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对桂月坊进行问询，陈肃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当日被武承嗣接走的桑蔓等四名女子确实没有再回来过，其他人没有再见到她们。
同时还发现，桑梓之前说的并不全是真实的。
事实上，桑梓和桑蔓两姐妹是四年前才来到桂月坊来的，并不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而是她们自愿卖身桂月坊的。
据一位坊里的老姑娘回忆，当时她们两姐妹狼狈不堪，就是两个叫花子，或许是饿急了便主动要卖身桂月坊。杨妈妈看她们两人长的好，有些神似女蛮国女子模样，于是就将她们留下。
陈肃惊讶了道：“她们不是真正的菩萨蛮？”
“当然不是，女蛮国女子身上都有印记，她们两个根本没有，是杨妈妈后来找人烙上去的。”眼前这位叫玉春的老姑娘便是知情人，她是专门负责调教坊里姑娘的。
“也是她们两个命好，长的确实与女蛮国女子相像，经过一包装，立刻就变成菩萨蛮，很快就备受追捧。”
庞光感叹道：“原来不是真正的菩萨蛮啊，那她说话的腔调也是装的了。”
“那当然咯，她们说话还是我教的呢，呵呵呵···”玉春姑娘晃着手帕，脸上的脂粉都快掉地上，还不忘朝庞光抛媚眼。
陈肃取出四幅画像，让玉春辨认。
玉春看过后，都是摇摇头，表示认不出是谁。
陈肃提醒道：“你再仔细看看。”
“哎呦，差爷，奴家都看过好几次喽，这画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好，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以后常来玩呀，小哥。”
庞光打了个哆嗦，看着脸色深沉的陈肃，问道：“有什么不对嘛。”
“明明所有人都无法从画像中认出是谁，但她却可以，当然不对。”
“谁？”
“算了，走吧。”
一脸懵逼的庞光让陈肃觉得，老庞并不是个合适的聊天对象。
陈肃曾说过，他的素描绘画水平有限，最多三到五成相似，而那几素描简笔画只是根据死者骨架轮廓画出的，相似度可能更低。
桂月坊那么多人都不能通过画像认出是谁，那桑梓为何能够一眼就叫出画像中几人的名字，这不合常理。
或许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一开始就知道。
她一开始就知道画像里的是谁。
甚至一开始就知道洛水浮尸案中四名死者的身份。
她确实是个知情者，甚至是实施者。
如此一来，很多地方就能解释的通。
县衙，陈肃将新的情况向吴本修汇报。
“照你的说法，那这桑梓很可能就是凶手或者帮凶？”吴本修猜测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桑梓真的是参与者，那么她的失踪就解释的通了。其实今天在查验现场的时候卑职就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凶手为何要冒险杀人劫走桑梓？如果桑梓就是凶手之一那便说的通了，她不是被劫走的，而是被救走的。”
“嗯，有道理。那她为何要杀那四人了，其中不是个是她妹妹嘛？”
“这也是卑职正在调查的事情。桂月坊的女子都说桑梓待她妹妹极好，与另外三名死者也没有冲突。”
“嗯，好，你继续查吧，本官会让人尽全力捉拿桑梓。”
从后衙出来，陈肃先去找自己的正牌上司不良帅裘刚，从他那里得到那位住在洛阳擅使软剑的人的信息。
那位剑客叫卢孝平，并不是普通百姓，曾经当过显太子的剑术教习。
显太子是谁，李显，也是后人称的唐中宗。
李显是武则天第三子，章怀太子李贤被废后，李显被立为皇太子，弘道元年（683年）被推上帝位，然而却在隔年就被贬为庐陵王。
也就是那一年，卢孝平死了。
按照裘刚提供的信息，陈肃与庞光花费大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卢孝平的故居。
曾经的卢家已经破败，大门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显然早就无人。
“小伙子，找人啊，早就不在了。”
不远处坐着位大爷，一个人摆着盘象棋左手下右手，见陈肃庞光二人在卢家门外徘徊，便提醒了一句。
陈肃走了过去，“大爷，您认识这家？”
老大爷没回答，陈肃干脆坐了对座。
“大爷，来一盘？”
“成！”
重新摆棋，两人就这样下起了象棋。
借着下棋的功夫，陈肃开始旁敲侧击。
“大爷住这多久了，这卢家的事情知道些？”
“几十年了，邻居的事情自然知道些，卢家早就没了。”
“大爷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嘛？”
老大爷斜了陈肃一眼，“你们是公门中人？”
陈肃真诚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县衙的。”
“哦，卢家早就没人了。这卢家以前还是风光过的，卢老爷住着豪宅，还娶了个菩萨蛮当媳妇，日子过的美满的很。只是人不可能一辈子都风光，最后还是倒了，可惜了那两个闺女。”
“大爷，您是说卢老爷有两个女儿？”
“当然有了，两个水灵的很的女娃子，可惜了！”
陈肃再次陷入了沉思。
“嘿，小伙子，该你了，发什么愣。”大爷催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陈肃推了一步棋，抱拳说了声多谢大爷，然后便带着庞光离开。
大爷愣愣的看着棋牌，自己似乎败局已定。
再次赶回县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陈肃求见了吴本修，请了户籍档案库查阅的资格。
洛阳近百万人口，所有百姓的户籍档案信息都在这县衙的库房之内，想要找一人的户籍信息还真不容易，特别是已经死了的人的信息。
两个人足足找了两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卢孝平的户籍信息。
果然，档案中记载，卢孝平有两个女儿。
而且在档案中记载，卢孝平死于牢狱之中，至于为何会被下狱并未交代。
不过这并不妨碍陈肃猜到了大概的原因，多半是因李显被废受到牵连的。
“原来如此！”
陈肃已经猜到了桑梓桑蔓两姐妹的真实身份，她们应该就是卢孝平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