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夫子天授

陆泽这厢洋洋得意,吕轩却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程夫子旁观者清,知道自己的爱徒今日因桐宫之事破了心境,因此才会被陆泽轻易激怒。他眼珠一转,戟指断喝道:

“陆泽休得猖狂!青天白日,四下无人,你躲在老夫子像后鬼鬼崇崇,形迹不轨,莫不是在行那便溺之事,污辱至圣先师!”

陆泽心里咯噔一声,他方才被那奇怪光团强灌入腹,一时间烦恶难当,曾呕出几口清水吐在老夫子像基座上。要是程夫子一口咬定他在像后便溺,这事儿还真说不清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角度如此刁钻,屎尿屁也拿来作文章。

程夫子见陆泽眼珠乱转,哪还不明白他心中有鬼,立马来了精神。本来只是想恶心一下陆泽,让他就此退却,别再以言语刺激吕轩,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程夫子上前一把拽住陆泽的衣袖,板脸怒道:

“你身为书院学子,竟然不敬先师!你且跟我过去,看看你到底对至圣先师座像做了什么粗鄙之事!”

陆泽哪里肯就范,当即奋力挣扎,心想等拖上一会儿,说不定水渍就干了。吕轩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有心想上前制服陆泽,又怕出手没个轻重误伤了他,惹下一身麻烦。程夫子年岁已不轻,一时拽陆泽不动。

两下里正撕扯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祭酒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名书院座师,分别是王夫子和曾夫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气质儒雅的白衣男子,竟然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天机师。

祭酒眉头微皱,心道一传送到此地就看见这种情景,还当着天机阁的执事之面,实在有失体统。

程夫子吓了一跳,连忙放开陆泽,向祭酒拱手道:“见过院长!院长有所不知,这名学子名为陆泽,是朱夫子座下弟子。方才我见他在至圣先师座像后行便溺之事,此为大不敬,因此想与他理论来着。”

竟有此事?祭酒和身后二位书院座师同时皱起眉头。老夫子像乃是国朝书院的标志,每逢老夫子祭奠之日,人皇陛下都要来敬香行礼,可以说是国朝圣地之一。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学子,竟敢在先师座像后便溺?这可不算是小事了。

那名身为天机师的白衣男子却饶有兴味地看着陆泽,显然是知晓他的身份。

大事不妙!陆泽心里急转直下:程夫子这老匹夫,恨我嘲讽他的爱徒,居然当着祭酒院长的面告我黑状,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啊!此事万万不能被认定成他所说那般,否则传了出去,不但我会落得个声名狼藉,连我父亲也要面上无光,声名受损。

神将之子居然在老夫子座像后便溺,简直丧心病狂啊。

陆泽当机立断,叫起撞天屈道:

“院长莫要听信程夫子一派胡言!弟子方才偶然见至圣先师座像大放异彩,心生疑惑才临近观看,绝无任何不敬之举!至于便溺之说,更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白衣男子身形一闪,倏忽即回,笑道:“夫子像后确有一片水渍,只是不知是否便溺。”

当场打脸。

陆泽的脸立马黑成锅底。这货谁啊?这不是诚心跟小爷过不去吗?哦,我懂了。天机阁的徐术在我家让我爹吓跑了,现在满大街都在传他结阵失败之事,天机阁执事成了笑柄。这白衣男子既身为天机师,可能觉得心里不爽,所以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落井下石的贱人,天机师就没好人。

程夫子心里洋洋得意,心道看你这次还不认栽。嘴上却义正辞严地道:

“院长,此弟子不敬我书院道统,胆敢玷污至圣先师座像,此乃大恶。其座师朱夫子亦有教导不严之过,还请院长一同问责,以正我书院之风!“

陆泽冷冷地看了程夫子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程夫子果真是正气凛然,只是不知背地里说人坏话,算不算书院大忌?”

程夫子脸色一僵,色厉内茬道:“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劝你还是早早认错,莫要自误,念在你年齿尚幼,说不定还可以从轻发落!”

陆泽心中暗恨:这老儿,一看刚才他们师徒二人就没说好话。只恨我当时确实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不然此时揭露出来把水搅混,也能免得我成为众矢之的!

曾夫子眉头紧锁,正要出言一同斥责陆泽,忽听祭酒沉声问道:

“你是说,你看到先师座像大放异彩?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景象?“

众人一愣,祭酒大人这是什么关注点?老夫子像立了几百年,谁听说过它放过什么异彩?明显是这黄口小儿信口胡说。怎么祭酒却如此郑重?

陆泽也颇为意外地看了祭酒一眼。这一问不但给自己转移了火力,更且留有了余地。难道祭酒有意为我开脱?可我跟他不熟啊。

陆泽小心斟酌着说道:“就是,就是先师座像忽然发出七彩光芒,随即从先师脑后洒下来一片甘露,不但落到弟子脸上和身上,还洒在了底座之上。想来这位前辈所说的水渍,就是这般造成了。”

除祭酒外,在场众人无不眉头大皱:越说越不像话了!

你说雕像发光也就罢了,还降下甘露,雕像通体为白玉石所铸,谁见过石头能出水?

白衣男子一声大笑,摇头道:“久闻陆神将之子喜好广泛,在南城的勾栏戏院、酒馆赌坊里都是常熟之客,没想到竟然还有瞪眼编话本的本事,实在令人另眼相看。”

你特么的……

陆泽心中大怒。

这货对我是满满的恶意啊,你们天机阁执事在我家神将府上丢了颜面,你不爽归不爽,有种打上门去找我爹理论啊!偏偏抓住机会对我这个连开蒙都未成的小辈冷嘲热讽,不依不饶的是何道理?这不是专挑软柿子捏吗?

天机师就这?

呸呸呸呸呸……

更气的是,他偏偏还无从反驳。谁让之前这具纨绔身体放荡不羁爱自由,吃喝嫖赌鬼见愁。

呃,话说吃喝赌倒是有,剩下那样到底来没来过真的?纨绔记忆里没有什么印像啊?

算了,以后赌场什么的,能不去肯定不去了。不好这口。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祭酒皱眉认真思索片刻,忽地展颜道:“我知道了!”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陆泽,满脸罕见地兴奋之色:

“是夫子天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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