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你说...有些事真的可以忘记嘛？”
绿翘释然一笑，说道：“您只是太累了，有些事记不得了，不代表就忘记了。”
绿翘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却只当作是大病初愈的后遗症。
是啊，不记得不代表就会忘记。
可她们说的...真的是一回事吗？
过往的回忆都在脑海的最深处掩埋，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无论她能否忘记过往。
不得不说，她很喜欢现在这个身份。
岳华澜，岳三娘子。
比起“芳嬅”，这名字听着就觉得气势恢宏──华丽一生，波澜壮阔。
芳华虽好，可惜稍纵即逝。
她不就是如此吗？
人如其名，在人世间活了十几载，最后落得个魂归在外，连名带姓都改了，还不知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也不知何时有机会能下山看看──她实在是惦记着余飒，想去桃花峪看看他。
她虽然活了过来，却不知道余飒情况如何。
最后他是否拿到了解药也不得而知，着实令人担心。
想到这里，她忽然开口问绿翘：“你下过山吗？”
绿翘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娓娓道来：“若无吩咐，奴婢们是断然不敢轻易下山的，只前些年打仗时出去过一次...回来的人甚少。”
她话中带着些许伤感，像极了年年秋风萧瑟，虽不觉得有多冷，却莫名让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也许在那场战争中，绿翘也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看着绿翘的年纪，如今不过才十七八岁。
岳华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忽然叹了口气：“别难过，以后我常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我都带着你。”
绿翘微微一愣。
她牵强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喃喃应了声“好。”
当时岳华澜只觉得这个笑容有些质疑的意味。
直到后来她才领会了这笑容背后的苦涩──可这也是后话了。
绿翘打了个岔：“娘子是在屋里闷不住了？想出去走走？”
是啊，她醒来也有三四天了。
成天就待在这屋里，连门都没出去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么一来，伤还没好，人就要先养废了──她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只觉得每天太过平静了，让人不安。
也是时候该去外面看看了。
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屋里过日子。
绿翘知道她的身体已然大好，倒也没开口阻拦，只一门心思地替她梳洗打扮。
这一出门，清新的空气直扑向她的脸颊，简直是让人心旷神怡！
岳华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不禁感慨这三娘子真是心疼自己，身上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只记得绿翘伺候她更衣时问了一句：娘子大病初愈，穿得素净些可好？
她觉得甚是妥当，便应了。
可如今看着这一身华服，想来岳三娘平日里张扬，吃穿用度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不说别的，就这身金丝银线的藏蓝外袍，便是城里拔尖儿的绣娘，也要点灯熬油地做上小半年。
更何况这袍子绣花繁琐，左右开扇皆为绛红牡丹，其间花团锦簇，金边栩栩如生，像是这牡丹花就在眼前，玄袖又以银线绣云纹打圈绕腕，富贵之余多了几分大气。
这价值不菲的牡丹袍配上满头珠翠，怕是连大户人家的夫人都要羡慕。
岳华澜一个江湖中人，这一身倒是不怎么搭配。
绿翘柔声问道：“娘子，可是要先去碧波庭？”
她作为谷中三长老，负责的便是碧波庭──收集外界情报的地方。
岳华澜微微愣神。
她只怕被别人看出了破绽，可既然是她掌管的地界，又哪有不去的道理？
思来想去，她应了声便让绿翘带路前行。
收集情报的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当时她还不知这擎云峰的全貌，只觉得去哪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只要谨言慎行就能全身而退。
可人不找事，有些事也会主动去找人。
当她明白了这个道理时，想到今时今日只觉得轻松──但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