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与此次的毒茹有关？”上官云顺着她的话问，坐在她对面，表情凝重。
他从没把楚画当做一般闺阁女子，始终觉得在探案的天分上，他们是对等的。
楚画也很喜欢上官云对他的态度，就像朋友，像同僚一样谈论着案情。也像她哥哥那样没把她当成娇弱的小女子，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对。咱们这里是北方，这个季节雨水并不多，近半个月更是没下过一场雨。虽说此地也有山林，野生的松树亦有不少，可世子爷你知道菌茹是怎么生成的吗？”楚画凤眸亮晶晶地看着上官云，露出一副想要科普的表情。
上官云很乐意给她递梯子，“说起这些，我还真不知道，菌茹是怎么生成的？”
楚画道:“无论是有毒还是无毒的蘑菇都可以称之为菌茹，首先它得有菌丝，而菌丝只能在湿润的地方成长。就像松树林里厚厚的针叶，雨水一多就腐败了，在这些地方很容易生出蘑菇来。
若是天气干燥，无雨，无论什么茹都是不会长的。世子爷，我听老村长说是在附近的镇上买的新鲜茹，我也看过那些还未煮过的蘑菇，确实很新鲜，采摘下来不过一两日的光景。”
上官云也意识到了这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半月坡附近是有不少山，往年别院里的管事也带着人去山里寻过野生茹，味道确实鲜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他们是在连续阴雨天过后才找到的。像现在这个天气，想找到山里的菌茹，着实困难。除非……”
“除非是在常年阴暗多湿的地方。但在我们北方的山中，这类地方不多。”楚画补充道，“所以，我想知道，这些蘑菇是从哪儿采摘来的？”
“能在附近镇上卖，想来是不会很远。”上官云道，“这两日我让人去镇上集市里打听打听，或许能找到这个小贩的行踪。”
楚画点头，“村长家喜宴上的毒茹混在可食用蘑菇中的数量并不算多，也多亏了数量少。若全是这类毒茹，或许那些人早中毒身亡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来吃喜酒的人，有的中毒深，有的中毒浅。应该是吃进肚子里的毒茹有多有少的原因。
如此一来，那中毒深的人只能算倒霉了。
想到这里，楚画笑了笑，“说起来，我这人还不算倒霉。像这种无妄之灾才是真的倒霉。”
她吗？只能说是被人算计了。
不过不怕，算计人者人恒算计。
她也不是吃素的！
上官云看到楚画默默地笑了，忍不住问:“想到好玩的了？可愿意分享？”
楚画立马收起笑容来，“我那不是笑，是嘲讽。世子爷，荆校尉他们可安排好了？我不想浪费时间，你觉得我偷偷去寻我哥的计划，可行不？”
上官云为难地说:“你这计划都没告诉过我，我怎知可行否。”
楚画道:“你就不能装作看不见我？装作我失踪了吧。”
“不能！”上官云想也不想地拒绝，“小丫头收起逃跑的心来。在帝都，在我们的地盘下你都屡遭刺杀，离开帝都，或许可以逃出生天，但更大的可能就是遇上更厉害的刺客，比如一大批人车轮战！”
“哼！”楚画冷哼一声，什么也不说了。
她觉得上官云说得有道理，不排除这种弄死她的法子。就像兄长被骗出城后屡遭刺杀，也就是兄长能挺过来，如果是靠她那几招花拳绣腿的话，还是歇歇吧。
上官云看楚画这副傲娇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听进去了，又劝说道:“与其出城给楚瀚他们添麻烦，不如安心待在帝都找出幕后之人来得更有用。把自己保护好，就是对亲人最大的守护。”
楚画嘟起小嘴来，她不开心了。抬头看见上官云眼里的笑意，闪着明晃晃地宠溺，她恼了。
因为她从哥哥的眼里，从父母的眼里也看到过这种宠溺，哥哥说那是大人对小孩子的溺爱。
所以，上官云这是又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她下意识地噘起小嘴儿来，但是下一刻面部表情又全部收了起来，沉静的脸色看上去冷意十足。
“上官大人，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一向冷静，也向往成为那种清高孤冷的女子，你这样看我是不对的，我不是三岁孩童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楚画突然变得高冷起来，丹凤眼微敛，倒也气势十足。
但上官云不喜欢这样的楚画，“小丫头，清高孤冷不是好词儿，咱不学那些清高的女子，都是假清高。小丫头笑起来最好看。”
“谁说的？我就喜欢玉宁郡主。做女子气势十足，孤高不可攀，扮作男子，雌雄莫辨，当真好看！”楚画再次哼了一声，“别院我不熟，你去看看饭好了没，饿了！”
话毕，楚画就抬脚出了门，哪怕今日的夕阳不美，她也想看一看。
说来也怪，明明她遭受了让她痛苦不堪的绑架，却没有改变她开朗的性子。
“人逢大难，不应该自此就是孤高清冷的吗？”楚画在院里胡乱走着，摸摸脸庞，不喜欢别人说她可爱，因为那太没有威严感，太没有说服力了。
身为仵作和探案人，说服力太重了。
不过，她只会在熟悉认可的人面前露出这种不设防的天真，难道上官云已经获得了她的认可？
楚画不明白，但她真心感谢父母和兄长，让她没有变得那么冷冰冰。
冷可以，却不能对自己人。
所以她喜欢琴公子这一身份，戴上面具，她就可以成为她想要的孤高清冷。
楚画走后，上官云突然觉得楚画的某些观念很不对，他刚才看楚画是个什么眼神儿来着？
他那会儿就想宠着这小丫头，如此可爱又聪明的丫头谁不喜欢？
他想不通，如此聪慧的小丫头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谁惯的？
上官云想到了楚瀚，听闻这是个极宠妹妹的家伙，应该是这人给楚画灌输了某些不应有的思想吧？
想来想去，上官云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在他看来小丫头怎样都好，无论是可爱还是高冷，只要是楚画，他都想护着。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等楚瀚回来再跟他探讨一二吧。
楚画确实有认床的坏习惯，睡觉前依旧悄眯眯地偷看上官云打地铺，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她觉得可以助眠。
次日醒来，她拍了拍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将昨夜的好眠归功于乡野空气好，夜里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