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52

“衣裳都透了,直接洗个澡,给你换身干净的。”

文霞出去试了试晒在大铝盆里的水,晒的都有点烫手,兑了凉水,端进屋里,把闺女扒个精光按到大盆里洗。

刘美青到底是没忍住,瞧着骆听雨藕节似的胳膊腿,还有圆鼓鼓的小肚子,道:“九九咋胖了这些?女孩子家家的吃这么胖像话吗?”

文霞头也没回的怼了一句:“我们哪就胖的不像话了?孩子营养足长的才好。再说了,这么大点的孩子见风就长,营养跟不上不耽误长个吗?”

她都没好意思学骆常庆说过的那句话:吃你家馒头了?

骆听雨也没有特别胖,真胖的太过分了她自己也不乐意。

主要这时候的孩子大部分都瘦溜溜的,尤其是村里的女孩,比男孩子还瘦,骆听雨的肉嘟嘟白嫩嫩就显的格外胖。

刘美青养的那俩儿子跟竹竿似的,再看骆听雨心里就是不得劲,说白了就是酸气。

洗干净身上的汗,擦干了给她扑上爽身粉,换了身宽松的衣服,上身是无袖的薄褂子,下身的确良的裤,料子很薄,看着就凉快。

看着就是新的啊……

这是又给孩子买新衣裳了?

刘美青瞧瞧自己身上穿的裤子,裤脚都磨毛了,再看看老二家这闺女,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水:“你们真是不会过日子,孩子这么小穿啥新衣裳,穿不上几天就小了。”

文霞怼她,她得受着,这会没地儿去,硬着头皮也得坐在这里。

就是控制不住那股子嫉妒,忍不住嘟囔。

屋里骆言醒了,一哼唧,文霞进屋去抱儿子,往脖子底下一瞧,起了一层痱子,又去给儿子洗澡、收拾,哪顾得上妯娌说啥。

瞧文霞忙着,刘美青寻思问她问不出来,问孩子还能问不出来?

就拖着马扎往骆听雨那边靠,笑眯眯地小声问:“小九,你爸爸在津店挣到大钱了吗?”

骆听雨拖着自己的小马扎往旁边躲了躲,捏着鼻子,奶声奶气地说:“大娘身上酸了。”然后又大声道,“我不知道爸爸有没有挣大钱,等我爸爸回来帮大娘问问。”

文霞转头看了大嫂一眼,很无奈,又不好意思撵出去,只好不搭理她,继续去忙活儿子,洗完澡、把了尿、扑完痱子粉,骆言又闹着吃奶。

刘美青脸上讪讪了下,跟文霞道:“我逗着孩子玩。”

见文霞顾不上她,她才悄悄瞪了骆听雨一眼,心说婆家这个侄女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说话就说话,扬声吆喝啥?

还嫌她酸,大热天谁不出汗啊?

让老二媳妇教的净毛病。

她还不死心,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地笑继续逗骆听雨:“你跟大娘说,这回回来就不走了是吧?外头可没有家里好!”

骆听雨挺无语的,刘美青说话就说话,这表情…怎么看着那么别扭,语调也阴阳怪气的呢?

很难忍住不怼回去,只好问道:“家里这么好,大娘是要搬回来住了吗?”

刘美青嘴一沉,没好气地道:“你大爷在矿上干活干好好的,我们搬回来干啥?我说你爸呢,你爸不一样,甭管是卖菜还是卖豆饼,都是今日有明日无的,说挣不着钱就挣不着钱。那城里花销多大啊?挣那两个根本不够吃的。”说完往里间一探头,“你说是吧文霞?”

文霞懒得多说:“大嫂说得对!”

