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吱”

栾子钰压着心头的嗤笑,闭眼打开了门,从黑暗到光明,总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骄阳从头顶照射,给人平白又多了些.燥.热,忽有一阵风吹来,睁眼一瞧,果然是宁郎。

“青源县城郊,城隍庙前,石碑里。”栾子钰轻微的蹭了两下宁仇伸来的手,在他开口前,先说了。

宁仇摸着送到手里的软肉,咳了一声,“还不去?”

垂手侍立的锦衣卫闻声听令,一溜烟的全散了,哪敢再多瞧他们一眼。

“怎么了?”宁仇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的挡住了烈日,“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栾子钰踮起脚,抱住了宁仇,闷声皱眉,把自己藏在了他的怀里,“但是我大概猜到了,不得不说,有点膈应人。”

偷米的事情,许县令只在上面蒙了一层纱,都不用栾子钰他们费心劳力,真相和证据就安静的等着。

偏偏越是这样,图谋的就越大。

栾子钰基本猜出,许县令帮着煽风点.火,是想把秦亥和万次辅一同拉下。

针对秦亥,是复仇;那万次辅是怎么入了许县令的名单?

一句‘真像’,给出了两个方向。

他是在为栾公复仇,还是为自己曾经的理想信念复仇?

不管是为哪个,都让栾子钰觉得膈应,被情势所迫也有前提条件,不管他前面拿了多少过路费都好,这次为什么伸手?

赈灾款,是多少人救命的钱粮,拿这笔钱,心里真的不会不安吗?或者说,为了报仇,无视他人性命,真的会得到所谓的净化吗?

许县令已失了秤,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早就模糊了边界。

宁仇轻拍着栾子钰的背部,低声道:“我昨夜翻看裴师爷的供词,发现了里面的一个小问题,最后引开刘大人贴身侍卫的流民,连他都觉得是巧合。”

“哼,还能有谁?”栾子钰抿着嘴,“蔡家二小姐能这么顺利的拿到账本,恐怕也少不了许大人的帮助。”

两人说着话,一名番子飞快的冲了过来,对上宁仇尖锐的眼神,脚下一滑,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嘶,禀告两位大人,京里来人了!”

栾子钰同宁仇相视皱眉,圣旨来的还是太快。

宁仇锐利的盯上了养在院子里的信鸽,迈步去捉,栾子钰也返回审讯室,撕了几张纸,写上同样的字,‘还米’,将纸条卷好,交给宁仇塞进鸽脚的竹筒里。

等两人快步赶到时,负诏捧敕的天使已经走至厅上,南面而立,面容神圣不可.侵.犯。

也算接旨接出习惯的栾子钰等人见状,立刻按照品级大小,跪在地板,前方已然摆好了香案,一片烟雾缭绕中,天使宣读诏书,众人叩头领旨。

已经立起身的栾子钰挂着真诚的笑脸,“许久未见.喜公公,瞧着清减了不少?”

被派来宣旨的喜公公人如其名,笑起来透着股喜气,圆滚滚的,让人瞧了心生喜意,倒不觉得他可厌,“有劳栾大人还记挂着,不知大人何时能动身?”

赵弓识趣的不上前给栾子钰添麻烦,听他开口,只斜眼冷笑了一下,偏也能被喜公公一眼抓着,一时间,两人恨不得斗成乌眼鸡。

背对着赵弓的栾子钰全然不知这两人的眼神官司,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即时动身,就还能再部署一二。

笑着安排喜公公等人休息,又命人去寻秦亥,让他速速到驿站后的江边槐树处见面。

宁仇更是二话不说的出门,避开人.流量众多的大街,挑小路,直奔城外姚将军的驻地。

“兄长可算是来了!”栾子钰从青石板上起身,快步相迎,面上忧心忡忡,“适才天使降临,圣上命我速速回京,不知吉凶祸福。”

秦亥一听,反倒是放心了,“这,应当无碍,京中蔡首辅并未传来消息,想来是圣上惦记贤弟了?”

栾子钰皱眉长叹,连连摇头,急的左右走动,“要是陛下身边没有薛煜康,我倒不会想其他。如今多了个.奸.邪.之人,怕凶多吉少啊。”

秦亥压不住眼角的喜.色,捋了捋胡须,“贤弟不必忧心,蔡首辅乃是为兄的岳丈,待我手书一封,叫他老人家在朝堂之上护你一护。”

栾子钰闻言眼神莫名,局促的望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别处,“这,这自然好。”

秦亥被他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贤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快不要瞒着为兄,干脆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才是正理。”

栾子钰眉间纠缠,红唇微启,摇头,“并无甚要紧的...”

他这吞吞吐吐的,哪里是没事的样子,秦亥不禁往最坏的地方想去,“可是我那岳丈,有不妥?”

栾子钰飞快的瞧了他一眼,又低头,喏喏道:“这...兄长莫要再问了。”

“我说准了不是?”秦亥双手紧握,抓着栾子钰的手抖个不停,“我就知道,他哪有那么好心,急着派孙女南下,为的就是把我推下去,换一个听话的上台!”

栾子钰听着秦亥往自己希望的地方推测,心里松了一下,面上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也不确定,只是听宁郎说,京里的锦衣卫给他递了个消息,说是蔡首辅的嫡孙女拿了个什么要命的书,送到了陛下跟前。”

“账本!”秦亥双目充血,“定是许桦做的!”

栾子钰不言语,眼神中透着股不忍,“蔡相公是兄长的岳丈,许大人又是兄长的至交,怎会如此对你?”

秦亥哪里听过这样的茶言茶语,被撩拨的都快气.死.了,“你就是年轻,哪里知道官场险恶,便是至亲都有一句‘大义灭亲’在,何况这些人?”

被指年轻的栾子钰并不生气,反而是很受教的点了点头,颇为无助的问了句,现下怎么办。

那秦亥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用力掐着虎口,眼神阴郁,嘴唇上下一碰,便有了主意。

栾子钰装着无辜,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时有开口,提了几个尚且在点子上的意见,然后又一副对秦亥马首是瞻的模样,哄得他全然信了两人绑定,不得摆脱的情况。

第二日.天明,南下数月的栾子钰终于踏上了回京的道路,与来时不同的是,队伍末尾多了二十几个放着‘土特产’的鎏金大箱,中间位置还多了用枷锁脚铐压着的裴、许二人,在队伍前头骑马的只剩栾子钰与宁仇。

至于赵弓,在出发时,赫然发现喜公公乘车,不知哪里来的好胜心,非要另拉一辆车来,自己独乘也就罢了,还得走在人前头。

栾子钰被他闹得没了法子,又不知道能从哪找一辆车来,只得把自己的车架借给他坐,又央喜公公收留周九戈,这才顺利启程。

因为他们走得急,负责粮仓的官员没能再见栾子钰一面,忧心忡忡的扭头去寻秦亥,却被拒之门外,垂头叹气,几乎要回家携款潜逃了。

谁料手底下的人来报,粮仓满了!

一时间都喜不自胜,有拍手叫好的,有仰天大笑的,形态不一,都是高兴。

可等他们的情绪平复下来后,又不约而同的萌生了一个疑问——粮食是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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