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24·

黄昏时分,就连寂静的夏日空气似乎也在颤抖地期待着。

当夜色像帘幕一样笼罩着成千上万个急切等待的巫师时,最后一丝伪装的痕迹也消失了:魔法部似乎屈服于不可避免的趋势,不再同人们作对,听任那些明显使用魔法的迹象在各处冒出来。

每隔几步,就有幻影显形的小贩从天而降,端着托盘,推着小车,里面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发光的玫瑰形徽章——绿色的代表爱尔兰,红色的代表保加利亚——还能尖声喊出队员们的名字;有绿色的高帽子,上面装点着随风起舞的三叶草;有保加利亚的绶带,印在上面的狮子真的会吼叫;有两国的国旗,挥舞起来会演奏各自的国歌;还有真的会飞的火□□小模型;有供收藏的著名队员塑像,那些小塑像可以在你的手掌上走来走去,一副得意洋洋的派头。

“攒了一夏天的零花钱,就是为了这个。”三个人悠闲地穿过那些小贩时,罗恩一边购买纪念品,一边对哈利说。

罗恩买了一顶跳舞三叶草的帽子、一个绿色的玫瑰形大徽章,不过他同时也买了保加利亚找球手威克多尔·克鲁姆的一个小塑像。那个小型的克鲁姆在罗恩的手上来来回回地走,皱着眉头瞪着他上方的绿色徽章。

“哇,快看这些!”哈利说,冲到一辆小推车跟前,那车里高高地堆着许多像是双筒望远镜的东西,可是上面布满各种各样古怪的旋钮和转盘。

“全景望远镜,”巫师小贩热情地推销道,“你可以重放画面……用慢动作放……如果需要的话,它还能迅速闪出赛况的分析。成交吧——十个加隆一架。”

“我要是不买这个就好了。”罗恩瞅瞅他那顶跳舞三叶草的帽子,又眼馋地望着全景望远镜。

“买三架。”哈利毫不迟疑地对那巫师说。

“别——你别费心了。”罗恩说着,脸涨得通红。他知道,哈利继承了父母的一小笔遗产,比他有钱得多,他对这一事实总是很敏感。

“圣诞节你就别想收到礼物啦,”哈利对他说,一边把全景望远镜塞进他和赫敏手里,“记住,十年都不给你送礼物啦!”

“够合理的。”罗恩咧嘴一笑,说道。

“嗬,谢谢你,哈利。”赫敏说,“我来给每人买一份比赛说明书,瞧,就在那边——”

赫敏冲得很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某个人的脚。

“噢!对不起——我太急了,”等赫敏看清受害者的时候,还一下子没有能反应过来:“埃利芙?你头发怎么了?”

“没事,现在不疼了——啊,你好赫敏,”埃利芙跺了跺那只倒霉的脚,好像这样能加速缓解疼痛似得,她撩起已经长到胸口的头发:“嗯?喔这个——夏天它们总是长得很快,嫌我不够热似得。”

“我是说颜色,你头发的颜色怎么变了?”赫敏指的是埃利芙那一头完全不同于此前的头发。

“啊,我去烫发了,在麻瓜理发店弄的,”埃利芙一步跨近了赫敏,凑到她的耳边说:“店长一直坚持我混染白金色,说可以驾驭很多风格也没那么突兀——他一直不相信这是我原本的发色,我还看到他收起了修剪的头发,我觉得怪好玩的,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哇哦,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喜欢麻瓜的东西呢,”赫敏也笑了,她抓着埃利芙的手接着说:“不过很好看,很适合你——我是说,在麻瓜界这样弄也很时尚。”

这并不是夸张。埃利芙穿着一条小黑裙,又长又靓丽的白金色混着冷冷的灰粉色,即便她什么首饰都没戴,还是吸引人极了。

“赫敏——”罗恩跟哈利才挤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埃利芙:“喔天!埃利芙、你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吧,门钥匙的感觉有点晕,所以我打算出来逛逛,”埃利芙说着,手里捏着小摊的商品,好像对那些会互相吃到对方的小魔法花感兴趣,“你们呢?看起来都......”

“都?”哈利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很开心,没什么,”埃利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回避哈利,这不对,可总是有点忍不住:“喔对了,你们支持哪边?”

“保加利亚!那可是有克鲁姆呢!”罗恩毫不犹豫地说,“他厉害极了!而且还特别年轻,只有十八岁左右。他是个天才,你也选了吗?”

“我?没,我觉得两边都挺好的,”埃利芙快速,又把目光放到那些商品上说道,“我不太懂这些,不过应该会很刺激吧?”