刘美青嘴角扬了起来,看样子自己确实猜对了,老二家的刚才嘴硬是抹不开面子。

她差点没笑出声来,忍了忍才语重心长地道:“我整天在县城住着,我比你们清楚,那真是一厘钱一厘钱的算计着过,就这样还不够呢,看你那俩侄子瘦的……”

骆听雨瞧着刘美青扬起来的嘴角,叹口气,小手摇着蒲扇,一脸心疼地道:“我那两个哥哥真是太可怜了,不过奶奶说了,等大娘从娘家把钱要回来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廖春华说没说刘美青可不敢去问,她让骆听雨气得半天说不上来话,要不是文霞正抱着儿子出来,她都忍不住想掐她一把。

这个死孩子。

真是让人讨厌。

文霞也关切的跟上一句:“大嫂,他姥娘家那钱没说再还你们点?”

刘美青气道:“还,咋不还?我娘说了,早晚还回来。”她实在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去婆婆门口晒着,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我去看看他奶回来没有,这都几点了,浪的在外头不回家。再不回来我就回县城了,晚上你跟他奶说,我给她割了块肉绕墙头扔天井里了,让她洗洗就行……”

文霞惊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大嫂,那块肉你就直接绕墙头扔进去了啊?你啥时候扔的?这么热的天不得晒臭了啊。”

骆听雨也是被刘美青的骚操作给惊着了,她大娘真是个奇人。

刘美青一听,猛一拍大腿,嘴里‘唉哟’一声,紧步往外走,但转而就埋怨道:“这也不怨我,我回来还得去柏向海家,总不能提着去再提着回来吧?臭了也是怨他奶,浪的不着家。”

还跟着补充一句:“我早上也不知道你回来,早知道就给你送过来了。”

文霞倒是不惦记这个,她跟婆婆说了,卖完鸡蛋回来的时候会帮自己捎上一斤肉。

但怎么也得跟着过去看看。

想把儿子放下,谁知道闺女兴冲冲地跳起来:“我要去看,我要去看扔在地上的肉。”

刘美青:……童言无忌,并不是在看她的热闹。

文霞忙看了大嫂一眼,不等去说闺女,闺女已经飞快的倒腾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文霞只好抱着儿子跟上,和刘美青一起去老宅。

还没走到老宅门口,就听见了廖春华的骂声:“哪个狗娘养的往我家扔死老鼠?我X他娘,死不出好死的狗东西,早晚掉井里淹杀,掉沟里摔杀。他娘那个臭X……”

廖春华正中气十足的骂着,看见小孙女过来,忙住了口,但声音还带着气呢,说话比较冲,却不是冲着骆听雨去的,是没刹住车,道:“你咋过来了?你娘呢?”

骆听雨往后指了指,奶声奶气地道:“我妈跟我大娘在后头呢,大娘说过来看看奶奶浪回来没有。奶,啥叫浪回来?”

刘美青听着婆婆骂就忍不住想嗦嗦,放慢了步子想让文霞走在前头,还纳闷呢:“谁啊,往咱老宅扔死老鼠?”

刚说完就听那个讨人厌的侄女胡说八道,忙两步跑了过去:“小九你胡说些啥?”

廖春华见大儿媳妇冲过来,脸瞬间黑了下来。

她知道小孙女这个年龄正是学舌的时候,要是老大媳妇不说,孩子能学?

脱了脚上的鞋举着就冲刘美青拍了过来:“我叫你胡咧咧,你才浪,你整天浪的不透气,浪的一趟趟往回跑,那车票不要钱啊?”

刘美青尖叫一声就赶紧躲,嘴里求饶:“娘,孩子的话哪能听啊?快收棒子了,我不得常回来看看啊?我还给你割了肉……”

骆听雨怕殃及池鱼,忙躲到门口那里,冲老妈招招小胖爪:“妈妈,站这里,这里凉快……”

主要是安全。

文霞走过去忍不住瞪了闺女一眼,嗔道:“你呀……”

那边廖春华追不上,又听刘美青说给她割了肉,眼睛往她手里一睃:“肉呢?”

