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女士的称赞卡在了喉咙里，嘴角抽了抽，有点绷不住，但是素来教养良好的她，转而委婉地说一声：“安安性子挺豪爽活泼的……”
不想让外甥脸面太过难堪，斐女士眼神快速扫了眼陆安然脚上雪白的高跟鞋，又道：“安安你真是爱干净……”
话还没说完，陆安然豪迈地抬手，衣袖抹过嘴边沾着的烧鸡酱汁。
对面郁自谌递纸巾的手一顿，纸巾掉在餐桌上，看陆安然的眼神像看见了个精神病患者。
“这……”斐女士的姨母笑快挂不住了，盯着陆安然的衣袖，声线有点抖，“衣袖会不会弄得……太脏了。”
“那有什么关系啊，家里有佣人，让她们洗不就好了。”陆安然边吃边说，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桌上另两人暗暗皱起眉头。
鸡腿三两下很快吃完，陆安然撑得不行，不过还是忍住，再接再厉站起来夹菜。
郁自谌见状，忙把她要夹的那盘烧鸡转到她跟前。
陆安然却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失去了吃这盘烧鸡的欲望。
斐女士还在竭尽全力找话题：“听说安安家里是两个女孩子？安安下头还有一个妹妹？”
“对啊，两个女儿！”陆安然吃东西吃得专注，说话时不看斐女士，只看着自己面前的菜碟，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没教养。
斐女士却不以为意，笑道：“安安跟自谌领了证以后，可得加把劲，给郁家添丁加瓦。这么瘦是要吃多一点才行。”
“添丁加瓦？”陆安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跟斐女士说，“我们学文的学生学过这个词的。添丁指的是生男孩，加瓦指的是生女儿。”
斐女士笑逐颜开：“正是正是，安安果然是读文学的。”
却听陆安然继续说下去：“我觉得，在现代这个社会。生女儿就好了，生儿子不划算！”
坐对面的郁自谌听着女孩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知道又要怎样语出惊人，难得她今晚有这样好的兴致。他嘴角开始勾起熟悉的弧度，眼底笑容沉溺：“安然说得对，生女儿好啊。”
陆安然不理会男人意味不明的插嘴，径直自说自话：“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引进资源难道不比投资花钱好太多？我们家有两个女儿，可见我父亲真是高瞻远瞩啊！”
说到这里，她成功注意到斐女士的眼神暗下去，让对自己抱有那么大善意的长辈失望，心底不是没有歉疚，可是她还是坚持住了，站起身说：“哎呀，我尿急，要去一趟厕所，失陪啦！”
看她急匆匆离开包厢，斐女士转头看外甥郁自谌，脸色难看：“不解释一下？”
郁自谌优雅地举起高脚杯，跟姨母碰了一下：“她装的。”
斐女士给他一记白眼：“你姨母我又不傻，难道还看不出这点把戏？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装？”
郁自谌语塞。
“人家姑娘不愿意啊！”斐女士一语中的，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小子，都多大年纪了，还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外甥，斐女士苦口婆心：“以前觉得你性子像你母亲，虽傲了点但是还不失赤子之心，现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尽学人干那些强取豪夺的缺德事儿！”
这话已经严重了，郁自谌忙放下酒杯辩驳：“姨母，你这话说得外甥心里多憋屈？她是市长千金，可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的女儿，我要强取豪夺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怎么就因为她是女的，您现在胳膊肘就直往外拐？”
“少来！你们这些人的手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懂？”斐女士毫不留情地怼了他一句。
陆安然从厕所回来后，斐女士果然没有继续在宴席上待多久。很快，她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一步。
送走姨母，偌大的包厢瞬间只剩下两个人。
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精致菜品还搁在那里，陆安然没有继续像刚才那样大快朵颐，斯斯文文坐在原位上，再没有方才那副乖张肆意的形容。
郁自谌靠着椅背，当着她的面，点燃了一支烟，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她那一身黑的像夜店或者健身房的装束，紧身的穿着让原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诱人，尤其是腰间露出的一圈雪白的皮肤，和那充满诱惑力的可爱肚脐眼。
砸了他的见长辈仪式，给他没脸，陆安然很有自知之明，男人会当面把这笔账结清了。她神情如临大敌，涂了暗红色闪光口红的唇瓣紧抿。
此刻二人沉默对峙的角斗场里，陆安然应该是那只被困的小兽，落入猎人手里任人宰割。
空气变得压抑，郁自谌吸了一口烟，总觉得有什么热量不停从身体里蹿出来，无法抑制地蠢蠢欲动。
他朝陆安然的方向吹了一口烟，眉宇笼在那抹薄烟后，没打领带的衬衫领口敞开，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邪魅的气息。
陆安然听见他低低一笑：“挺有本事的！”
听懂他在说什么，陆安然回敬一句：“郁先生过誉了。”
郁自谌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致，把还剩大半截的烟头揿灭在跟前骨碟的同时，欺身过来，粗粝的拇指精准地摁在陆安然的唇上，行动粗鲁且力度不小地来回揉搓着，把那颜色诡异的口红擦掉。
很快，陆安然觉得柔软的嘴唇一阵麻痹。
她皱着眉头躲开郁自谌的动作，正要说什么，郁自谌那双遒劲有力的手转而紧紧掐住了她线条精致的下巴，虎口抵着她红肿的唇。
眼前男人眉眼俊逸却冷淡至极，潜藏的怒意像地底的岩浆般蓄势待发，沉声警告她：“不许你再用这种不伦不类的口红颜色！”
陆安然沉默着，没有就此屈服于他的淫威。眼皮垂下，目光自然落到他手上戴的名贵的钢表。
她的心不在焉让郁自谌更加不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看着我的眼睛！”
知道他在借机发火，陆安然无法，美目抬起，照做。
“我说的话听见没有？”放完狠话，他才松开对她的桎梏坐回去，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警告力度十分自信，开始下一个话题，声音都回复寻常的沉稳：“肚子饿的话继续吃点。”
“我已经饱了。”陆安然声音低哑地回了一句。
“那准备一下，走人吧。”郁自谌手按着台面，就要起身。
陆安然突然说，“等一下，”见郁自谌那令人心有余悸的眼神望过来，她扛着巨大的压力说完，“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刚才不是去过了吗？”
“抱歉！”陆安然匆匆起身离去。
郁自谌目送她出了包厢后，在座位上静坐等她，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郁自谌也不跟对方寒暄，开门见山道：“陆太太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市长夫人啊！我郁某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纵横商场所向披靡，从没失算过，此番竟然能亏在夫人手上，真叫我甘拜下风，不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