“埃利芙你跟谁一起来?你们在英国会一直待到开学吗?”赫敏巧妙地问,“在这里见到你真意外——当然,我们很开心见到你,原本还想给你写猫头鹰信的。”

“我跟我小姨一起来的,对,会一直待到开学为止,”埃利芙轻描淡写地提过去:“我假期都在亲戚那边住,他们施了很多隐蔽咒,我想是因为那些的缘故。”

赫敏噢了一声,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是相信了。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见到你们真开心,”埃利芙将手收回来,什么也没买,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三个说:“开学见。”

“瞧见了吗?她可正常多了,赫敏你总是大惊小怪,”罗恩看着埃利芙的背影,今年她的个字似乎又稍微长高了一点,特别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怎么弄的?我敢打赌,她比以前好看多了。”

赫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罗恩一眼。显然不想跟他说话。

“你呢?你瞧出来什么了吗,哈利?”赫敏看向哈利,指望他比罗恩聪明一些。

“呃?瞧出来什么?她对魁地奇稍微有点兴趣了吗,大概?”直到埃利芙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哈利才回头犹豫地问,他倒是听出来赫敏想说点什么,于是干脆问她:“你发现了什么?”

“真不敢相信——她在躲你!哈利,你干什么了?”赫敏瞪他,认为他一定做了什么自己没发现的行为:“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她跟小姨一块来的,她小姨在和法国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司长谈感情,怎么可能会有保密咒,我查过了!”

“可是,为什么?”哈利也很吃惊。

“这得问你们男生自己了。”赫敏口气有点冷,也许是她自己也有点想不通,又放缓了语气:“你真的没做什么吗?”

“我哪有时间做什么?我说了那阵子魁地奇训练、卢平教授给我上课,还有一堆作业,”哈利觉得自己被好友冤枉了,他口气开始有些冲:“即使是在你们两个互相看不惯眼的时候,我几乎都在跟你们一起——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呃嗯,”罗恩安抚赫敏,却对着哈利投了一眼,那意思是她就爱大惊小怪:“所以根本就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要是真是这样,埃利芙怎么会跟我们说话呢?”

哈利只是看着赫敏不说话。好像要她交待个清白。

“她应该有什么苦衷才说谎吧,我是说,也许是不能告诉我们,”罗恩只好又一个人搬出理由证明:“她是个拉文克劳,而且赫敏你为什么这么愤慨呢?你也挺奇怪的。”

“算了,我一个人在瞎着急什么呢,”赫敏根本不打算解释,但好在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可能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真棒,就你一个人发现了问题,”哈利埋怨说:“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赫敏回敬他,“这种事我能做什么?”

赫敏说完调头就走。就剩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罗恩赶紧推着哈利的后背让他跟上。他们一致认为赫敏总是在细枝末节上的问题大惊小怪,就像三年级变形课考试一样,她就因为变出的乌龟看上去像海龟,就能把别人气得够呛,因为在别人看来这是根本不用担心的。

现在钱袋空了许多,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比尔、查理和金妮也都买了绿色的体育徽章,韦斯莱先生举着一面爱尔兰旗子。弗雷德和乔治什么纪念品也没有,他们把金币全部给了巴格曼。

这时,树林远处的什么地方传来低沉浑厚的锣声,立刻,千盏万盏红红绿绿的灯笼在树上绽放光明,照亮了通往赛场的道路。

“时间到了!”韦斯莱先生说道,看上去和大家一样兴奋,“快点儿,我们走吧!”

......

这时,赫敏正在急切地翻看她那本带流苏的天鹅绒封面的比赛说明书。

“比赛前将有球队吉祥物的表演。”她大声念道。

“哦,那永远是值得一看的。”韦斯莱先生说,“你知道,各国家队从本国带来一些稀奇的动物,要在这里做一番表演。”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们所在的包厢里渐渐坐满了人。韦斯莱先生不停地与人握手,那些人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巫师。珀西一次次地匆忙站起,看上去就像坐在满身是刺的豪猪背上。当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本人驾到时,珀西因鞠躬鞠得太低,眼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尴尬极了,用魔杖修好镜片,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当康奈利·福吉像老朋友一样向哈利打招呼时,珀西朝哈利投去嫉妒的目光。

哈利和福吉以前就认识,福吉像父亲一般慈祥地握着哈利的手,向他问寒问暖,并把他介绍给坐在旁边的巫师。

“哈利·波特,你知道的,”他大声告诉保加利亚的魔法部部长——那人穿着华丽的镶金边黑色天鹅绒长袍,看样子一句英语也听不懂,“哈利·波特……哦,想一想看,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就是那个从神秘人手中死里逃生的男孩……你一定知道他是谁了吧——”

保加利亚巫师突然看到了哈利额头上的伤疤,立刻兴奋地用手指着它,嘴里大声地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我就知道总会让他明白的。”福吉疲劳地对哈利说,“我对语言不太擅长,碰到这类事情,就需要巴蒂·克劳奇了。啊,我看见他的家养小精灵给他占了一个座位……想得真周到,保加利亚的这些家伙总想把最好的座位都骗到手……啊,卡尔来了,还有卢修斯!”