刘美英这段时间的体力还真不如她婆婆,让撵的呼哧带喘,又出一身汗,委屈地道:“我给你扔天井里了。”

“……”廖春华刚准备穿鞋的动作一停,扬起来就砸了过去,顾不上文明不文明了,指着刘美青开始骂:“那是块肉啊?那是肉啊?我X你娘,我们老大咋摊上你这么个朝巴老婆,朝的不透气。”

好好的一块肉裹满了土不说,还爬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蚂蚁,瞧一眼都瘆得慌,根本看不出来是块肉,长不溜的,一戳软乎乎,她还以为是谁往她天井里扔死老鼠呢,忍着恶心用铁锨铲起来扔到茅房里,出来站门口这一通骂。

谁能想到老大家这个半吊子买块肉回来见她不在家,绕着墙头往天井里扔啊?

她还在院子里晒了些粪,这要是落粪堆里……

当然,现在也没法吃了,她已经扔茅坑里了。

廖春华气得没法没法,指着刘美青点了点,恨声道:“我早晚得死你手里。唉哟哟,可气死我了——”自己拍着胸口顺气,又呵斥道,“给我把鞋捡过来。”

刘美青缩着脖子去给婆婆捡鞋。

自有那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的邻居,前因后果不用问也猜了个大概,都憋着笑。

一直到廖春华带着俩儿媳妇进了家门,他们才互相说着,嘻嘻哈哈的笑开。

说着的时候还有人提到另一桩事:“听说骆常庆家不准备回津店了。”

“啥?哟,他们打算搬回来啊?”

“听谁说的?”

“村西头都传开了,说骆常庆倒腾菜不挣钱,又胡鼓捣去弄豆饼,那豆饼也不挣钱,在津店待不下去了,准备回来。”

“真的假的?”

“他那豆饼上千斤的卖还不挣钱啊?”

“可能起货贵吧……”

大家互相说着,有人还挺惋惜:“别是不打算再卖了吧?我还寻思着挺好的一件事,骆常庆拉回来卖咱也正好省的去外头买。”

“可说是呢,我上回就抢了三十斤,还准备找文霞问问啥时候再来卖呢。”

家里头,刘美青看着婆婆从里间搬出来一台风扇,眼都绿了:“娘,你啥时候弄的风扇啊?”

她上回来咋没看见风扇,倒是看见案条上搁的收音机了。都没顾上问,光提了句让婆婆说说老二别来外头胡捣鼓,就让死老太婆骂走了。

搞不好是两个儿子合伙给死老太婆买的。

收音机肯定也是。

买了收音机又买风扇,这得花多少钱?

心里顿时一阵拧巴着疼。

“我啥时候不能弄啊?”廖春华一瞪眼,“我弄台风扇也碍着你事了?”

“不是,我这不是问问嘛。”刘美青讪讪地道。

她男人也是,咋就不跟她说一声呢?

花了钱都不赚好,你看看这死老太婆,光把风扇对着老二家娘仨吹,管都不管她这边。

刘美青赌气似的拿着马扎过去,坐到了文霞身边。

她也吹,这便宜不能光叫老二家占了。

不过越想越难受,他们自己家就一台风扇,为了照顾俩儿子,他们两口子晚上根本用不上,见天晚上都得热起来几回。

骆常胜倒好,偷着给他娘买风扇,连跟她打招呼都不打。

结果呢?回来她婆婆还骂她。

刘美青越想越委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文霞正扶着儿子蹦跶,骆听雨正贪恋着风扇的凉爽,廖春华正在给小孙女冲麦乳精,就听刘美青那里嘤嘤嘤地哭上了。

“大嫂,你咋了?”文霞吓了一跳,骆言都顾不上蹦跶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大娘。

骆听雨嘟嘟小嘴,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不跟奶奶告刘美青的状了。

她就是烦刘美青的打听,说话阴阳怪气,一看就是不盼着她家好,恨不能她家在外头混不下去灰头土脸的回来。

所以就装了把无辜,借廖春华的手收拾她。

哪成想还连着‘死老鼠’的事啊?

这是叫廖春华骂狠了,丢了人,这会儿反应过来开始难受了。

廖春华哐当把碗往桌上一摔,气道:“哭啥?你哭丧啊?我还没死呢你在这儿嚎啥?你看看你办的这些二半吊子事,骂你还骂错了?”

