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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中时间流速比外界快。
因为开了惜时阵法，流速比还开得挺高，外面过一个小时，里面就是五个小时，人待久了其实约等于短寿，但时间短内确实是复习利器了。
这一点是东野平拎着和果子，到春之间的陈翠华处探望花黛子时，对方一口一个时无意间提起的。彼时宗三已经率先恢复，跟着孔暮生加训，只剩下叠得整齐的被褥，六帖的茶室里只剩下花黛子一个，得知东野平想尽快回高专，双手还缠着绷带的体修便以此宽慰，还说，“大考前挺常见的，修真界的书房标配。”
东野平不懂，但大受震撼，“这么拼的吗？”
花黛子只说，“怎么想起来看我？”
六帖的茶室之于整个套间，并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构造，恰如花黛子之于整个花家，推而广之，东八家、东野氏、东海局，乃至整个修仙界，都是如此。
“这个啊。”
东野平也说不准，他只是想透一口气，却没什么人能聊，找松鹤，铜盏半点反应没有，找阿箱，又怕他被发现，找虎杖他们，一换算外边半夜，同屋的五人…分明就是他的压力源泉之一，“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
“懂了。”
虽然这么说，但花黛子也没再找话题，还是一口一个。
东野平决定说点什么盖过处处在说“我们是好姐妹”的咀嚼声，他掐了掐指节，“山海大比快开始了…”
“和我没关系啦。”
花黛子像个合格的话题终结者，自顾把腮帮塞得圆滚滚，“我嘛修行一眼看到筑基，尽了的。就算取得好名次，进了局里其实也夹在两个世系中间，任务什么两边都要接，升职两边都排不太上，混吃等死是没问题啦，但我有点不甘心，所以不去嘛。”
就算参加大比，她也不会求好名次。
故而此刻安心养伤，随便吨吨吨和果子，并不会像宗三一样日夜调息，赶着康复加训，争上一争，说起来，“三三这次的压力很大了吧。”
始料未及地，话题一下八卦起来。
东野平却不好喊停，于是顺着问，“他怎么了？”
“宗三的宗啊…是钟元源的宗，中原系的宗。”
花黛子感叹着，带着浓浓的姐妹你八卦力不行的遗憾，“算起来宗三还是局长的叔祖。真的啦，宗家以前没有姓的，本来是桃源秘境里的隐世家族，秘境灵脉枯竭才入世的。中原自古为龙脉腾潜之地，多大兴大衰，世家少散人多，他们一出来就定了中原系之首，直到现在。宗家从政一个姓，修行一个姓。十八岁前的名字其实是族内排行，十八岁后才选姓定名。”
“这样啊。”
东野平换位思考了一秒，也觉得头大，“挺不容易的。”
洞府对修士的意义，犹如地基之于大厦。一个世家失去原有洞府，相当于自毁根基。他就想象不出蓬莱仙宗失了蓬莱后是什么样子。所以才那么重视东海局的任职吗？他想，中原系总出局长，但宗三是个剑修，应该是选了修行吧。
“怎么说呢。只有剑修不挑灵根。”
花黛子幽幽道，“三三的灵根比较驳杂，纯度也不高。即使是灵根要求不高的体修，也不太成。但剑修也不太好，筑基之后要开始锻本命剑的，灵根低弄不来，只能在剑阁里选剑先凑合，结果选到临渊剑。怎么说呢，它的前主是个什么都杀的魔尊。这剑差一点就成法宝了。你知道法宝在天道那是有数的，如果不是和前主有渊源，几乎不可能炼化。选临渊的人最后不是被反噬就是被蛊惑，杀人杀己。”
