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箭矢快不过系统,栾子钰来不及过脑,伸手一勾,就把站在身前的李大夫拉倒,两人错开趴在了病人下.半.身上。

尖锐的铁器凉的让人毛骨悚然,栾子钰能清晰的感受它从自己发间穿过,贴着背部划开衣衫的迅猛。

“栾大人!”

“小心!”

被刚才的骚动吵醒的病人清楚的看着一支闪着银光的箭从栾子钰的头顶擦过,穿破了发带,撕裂了衣服,最后狠狠地插进树干。

李大夫是背对着的,又被栾子钰护着,并没有看见这幕,只是病人虚弱的呼喊声与嘈杂的脚步声也能告诉他刚才是多么危险。

他听过栾大人一路被.奸.人追.杀.的流言,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流言的主角。

是谁要害栾大人?秦大人?还是旁的什么大人?

李大夫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早就无情无.欲,可此刻还会愤怒到手抖。

便是他们这些大夫,还有休息的时候,未及弱冠的栾大人何时有小睡片刻的机会。

爱民如子,也就如此了吧。

宁仇与赵弓不放心,非要栾子钰戴上的五十锦衣卫此刻派上了用场。

十人一队,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追去,其余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抽刀环绕在栾子钰周围,警惕的看着黑幕里潜藏的危机。

栾子钰起身,背过手向后摸了摸,除了冷汗外,没有其他颜色的液体,再对上病人与大夫们的担忧,眼睛微润,笑着安抚道:“我无事,不过是衣服破了。”

即使听他这么说,也没人真的放心。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经过了这些天的朝夕相对,他们早就将栾子钰算作一份子、视作恩人了。

抖得不停的李大夫慌里慌张的查看栾子钰背后,确认无碍,也不肯松眉,只盯着他那散落的头发,心里不住的后怕。

栾子钰倒有些没心没肺,随手捡起了发带,凑合也能绑头发,“只是一些头发,还能长出来的。”

他们担心害怕的哪里是头发,若是刚才箭射.的再低一些,又或是栾子钰趴得高了些,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

栾子钰无法拒绝别人的善意,因此只能被众人围在最里面,看着他们脸上真诚的担忧,越发喜欢这个世界了。

前去追人的番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带着刺客回来了,只可惜人已经服毒自尽,问不了话。

“大人,这箭淬了毒。”一名身形魁梧的锦衣卫手捧箭杆,浓眉紧皱。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无不愤恨,要不是栾子钰还在这儿站着,没准他们就要上前狠狠淬几口乡野村话,以解心头之恨。

差点和阎王见面的栾子钰是根本不觉得意外,如果换了自己,也会想一击必成的,“箭上可有标识?”

锦衣卫羞愧的摇头,适才无法护卫大人,此刻竟连线索都寻不到,白在宁大人手下呆了这些年。

“无妨,你先起来吧。”栾子钰在心头盘算了一周,怀疑对象也就那几个,有没有指向.性.的证据并不重要,左右这些人都得.死。

谁知那名锦衣卫不仅没起来,其余四十九名也一同跪了下来,“卑职护卫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这架势,栾子钰还没碰到过,摆手道:“你们先起来吧,责罚什么的,等你们宁大人。”

锦衣卫皆低头应了,并没有不服之意。

天上的星月斗移,地上的栾子钰没能成功安慰到患者、大夫们,反倒被他们劝着休息,盛情难却,换过衣服后,还是歇在了原先的地方。

只是这回锦衣卫绷紧了神经,以栾子钰为中心,或明或暗的护在周围,说什么也不管病患等一应事了。

时隔数月未见的兴顺帝越发有了帝王的样子,栾子钰所担心的召回圣旨一直摆在御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朝臣或有在这儿奏事,都能瞧见,只是不曾有人发问。

兴顺帝满含希望,最后面沉如水,挥退了只知忠君爱国的颜旭,在叹气中又打开了圣旨。

字字句句,琢磨下笔,足足写了一天的旨意,他能送去浙江吗?子钰,会愿意吗?