刘美青满腔的委屈不知道咋说,她知道要是说风扇的事,婆婆就知道自己心疼了,又得骂她,不光骂她,搞不好还得再提她借给娘家的钱。

娘家那边把钱还回来之前,她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等着吧,等她娘家还了钱,她就能扬眉吐气了,到时候非狠狠的跟这个老不死的撑个葫芦架不可。

到时候豁出去让骆常胜踹两脚也得跟老不死的撕吧一次,好好出出气。

抬手擦了擦眼,起身去洗了把脸,也没再进来,直接绷着脸走了。

“她这是干啥?给我甩脸子看干啥?”廖春华气不过,追到门口骂了两句才回来。

刘美青没直接回县城,先跑到她娘家哭了一通,哭的嗓子都哑了,倒是哭回来三十块钱,最后拿着三十块钱回了县城,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三张嘴等着吃饭。

骆常胜见她这个点回来,拧眉不满地道:“咋回来这么晚?”

俩儿子捂着肚子,骆峰道:“娘,我快饿晕了。”

骆常胜催她:“先赶紧去做饭吧。”

刘美青嗓子冒烟似的难受,火也上来,啪的把三十块钱摔到骆常胜面前,要回一点钱她腰杆子能稍微硬一些,扯开架子跟她男人吵了起来。

“啥啊?”骆常胜听的莫名其妙,问,“我啥时候给他奶买收音机买风扇了?家里有多少钱,有没有工业券你不知道啊?”

刘美青一怔,瞪着眼睛声音嘶哑着问:“你没出钱给他奶买,他奶家里的收音机跟风扇哪来的?总不能都是老二掏的钱吧?”

反正她不会认为廖春华卖菜能挣出台收音机和风扇来。

骆常胜也不会这样想,卖菜才挣几个钱,况且这才卖了多久?

但是挺诧异:“你看清楚了吗?两个大件可不是俩馒头。”

“我眼又不瞎,那么大的俩东西我能看错?”刘美青气道,“你别糊弄我,买就买了,我认了就是。我主要生气他奶左右看我咋看也不顺眼,干啥她都骂我,我都不敢喘气了。”

骆峰听着也不高兴,跟他爹说道:“爹,我奶到底咋了这是?咋对咱家的态度突然间就变了呢?还有对我娘也是,以前婆媳俩多好。就是我娘办了一回糊涂事我奶咋就过不去了呢?千不对万不对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说完问他娘:“娘,这回为啥骂你?不是跟你叮嘱过回去光过去看看我奶,其他啥话也别说吗?”

骆常胜也看着她,刘美青叹了口气,她也心疼那块肉,这不是没想到的事吗?

委委屈屈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骆常胜父子仨:……

“别做饭了,我捣点蒜泥抹馒头吃吧,凑合一顿。”骆常胜无奈地道。

看刘美青还哭着,也不好再说她,起来去捣蒜泥。

骆峰弟兄俩看着那三十块钱,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久没吃顿像样的饭了,尤其是馋荤腥,馋的还不是炒菜的小肉片子,中午他们家楼下炖大骨头,那叫一个香啊,把哥俩馋的够呛,骆峰咽了咽口水,道:“爹,咱也煮大骨头吃吧?啃骨头,用骨头汤煮面吃。”

这一说,骆常胜也犯馋,想了想,起身买骨头去了。

哥俩又赶紧去哄刘美青,把娘哄高兴了才能擀面条,用骨头汤煮面条吃。

刘美青也心疼俩儿子,看看哥俩瘦的一把骨头,再想想老二家那个小丫头片子胖的一身肉,咬咬牙道:“好,我去擀面条,再给你俩摊个鸡蛋饼子。不过了,咱往死里吃。你奶那个老不死的偷着在家吃肉,老二家养个死丫头片子养那么胖。咱也不过了,使劲吃。你爹不舍得给你们吃,倒是回回指使我给老不死的买肉,老不死的啥时候想过咱家?”

