不敢做。

短短几日内,将近二十万人的建设大军,就陷入缺粮的窘境。

作为老派官员,周庚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找上身为大将军的韩信。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韩信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打仗他很在行,但时政方面的问题,他也解决不了。

关中粮价的问题,他很清楚赵昆不会坐视不理。

哪怕赵昆反应再迅速,解决这个问题也是需要时间的。

毕竟,如今信息传递全靠腿。

哪怕周庚得到朝堂授权,也起码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韩信要解决的,便是这半个月之中的困难。

韩信自诩胸有韬略,不过他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对于此事,也是一筹莫展。

工期紧迫,他又不能遣散民夫,让他们回家。

这样,即便是他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张良来了。

“哈哈,阿信,好久不见!”

人还未到,张良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韩信快步迎了出去:“子房,您可算来了!”

张良在赵昆的小团体中,存在感一直都不太高。

不过,他才能十分出众,且深受嬴政和赵昆器重,所以能占居高位。

一进门,张良就看到韩信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发问。

“太子命汝训练新军,如今堪称独当一面。吾来此路上,见此地场面极为热闹,汝为何这般模样?”

在赵昆身边的人之中,张良绝对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个。

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韩信听到张良的话,愣了愣,旋即苦笑道:“让子房见笑了。”

说着,他便将如今面临的窘况,为张良描述了一番。

张良听完,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种事情,有何难处?百姓手中有粮,与他们要便是!”

听到这话,旁边的长沙郡守脸色大变。

“郎中令万万不可!如今朝廷严禁我等插手物价,郎中令休要害我!”

张良笑道:“难怪世人皆称旧朝官员酒囊饭袋,区区小事都解决不了,真真可笑!”

作为一郡之首,长沙郡守在大秦,也绝对是派的上号的高官了。

不过,面对张良的冷嘲热讽,他却连反驳的胆量都没有。

没办法,张良位列九卿,又是新任的九大议员之一。

别看自己是封疆大吏,但在始皇帝那里,绝对比他这个郡守的帽子要好使。

不过,郡守毕竟也不是面捏的。

他只能不冷不热地说道:“吾确实愧对陛下信重,只是不知郎中令有何妙策,若郎中令能解决眼前危机,吾愿结草衔环以报!”

一旁的韩信也是焦急道:“如今确实不是玩笑之际,子房有何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张良看着韩信,摇头叹了口气。

别看韩信打仗厉害,但情商着实有些低,特别是政事方面,还不如樊会和周勃有头脑。

在赵昆身边众人之中,韩信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陈平,萧何都是实干派,无人能及。

诸如武伯、曹参以及范喜良,在张良眼中,也不过是中上之资。

至于章邯,张良只给一个评价,那就是盗匪脾性!

韩信性格朴实,胸有大才而不张扬,极其可贵。

张良自己性子浮夸,不过最喜欢和这些埋头干事,没有多少花花肠子的人打交道。

所以,平时张良和韩信、萧何的关系最好。

韩信在大方向的策略上,有极其敏锐的嗅觉。

可在具体处理事情上,又有些古板,不知变通。

就如同眼前发生的事情,如果是陈平,张良相信这种事情,在陈平眼中根本不能称作是问题。

甚至,在他张良眼中,这点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小事。

陈平如何处理,张良不知道,但他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其实韩信所谓的困境,极为简单。

目前的情况,无非是官府手中有钱无粮,但是因为一些规则,他们不能强行越过时下物价,提高粮价去百姓手中收购粮食。

而百姓手中有粮食,卖不出价格,他们宁愿不卖。

这在韩信、周庚眼中,是一个越不过去的死结。

但是,在张良看来,他们的想法是在是太正统,太片面了。

要知道,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科学院制造的那些冷冰冰的机器,是因为人是有情感的。

韩信、周庚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十万民夫,全部都是长沙郡本地人。

现在在大秦,服役吃粮,天经地义。

可是,谁都忘记了,官府给民夫管饭是情分,不管那也是本分。

放在五年前,民夫在征调路上哪怕是饿死了,谁又会多看他们一眼?

都是贱兮兮的命,不能因为吃过几天饱饭,就觉得官府把自己当人看是正常的!

实在没饭吃,张良不相信这些人的亲卷,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

所以,官府没有粮食养活这将近二十万人的问题,就很轻易地转化为,如何让百姓们心甘情愿吃着自家的粮食,为官府干活儿,而且还没有别的不好的心思!

