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将她抵在一旁的屏风上，他凑上前，鼻尖轻擦过她颈边的发丝：“好香啊，你喝酒了？”
阮明霏感受到他微热的气息，微微侧头，却被他扳正回来。她镇定答：“喝了一些。”
陆斩薄唇扯了扯，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桃子味的，这里的女式招牌吧。味道不小，看来喝了不少。”
阮明霏抿了抿唇：“几杯而已。”
陆斩身上还带着挥散不去的烟味，不是那么好闻，凑近时略带着刺鼻。
“你不是向来看不上这种做派吗？”他在她的耳畔出声，“深夜买醉，什么时候学会的？”
阮明霏被烟味呛了下：“你让开。”
陆斩看着她：“回去吧。”
阮明霏别过头：“你不是出门说了，这几天先不回来了吗？”
闻言，陆斩舔了下牙后跟：“你记的还挺清楚。”
他闭了闭眼，压抑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浪涛：“记忆力这么好的话，不如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解释一下吧。”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事实而已，只是两年了，你恰好发现了。”
陆斩握着她手腕的指尖狠狠攥紧：“你一直都在……”虽然不是那么愿意承认自己听到的，他还是用尽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腕微微生疼，眉头却没有皱一下：“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你爷爷为什么安排我们结婚，这件事本来就是利益相关……”
他手上紧握的力道瞬间消失了：“利益？难道他摁着你在民政局里面逼你点头了吗？只要你当时够坚决，也可以通过其它法律手段来解决问题。”
他顿了顿，嘲讽：“你现在就不用一边打理公司，一边殚精竭虑地避孕了。”
阮明霏回答：“婚姻比一切法律手段都靠谱，没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名正言顺。”
陆斩听她这样说话，不怒反笑：“名正言顺？”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下。她眼睫颤了颤，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你看你这样子，不就是白嫖吗。”他哼笑了声，“罢了，既然你无心这段婚姻，那就该早点提出来，咱们各过各的。”
她心里不知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闪过，一瞬间太快又觉得是错觉。
“好。”阮明霏忽略这异样的感觉，觉得能把话说明了对两人来说也是好事，“我不会干涉你的，前提是你做的不要影响到陆氏的形象。”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等这阵子的风波过去了，你也该回陆氏了，到时候……”就可以正式考虑分开了。
“说得那么远做什么。”陆斩打断她，“这是你自己说的。从今往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隐隐有赌气的意味在里面，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好。”
他眼神里有负气：“我今晚不回去了。到时候媒体要是拍到了什么不好的，我相信你的公关团队，也有办法让绯闻消失。”
他这句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地打算打她的脸了。
阮明霏心里好像有什么产生了动摇，她眼睫微动：“那我先回去了。”
每个人都会有背道而驰的那一天，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道理。
曾经宋绎行不是意外，陆斩更不会是。
他是个随心所欲的浪荡公子哥，但也有他的锐气，在她这里碰了壁以后，就没有再继续的可能性。
他松开了她的手，恢复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出来的字眼却是不同的尖锐和嘲讽。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毕竟我现在还是你的合法配偶，医院的手术单还要我签字呢。”
阮明霏从他身边经过，揉了揉胃所在的地方。大半夜的喝酒，不适是难免的。
她脚下的高跟鞋声音一下一下。那头陆斩也转过身，又重新回到了五颜六色的灯光里。
阮明霏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这样泾渭分明的局面是她一直乐于赞成的。
这样就很好了。
陆斩回到包厢里后，贺清洲看到他明显不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陆斩讥讽般地哼笑：“看都看出来了，还非要挑明？”
贺清洲：“……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挠挠头，打算把自己推理出来的内容问出来：“怎么，是不是和阮大总裁吵架了？你一个人难过得抓心肝肺，说不定人家压根没放心上呢。”
陆斩冷哼：“火上浇油，你还挺行。”