起来骂骂咧咧擀面条去了。

省城那边,骆常庆忙活了七八天才把手里那四千多双鞋卖完,赚了近两万块钱。

加上本钱,手里也有四万多块钱了,还有这两天卖苹果的钱,手里有四万六千多。

留了一百花销,其他的全部用来进货,进了九千多双鞋,加上这段时间攒的两万多斤豆饼,足够回老家忙活一阵子了。

这次在省城待了小二十天,想家也想的厉害,加上也得准备秋收,正好回来把这批鞋卖掉,收收庄稼,把地包出去,再将津店那边的家具倒过去,慢慢往省城挪。

他拖着两大袋子解放鞋去坐火车。

这时候热天挤火车滋味是真不好受,好在骆常庆能吃下这份苦。

等火车哐当哐当开起来的时候,他看着列车员不在,就吆喝着卖起鞋来。

不少人都替他捏把汗,心说这同志胆子可真大。

可也真有买的,不多会儿就卖了半袋子。

列车员来阻止了一次,查看了他的介绍信,问了问情况,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就回去了。

骆常庆答应的好好的,等列车员一走,他又开始挨着座位问。

鞋子是正规来路,加上现在允许做这种小买卖,并不违法,所以骆常庆才敢打游击战。

就是光挨熊。

但是这两大袋解放鞋走到半路就卖完了。

他是不好当场往外变,不然还能接着卖。

回到大崖村,见院门锁着,开门进去一看就知道家里好几天没有人了,他打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了张家。

一问才知道文霞带着孩子回了石安村一直没回来。

“家里的棒子差不多到时候了,我也得回去了,等忙完秋收再回来。”骆常庆给苗大娘拿了点菜。

苗绣花忙拿了几包点心出来,让他带回去给孩子吃,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骆常庆见状,就问道:“大娘,有啥事啊?有啥事你只管说。”跟着一顿,想到某种可能,“是金水嫂子有啥想法吗?”

别是让文霞娘仨受啥委屈了吧?

苗绣花叹了口气,她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前两天老二家的居然带了两个人回来看房子,简直让她气死。

当然,没看成。

家里锁着门呢。

还说什么,人家现在不住,等小骆家这边合同到期后就不租给小骆了,租给她带来的那对夫妇,人家每个月给的房租比小骆家多两块钱。

这不就是明着撵小骆一家走吗?

可是她不说,等刘翠云回来碰上,怕闹的更难看。

苗绣花歉意地道:“你说说…这弄的啥事啊?”

骆常庆笑道:“大娘,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没事儿。正好我也跟你和大爷说一声,我们准备搬去省城住了,早也是走,晚也是走,不行你帮我跟金水大哥知会一句,这个月住完,下个月就不租了。”

苗大娘早有猜测,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既替小骆高兴,又有些不舍,对二儿媳妇更是满腹怨言。

别看两家处的时间不算长,可人跟人之间的那种眼缘真没法说,一处起来就是觉得舒坦自在,这样的缘分也很难得。

一时难受的红了眼眶。

张大爷在旁边点了根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问道:“省城那边房子有着落吗?不行我让我们家老大帮你问问。”

骆常庆这才知道张家大儿子是在省城工作。

此时倒是顾不上这个,瞧着二老脸上的不舍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就算没这一出早晚也得搬走,索性把情况说了:“有着落,我在省城那边买了处院子,手续啥的都办好了。”

苗绣花一听,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唉哟’一声,忙问那房子咋样,啥情况,在哪个区,最后道:“我们在中清有套院子,老大战友家里住着……”

“那挺好,等哪天您跟大爷去省城玩,到我们家吃饭。”

老两口又高兴起来。

说了会话,骆常庆回去把收音机和风扇拿上,赶公共汽车去了。

张家,苗绣花叮嘱老头子:“别跟老二他们说常庆买院子的事,就说让他媳妇闹的人家没法住,住不下去了。”

不过本来也是。

小骆或者文霞要正好碰上刘翠云带人来,心里肯定不舒服,咋能继续住下去?