哈利、罗恩和赫敏立刻转过头去。挤进韦斯莱先生后面第二排仍然空着的三个座位的,卢修斯·马尔福、他的儿子德拉科,还有一个女人,哈利猜想她一定是德拉科的母亲。他们一家人正在更另一个家庭说话,同样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挽着一位气质优雅的女性,她有一头看起想当漂亮的金棕色头发,还有一位瞧起来跟他们一般大的女孩子,德拉科一直站在她身边。装模作样地介绍着什么,两个人都有股相同的不屑神态。

哈利和德拉科·马尔福从他们第一次去霍格沃茨上学起,就一直是死对头。德拉科是一个肤色苍白的男孩,尖尖的脸,淡黄色的头发,和他父亲长得非常像。

“啊,福吉,”马尔福走过魔法部部长身边时,伸出手去,“你好。我想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妻子纳西莎吧?还有我们的儿子德拉科。”

“你好,你好,”福吉说,笑着对马尔福夫人鞠了个躬,还有另一位女性,他对她做了个吻手礼:“你们一定互相认识过了吧——不过多一次总是无伤大雅的,这是卡尔,卡尔·弗拉桑耶——法国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司长,你一定就是塞克杜斯小姐了,你真是气质出众——喔对了,奥巴隆斯克先生——他是保加利亚魔法部的部长,没关系,反正他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让我看看还有谁——你认识亚瑟·韦斯莱吧?”

这一刻真是紧张。韦斯莱先生和马尔福先生互相对视着,哈利清楚地记起他们上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在丽痕书店,他们俩打了一架。马尔福先生冷冰冰的灰眼睛越过韦斯莱先生,来回扫视着那排座位。

“天哪,亚瑟,”他轻声说道,“你卖了什么才弄到了这顶层包厢的座位?你的家当肯定不值这么多钱,对吧?”

福吉没有领会他在说什么,因为他忙着跟那位法国魔法部合作司司长聊着:“卡尔,喔都是老朋友了——希望你还留够时间,给小叙多点时间,你不能拒绝——全部都来就没问题了,至于卢修斯最近刚给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捐了很大一笔款子。亚瑟,他是我请来的贵宾。”

“噢——太好了。”韦斯莱先生脸上勉强笑着说。

马尔福先生的目光扫到赫敏身上,赫敏微微涨红了脸,但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哈利很清楚马尔福先生的嘴唇为什么会那样皱起来。不过,在魔法部部长的目光注视下,马尔福先生不敢说什么出格的话。

哈利马上就意识到那个有着一头漂亮金棕色头发的女人可能是埃利芙的小姨了——可是难道她的发色不应该是一样的偏冷的烟粉色吗?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女孩子是谁呢?跟法国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司长有一样的蓝眼睛和金色头发......哈利同样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他的女儿。跟马尔福先生比起来,弗拉桑耶先生更像是正派人士,他们一点也没表现出任何失礼的姿态,连笑容都很真诚,他们手挽着手冲韦斯莱先生点了点头,继续走向自己的座位。就是那个弗拉桑耶的女儿给德拉科带走了,他急切地说了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惜女孩子背对着他们,哈利根本没法瞧出来她的立场。

“讨厌的家伙。”罗恩嘟哝了一句,“有女孩子在就急得什么似得献媚。”

“为什么没见到埃利芙呢?”赫敏还盯着弗拉桑耶先生那边,她说:“他们的确有四个座位,那个一定是留给埃利芙的。”

“是啊,也许等会就来了吧,”罗恩却突然看向赛场:“快看!要开始了!”

他和哈利、赫敏又把视线转向赛场。接着,卢多·巴格曼冲进了包厢。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他说,圆圆的脸像一块巨大的球形干酪一样闪闪发亮,“部长——可以开始了吗?”

“你说开始就开始吧,卢多。”福吉和蔼地说。

卢多抽出他的魔杖,指着自己的喉咙说道:“声音洪亮!”然后他说的话就像雷鸣一样,响彻了整个座无虚席的体育场。他的声音在他们头顶上回荡,响亮地传向看台的每个角落。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的到来!欢迎你们前来观看第422届魁地奇世界杯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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