做这种事情,张良实在是太在行了。

“汝等随我来便是!”张良笑着对韩信道。

韩信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张良朝民夫营地走去。

还有些不服气的郡守周庚,同样跟了上去。

他就是想看看,张良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说白了,他尊敬的是郎中令这个官职,并不是张良这个人。

真论起来,周庚不相信自己会不如张良。

毕竟,张良在朝堂中并没作出什么了不得的政绩,自己经历旧朝新秦,如今还在郡守之职上,足以说明自己的才干!

很快,张良等人便来到营地。

张良也不着急,没有丝毫的架子,笑眯眯地和一群民夫东拉西扯。

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家里的情况。

这一闲扯,就扯到了太阳快落山。

直到韩信和周庚脸上的焦急之色都快掩饰不住了,张良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土。

他随口叫过一个刚才与自己聊得比较热络的民夫。

“别说我不照顾你,你家不是有生病的老娘么?”

张良毫无形象的对着那民夫笑骂道:“今日我进城,去和药行谈事。此次未带车夫,倒是便宜你,帮我赶车,顺便去药行为你老娘要些药材!”

那民夫听到这事儿,立马冲了过来,直接跳上了马车。

“子房真要去药行?”

韩信被张良硬拽进马车,人还没坐下,就忧心忡忡道。

张良笑道:“君莫不是以为我在诓骗此人?”

“子房有何良策,不妨直言。大营的粮草,只够支撑到明日午间,到时若解决不了问题,恐生剧变啊!”韩信苦笑道。

“难道汝以为我是去闲逛嘛?”张良诧异道。

张良坐的马车,档次自然不低。

车子即便是在不太平整的旧驰道上,都跑得飞快,而且行进过程之中,极为平稳。

月上中天之际,一行人便进入郡城。

入了城,张良果然直奔城中最大的药行。

在药行取了一些药,他遣散护卫,让那民夫驾着车,带着他和韩信、周庚,一同朝距离郡城不愿的一处村落赶去。

这次,用时更短。

不到半个时辰,车子便驶入村子。

韩信以为张良要和那民夫进家里去看看。

毕竟张良的做法,明显就是在收买人心。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做了,就差这最后这一步了。

没想到,张良义正言辞拒绝了那民夫的邀请,只是让他明日按时去往营地,不要失期。

见那民夫进入家中,张良这才赶着马车,慢慢朝村口晃悠。

突然,张良停下马车。

他跳下马车,朝着村里唯一一户到现在亮着灯的院子走去。

走到院门前,张良抬手敲门。

“老乡,快开门啊!”

张良一边敲门,一边喊着。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

张良满脸笑容地和开门的那老者说了几句话。

随后,老者转身回去,很快又回到门口,递给张良一包东西。

张良这一系列的操作,让留在车上韩信和周庚都看懵了。

他们都不明白,张良今天的这番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做过这些事情,明天就能解决缺粮的问题?

回到车上,张良将手中的包括丢到了马车的桉几上。

韩信解开包裹,不由得一愣。

“这......粟菽?”

粟菽就是小米。

虽然长沙郡盛产水稻,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吃得起的。

他们平时的主事,还是以粟菽为主。

这个村落,看环境,就知道生活还比较贫困。

张良为何要半夜敲一个老者的家门,跟他借粮?

自从见到张良,整整一个下午,韩信就没有猜对过对方的哪怕一个举动。

他不知道张良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看张良信心满满的样子,韩信就知道,明天缺粮的问题,恐怕是真被他解决了。

毕竟,以他对张良的了解,对方还从来没做过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

与韩信相比,长沙郡守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此刻,他看向张良的目光,已经有些惊恐了。

他总觉得,这位郎中令,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

也是,要是脑子真的正常,也不至于用区区一百人,就对着人家一个几十万人的国家宣战了。

一路无话。

直到回到大营,张良也没有说什么。

回去之后,他打了个哈欠,直接睡去了。

留下韩信和周庚两人在营帐之中面面相觑。

两个毫无睡意的人,硬生生捱过一晚上。

外面天色刚刚放亮,周庚就忍不住了。

“将军,郎中令....”韩信摇了摇头。

既然张良说他能解决,那么,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相信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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