“我知道。”张大爷抽着烟,难得说句难听的,“挺好的关系叫她来里头搅和的……”

“她带来的那两人古里古怪的,瞧着不像啥好东西。”苗绣花嘟嘟囔囔的,“折腾吧她就,这回如她愿了。”

骆常庆驮着一袋子解放鞋去坐车,这回倒是没在公共汽车上卖,连自行车一起封到车顶上,回了公社。

下车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摆摊。

车子到达公社,他下了车先去吃饭,结果在火烧铺跟廖春华相遇了。

娘俩一对眼,都高兴。

廖春华是高兴又能卖豆饼了,上回那豆饼可好卖了,好多人没买上,这段时间光来问她。

——小儿子等于豆饼。

骆常庆也高兴,找到分销商了。

一会儿让老娘在这里看着摊子,他回家一趟看看老婆孩子。

“常庆啊你可回来了,那豆饼啥时候能到啊?你这是拿的…你瞧我这脑子,文霞跟我说过,这全是解放鞋啊?多钱……”廖春华咬着火烧过来看。

骆常庆推着她坐回去,道:“不着急不着急,先吃饭,吃完饭你慢慢看。”

他要了六个火烧,一碗玉米面粥,一次卷俩火烧,三两口就吞下去了。

廖春华见儿子比上回还黑还瘦,知道这回出去不轻快,也不知道能弄回来多少豆饼。

又看他吃的狼吞虎咽,也一阵心疼:“早知道你今天回来,那茶叶蛋我就给你留两个了…慢点吃,别噎着。”

骆常庆吃饱喝足一抹嘴,舒坦不少。

火烧铺老板知道他要卖解放鞋,问多少钱一双。

“九块五,平商鞋厂的解放鞋,带回来的不多,卖完下回就不知道啥时候再回来了。”

廖春华也忙道:“可不是,这回出去待二十多天呢。下回说不定就得涨价!”

骆常庆暗笑,他娘可以啊,也是张口就来。

这种鞋价格透明,店家一听他才卖九块五,当即掏钱要了三双。

做完这笔买卖,骆常庆拉着老娘找地方说话。

“豆饼你上次给的本钱是一千五百斤的……”

“我这段时间又挣了不少,全给你,多给我匀点。”廖春华忙道,“还有这解放鞋,就这些还是还有货啊?你弄回来多少?我卖完豆饼的钱当本钱给你,你先给我留点我带着卖呗。”

骆常庆笑:“行啊娘,你是挺会算账,这跟空手套白狼没啥区别啊。”

廖春华也有些不好意思,捣了他一拳,嗔道:“看你说的,你不都让文霞给我捎信了?要不今年那棒子你不用给我了。”

“行行行,你先带着卖吧。”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这鞋子进价七块五,咱卖九块五,要想卖的快,就得比供销社便宜。豆饼一会儿给你拉过来,这两天你先别卖茶叶蛋了,先卖豆饼,再卖鞋……”

张嘴多报了两块五的进价。

他得控制好老娘这边的进账。

老太太挣的钱够她自己花就行,让她把家里该添的添上,该换的换了,手里有俩余钱够她吃香喝辣就足矣,太多了容易出问题。

两块钱的利润就已经快把廖春华砸晕了。

她要是一天卖十双,不就是二十块钱啊?

还有豆饼,别看利润低,也比卖茶叶蛋挣钱,关键是卖的还快。

“那我先不去收鸡蛋了?”

“别去了,你帮我在这儿卖着,我回家看看。”

“那啥,这算我的不?”廖春华扭捏着问。

骆常庆气乐,道:“这算我的,帮我看着摊子,我回去借牛车给你拉豆饼,你好挣本钱进鞋。”

“行行行,我保证给你看好了。”廖春华嘿嘿直笑。

小儿子不好掇哄啊。

跟她交代了下数量、码数,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过去买了两瓶汽水带上,骑上车子往回走。

半路把收音机跟风扇拿出来放到垛篓里,顺道去看了看家里的玉米,绕着回村。

刚进村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哟,常庆回来了啊?咋这么黑了呢!你那豆饼还卖不?咋听说你们准备搬回来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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