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戕害

在殿外等候探望萧濪的宁妃此时正好主持大局,把王上和闻风赶来的太后阻挡在血房之外。

萧濪郡主的胎本是吴妃一手照料,谁料想到这几日吴妃的儿子感染痘疾,整个宫的人被迁到别院封起来治病了。

“啊……啊……”萧濪受不住叫了两声,下腹有万斤压迫般下坠之痛,喘息间咬紧牙关直晃脑袋,十指抓乱了身边的背面。

“让奴婢守着我们家郡主吧。”韶月苦苦哀求,她本在一边候着,宁妃嫌她碍事,硬把她推搡在门外。

此时的屋内只剩下宁妃派来的接生嬷嬷和女医及婢女时,宁妃对女医使了一个眼色。

女医会意,从桌上端起准备好的一碗汤药,递到了萧濪面前。

“这是什么?”萧濪发现韶月被驱赶出去时已然警觉,将信半疑,只觉得药汤颜色漆黑,气味难闻,不同于平时。

看到宁妃催促的眼神,女医把碗凑到了萧濪的嘴边,哄骗道:“这是让郡主娘娘快快生产的药,郡主,你快喝了吧。”

不容萧濪迟疑,一碗药汤已经半碗强行灌入口中。

药汤入喉,萧濪就感到无比恶心,又干呕不出,胃有翻江倒海之势,渐渐地,腹中的疼痛不减丝毫,下坠感却越来越强烈,萧濪明显感觉到大量的热流涌入腿间,湿了大片。

接生嬷嬷惊吓地抬起染满鲜血的双手,转头对宁妃颤声道:“恐怕止不住了。”

宁妃见到满是鲜血的手有些恶心,眉头一紧,干呕了几下,抽出绢帕用手抵住鼻子冷道:“到时该怎么和王上说,不用本宫教你了。”

见接生嬷嬷手上的血和宁妃的对话,萧濪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欠起身抓住离她最近的女医的衣袖,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害我的孩子。”

女医吓得按下萧濪的身子,怕萧濪大喊,宁妃赶紧用手中的绢帕塞住萧濪的嘴,小声道:“动作要快,别让外面起疑。”

已经苦等了两个时辰,殿外传来启宣不耐烦的声音,怕他硬闯了进来,宁妃赶紧出门挡在了门口,笑脸盈盈福礼道:“王上。”

“濪儿到底怎么了,你老老实实给孤说清楚。”

一边的太后也跟着催促道:“是呀,濪丫头怎么了?怎么叫声不对了?”

宁妃左右而望,故作惋惜道:“回太后,可能是摔了不是地方,濪妹妹大出血不止,孩子又下不来,疼得晕了过去,恐怕是,是难产。”

“让孤进去,让孤进去看看她。”启宣心急地快要发疯,是他,是他让萧濪摔了,可是,他不想的,他不曾想要害她的。

“王上,濪妹妹刚刚说了,她此时不想见你,臣妾好歹也生过孩子,里面又有稳婆,又有女医,有臣妾看着,比您方便。”宁妃说得心虚,张手挡在王上面前,不时用眼角瞟向屋内,时刻提防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也算准了太后不会进去,太后有晕血症也不是个秘密。

“是呀,启宣,这个女人生孩子你怎么可以进去,再说,你又不是她的丈夫,宁妃,你一定要看好濪丫头,别让她有什么事情。”太后也觉得不妥,拉着儿子向后退了几步。

儿子喜欢这个侄女她心里是清楚的,可是既然萧濪已经嫁人,就绝不能让他们出什么事情。

“当,当,当……”

一落地铜锣声由远至近,一时淹没了屋内压迫的呼救声。

“走水了,走水了,博文宫走水了……”

宁妃本庆幸突发之状,好支走太后和王上,一听博文宫,顿时脸白无措,博文宫是她的四岁爱子偲诺的寝宫,如果爱子有什么事情,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将白费。

“诺儿,快去看哀家的诺儿。”比宁妃更心急的太后,听到是自己孙子的寝宫,早把侄女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儿子的大袖就要走。

王上左右心神不定,表妹重要,可是爱子也重要,张望中突然瞟到了韶月,指着她道:“看好你家主子,有什么事情速速来传孤。”

一语同时提醒了章乱的宁妃,对着身边的亲信眯了眯眼睛,婢女领会,先行退进了血房。

韶月忌惮宁妃,见一行灯火彻底走出落院,才敢走进殿内。

寝殿内,屏风里传来闷闷的孩啼声,依依呀呀像是猫叫,是人用手半遮半掩造成的。

“你们想要干什么?”韶月本能得冲进去,却被宁妃的两个婢女拦截在旁,一个婢女厉声对产婆大叫:“还不动手,都不要小命了吗?说好的胎死腹中,怎么就生下来了。”