“陛下,薛大人到了。”段掌印弯腰入内,不曾抬头打量龙颜。

“宣。”兴顺语气平平,默默合上了圣旨,将它放回了原处。

入内扣头的薛煜康虽心中激昂,面上却是一点情绪不见,恭敬谦卑,知礼识仪,一副正统文人的模样。

兴顺撑着下巴,冷眼看他跪在青玉板上,久久不语,约是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欣喜道:“爱卿快起,段大伴快些赐座赏茶。瞧朕这脑子,不过是昨夜睡得晚了些,竟连你到了都不知。”

被晾了一场的薛煜康哪有意见,口中连声不敢,两人一来一回,说了三四轮,他才敢坐了屁.股尖大小的位置,双手捧茶,也不敢喝。

此日之后,薛煜康时常入内伴驾,有时赏画,有时作诗,有时商讨国家大事,朝野内外皆不知他是何时又为何得了兴顺的青眼,总之,兴顺待他亲厚远超栾子钰,升官赏赐更是不在话下。

日子长了,也就有遂他心意升贬官员的流言传出,渐渐朝中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风头正盛的新贵,至于被兴顺抛诸脑后的栾子钰。

能不能平安从桐圆县回来都未可知,又有谁去费心?

看出端倪的内阁三人,各有各的盘算。

蔡首辅心中焦急,往浙江送信,可就是得不到回应;李次辅担忧荣王浑水摸鱼,有心提醒,却鞭长莫及;万次辅越发小心敬慎,较之栾公死后更如履薄冰。

身处局中的秦亥在宁仇的授意下,第一时间得知了薛煜康风头无两的情况,不免感叹朝中波诡云谲,变换之快。转念间又是欣喜若狂,断定栾子钰要想回京夺宠,就必然要与自己联手。

在秦亥的谋划算计中,首先要对裴师爷来个死无对证,再联手将钱塘县这摊事全数推到荣王身上,之后好好和岳父大人联络。

至于栾子钰先前仗着龙威拿的那些钱,就当是交朋友了,日后自己还会替他牵线搭桥,保他享用不尽!

自以为找到突破口的秦亥,腰系环佩,身着华服锦衣,扣响了驿站的大门。

就和他预料的一样,油盐不进的宁仇一听自己有法子能帮栾子钰重夺圣上欢喜,立刻松了口,面孔更是柔和异常,再有见钱眼开的赵监丞说和,事情几乎定下。

一场攀谈下来,双方都很满意。

处理完钱塘县事务的宁仇即刻赶往桐圆县,将剩余琐事尽数抛给了赵弓与石阚。

烈日底下,纵马野地的宁仇不禁想起‘归心似箭’一词,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明白了其中内涵,不知栾郎是否也‘归心似箭’?

自认见惯大场面的心腹,还没见过他家宁大人光是想着一个人,就能笑成这般模样,浑身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随即默默落后两三米的距离。

不成想,跑.死.了一匹马才在黄昏之际赶到桐圆县救治点的宁仇被外围带着口罩,手持红缨长.枪.的士兵拦下,只能远远的望着树林里移动的身影,以期找到心中惦念的人。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宁仇一听这歌,嘴角就忍不住的勾起了,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夹杂着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即使见不到面,也满足了。

真是,无药可救。

宁仇长舒一口气,“等他闲了,你再转告,就说我先进城了。”

“是!”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秋后算账的士兵,顾不上反应宁仇说了什么,用尽全力喊了一声,然后呆愣的看着宁仇带人离开了。

“那位大人,适才说了什么?”看上去只有十七八的士兵,朝身边的同伴惊慌的问道。

同伴年纪比他大些,平时都很照顾这个弟弟,只是今日...胆颤的瞧了眼宁仇的背影,故作镇定道:“和栾大人说,有一位姓宁的锦衣卫大人来了。”

“那,那我现在..”士兵还没说完,转身就要去寻栾子钰,结果被同伴一把薅住了。

“等栾大人闲了再去。”

士兵不解的挠了挠鬓角,栾大人不是闲着吗?

同伴叹气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在值班的时候向他过多解释,等到晚间用饭换班的时候,寻过栾大人,再好好和这个不开窍的弟弟解释。

手捧大海碗的栾子钰听得消息,胳膊一软,差点摔掉了晚饭。

“大人?”栾子钰一路走来成熟稳重,爱民如子,早已是少年心中憧憬的偶像,今见他这般,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是与大人年龄相仿的。

栾子钰愣了一会儿,连忙将碗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起身拍了拍尘土,又伸手捋顺发丝,红唇微抿,面上更是犹如桃花。

转眼间却又坐回了远处,端起碗猛吃了两口,“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士兵不明所以,只抱拳离开了,转身回望时,莫名觉得栾大人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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