贺清洲给自己倒了酒：“说句真的，你跟你家那位一看就不是一路人，过了这么久才翻脸确实是出乎意料。”
陆斩灌了辛辣的烈酒入喉，闭了下眼：“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
贺清洲不怕死地继续道：“我可以问问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的吗？方便我帮你分析分析。”
陆斩冷冷道：“你不可以。”
贺清洲：“……”
他无奈之下，将包厢里原本坐着的一些小网红赶了出去。旁边正在摇骰子的一群狐朋狗友发现气氛发生变化，也凑了过来。
“哟，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了咱陆二少啊。”
陆斩懒懒投去一瞥。贺清洲连忙抢答：“就是那个奈斯酱，刚刚喝酒的时候给了斩哥不痛快，人我已经处理了。”
“害，多大点事啊，一个网红不行换第二个啊。别的我不敢说，斩哥家的那位冷美人可是从来不会介意哈哈哈哈……”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以后我们家老头子要是让我去联姻……啧啧就该找这种不妒不燥的正宫，然后我可以继续左拥右抱的。”
贺清洲闻言略带紧张地瞥了陆斩一眼。对方却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生气。
男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脸庞微仰，一双狐狸眼狭长地眯起，里面有困惑的情绪闪过。
“你们那些女……朋友们。”他出声，“都很介意这种事情？”
其他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顿时纷纷笑起来。
“斩哥这是降智了，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话糙理不糙，斩哥，想想你家那位冰美人，要是突然抖出来有个多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你什么心情？”
陆斩知道这样的假设纯属无聊，但还是听了止不住的烦躁：“你有病吧。”
“看到了吧，是个人都会心里不爽，别说正儿八经的另一半，就是露水相逢的也容易产生占有欲啊。”
贺清洲见这些狐朋狗友说话越来越踩雷，不由眨眼着不停暗示。
“老贺，这是眼睛抽筋了？快给咱斩哥作一下史书级发言，上回你那前女友劈腿后你是怎么干翻那接盘侠全家的。”
贺清洲面无表情回答：“忘记了。”
陆斩思索着刚刚这几句话，脑子里闪过阮明霏平静得没有任何涟漪的脸庞，和那句冷淡的
“我不会干涉你的”，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狠狠呛了下。
辛辣的烈酒熏得他仿佛丧失了感官知觉，胸腔里面因为没有空气的涌入而觉得窒息。
大脑仿佛走马观花般理清了一些事。
从前他跟圈子里的公子哥们混在一起，无意间传出了各种绯闻。
阮明霏从来不会让他解释，但不代表她没有看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她看到那些写得绘声绘色的营销号，真的会心无旁骛地相信他吗？
陆斩抿了口酒，沉声问：“如果你们的……女朋友信任你们，从来不过问其它呢？”
一群狐朋狗友哈哈大笑：“那说明这妞也是走肾不走心啊。不过，也有例外，大抵是被伤心得太过了，都麻木了吧……”
陆斩听前半句话时大脑自动滤过，后半句则心里咯噔了下。
贺清洲表情也像灵光乍现般转变：“我说，斩哥，你和你家那位闹矛盾了，是不是也是因为……”
他吞咽了下又委婉地说出来：“你要不要仔细想一想。”
陆斩有些头疼般地靠在沙发上。他一双狐狸眼中往常的潋滟的光消失不见，有些怔怔的。
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进入了她的心，所以她不愿意有孩子，不想去考虑长远的未来。
贺清洲凑过来：“讲真的，阮明霏那种冷美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别说温潋这种圈里人都知道是不是假的绯闻，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边万一人家当真了呢？”
陆斩薄唇抿成直线：“可她更关心的，是这些东西会不会影响到陆氏的股价。”
即便说实话去承认很难，但他也无法再欺骗自己的直觉。
无论从前她有没有在意过，至少现在捅破窗户纸后，再也无法做出不必要的假设。
贺清洲啧了下道：“我说，斩哥，你爸一辈子把你妈保护的那么好，两个人的恩爱是圈子里少有的。”
“所以你大概也继承了这一点吧，没有和咱们一样乱来。”
他表情有些怅然：“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的。大多数的人，夫妻只是夫妻，在一个屋檐下凑合过半辈子呗。”
陆斩闭闭眼，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是不是就是贺清洲所说的这种。
他微微勾唇，锁骨处的衣襟散开，灯光和阴影交织在脸畔：“嗯，你说的对。也许只是凑合罢了。”
就像他跟阮明霏今天达成的共识一样。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纠结为什么早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