床榻上奄奄一息地萧濪已经半探起身子要去勾稳婆手上的孩子,被女医控制住**,被褥已经被踢下在地,只见血已经渗透了萧濪身下一大块被单。

“郡主,郡主,你们要干什么?”韶月大叫,奋力挺身向前,双手却被人牢牢抓绑在后。

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左右不是,对着一个婢女道:“姑娘,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老婆子我半生都是接生的,实在下不了手啊。”

“她不死,就是你死,娘娘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抓紧韶月的一个婢女,突然放开了她,上前就来抢孩子。

救女心切,萧濪挣脱女医的桎梏,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出了床榻,腾空了半身抓住那个婢女前行的腰身,大叫:“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样残害无辜,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不怕报应吗?”

“对不起了,郡主娘娘,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如果我们放过了你们,死的就是奴婢们。”那个婢女弯身要掰开萧濪的手。

韶月见状,先于那个婢女挣脱了身子,抢先一步从产婆手里夺过孩子。

“韶月,本郡主最后一次命令你,现在不要管我,带着孩子速速逃出宫去,找大哥去,宫里的人谁都不能相信。”萧濪见韶月得手,对着韶月大喊。

“郡主……”韶月犹豫不决,抱着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抓住她,让那个孩子跑了,大家都要陪葬。”被萧濪抱住的婢女见形势不对,发急了吼道。

其他婢女和女医正要上前围堵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张着大眼睛奇怪地看着里面众人,奶声奶气道:“你们要干什么?在捉迷藏吗?濪姑姑生了小妹妹了吗?我要比讼哥哥早日亲到小妹妹。”

“殿下。”婢女们看到孩子一阵惊慌,孩子清澈的大眼睛像一面镜子,直射每一个人心房,使人看到了自己丑恶。

韶月认识他,此人正是宁妃的爱子偲诺,韶月没有思索,也来不及去想,跑过去,反手重重地把孩子朝着人群中一推,然后抱紧婴儿跑了出去。

宫里已经待了大半年,宫里的地形,哪里是城门,韶月自然都熟悉。

问题是,没有令牌,此时根本出不了宫门。

一切来得太突然,郡主说了不能信宫里任何人,难道是王上要害郡主,还有太后,他们都是郡主的亲人呀。

不错,郡主出事前,只有王上一个人在殿内,没有王上首肯,宁妃的婢女怎么敢对郡主下手?

韶月越想越慌,越慌越抖。

出宫的城门被重兵把手,抱着孩子的韶月在附近覆盖白装的树丛里面已经蹲了一会,因为天黑,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郡主,郡主,韶月满脑子都是萧濪,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床上都是血,郡主脸色苍白,都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韶月懊悔,悔恨着自己不该不留在她的身边,直到胸下有东西蠕动,韶月才真正感觉到,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几个时辰之前还在郡主腹中的孩子。

韶月小心地拉开襁褓一头看了看,襁褓下是个女婴,真的被郡主说中,是个女娃娃,长得眉清目秀,长长的眼线,浓浓的眉毛,像极了自己的母亲,肤质白里透了红,张了张小嘴巴,正睡地香。

洛雪啊洛雪,你可千万不能出声啊。

宫门口此时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侍卫,像是严防什么。

韶月此时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捂住口鼻,出来突然,根本没有带什么,外面冰天雪地,虽然已经停了雪,可是更加寒冷无比。

怕小主子冻坏了,韶月脱下自己的外衣,再裹在孩子襁褓之外,又怕自己有什么闪失,灵机一闪,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衣服的衣角处,写下洛雪二字并着孩子的生辰八字。

正当举足无措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安秉承安大人正站在正前方和侍卫说话,韶月记得,此人是将军的朋友,和郡主也是相识的。

韶月把孩子搂在怀里,贴紧脸颊轻轻摇着,轻声道:“孩子,能不能走出这个王宫,就看你的造化了。”

怕安秉承走远了,把孩子嵌在一边石头下之后,韶月悄悄跟着安秉承走了一段路,安秉承身上有令牌,来去自如。

跟着走到拐角处,确定四处没有人了,韶月这才放胆叫了一声“安大人。”

“什么人?”

“奴婢是萧濪郡主的侍女韶月呀。”韶月正面走到安秉承对面。

安秉承有些诧异,确认是脑中熟识的韶月之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郡主出事了。”韶月“噗通”跪在安秉承面前道:“求求大人,保住郡主唯一的血脉吧。”

安秉承拉起韶月,朝着四周查看:“怎么回事?”

“大人先救奴婢和郡主的孩子出宫吧,具体事情等出了宫我自会告诉大人,宫里可能已经不安全了,孩子也等不了太久了。”

“孩子在哪?”  15348/837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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