修行之路受阻，宗家又一贯看重局职，加上现在各大世系普遍的人才断层压力。三管齐下，就算宗三想跑到日本寻个机遇，或者说喘口气也没什么用，因为——
“他的两位族兄在修行上天资卓绝。”
有多绝？
两个加起来能有东野平的三分之一。
这就十分厉害了，宝贝起来连学校都不给上，延请名师来家里教。宗三不拜剑阁，在中原系里寻个用剑的散人也不难，偏偏送到讲究天赋的东海系学府，要不是遇到彼时来交流的孔暮生，再蹉跎多几年就是个普通人。
这态度就十分明显了。
不是让去学修行的，是去积累人脉的。
而且，“三三今年十二月就十八岁了。”
听着就觉得头疼啊。
东野平按着额角说，“那他怎么想呢？”
“本人说是想修行。”
花黛子吨掉最后一个和果子，满意地拍拍肚子，“但孔暮生师父父说他剑心不坚。孔暮生师父父说的都对，所以其实宗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选吧。”
“唉。”
“唉。”
茶室中的两人同时叹气。
半晌，花黛子说你叹什么气。东野平说我也面临很多复杂的情况，最近很苦恼。花黛子说拉倒吧你为什么需要动脑。
“啊？”
“啊什么啊。”
花黛子简直要恨铁不成钢了，“陈郁大势看得很准，人情也通达。林长永东八家小辈里学识第一。有这两人在你动什么脑？如果是缺钱，高澹手里一大堆小目标，如果缺人，秦御洲是个异人，身上印刻异界法则‘自造’，要啥天赋啥天赋，妥妥万能工具人，如果缺地，随便跟岱室要个山谷什么的，他一定给。”
“为什么？”
“他爱你。”
“怎么你也知道…啊不。”
东野平悬崖勒马岔开话题，“我是问他为什么有山谷？土地不是国有吗？”
“这个比较隐秘啦。”
花黛子下意识凑近，别开视线观察左右，确实没人才说，“这事东八家的嫡系才知道。你那边没人知道的，别说出去。”
“岱室的母亲其实是凤家上代的嫡女凤兰若。这位凤姑姑当年是六/四所的副所长，亲自带队入川探索秘境，整个队伍失踪了三年，再被发现时，就她一个，人昏迷不醒，还有孕，生下孩子也没醒，到现在快有六十年了。岱室的父亲一直没现身，但从岱室的天赋神通来看，应该是一位山灵。”
高山深海常为灵脉吞吐之地。
这些地方间或有重灵地，里面又间或有灵穴出世，活物误入重灵地，又碰巧落入灵穴，受高浓度灵气洗伐，又逢帝流浆化形濯灌，若这个活物是个人，且没爆体而亡，万万中无一地，一位山灵就诞生了，若修行，起点就是元婴期，不修行也是山主，只要不离开山，能妥妥活几个世纪。
岱室的父亲便是一位山灵。
而且诞生地并不是常规的重灵地灵穴，而是与世隔绝的秘境灵穴。六十四研究所探究许久，只能从岱室的体质和天赋神通「山栈」推算，山灵至少是化神期起步，但不知为何无法离开秘境，而且除了昏迷不醒的凤兰若，也没人知道秘境在哪、何时开启、怎么进入。岱室一直养在六十四研究所，直到东野平出生才捏了个表亲的身份回凤家。
“伯母是六/四所的所长，你们小时候应该见过。”
花黛子暗示地眨眨眼，“啊，这波是…竹马加人外吗？哇哦。”
“失忆，勿扰。”
东野平只觉头疼，心情大约是忽然发现沙雕队友个个是人才的心情，“山栈是什么？”
“随身空间吧，能存下山的那种。多了不知道了。”
花黛子伸了下腰，看得格外开，“没办法，未婚妻教育的一部分，听了很多八卦。不更新很多年了嘛。”
“懂。”
东野平说了声告辞，光速离开。
门关上，花黛子失笑，“哎呀哎呀，不经逗啊。”
从枕头下翻出手机。十指已经恢复，只是按键时还有若有若无的隐痛。
一条消息很快编辑好:
「屿」已知晓。
大考前的宁静始于说出那句密语。
“我相信你们！”
东野平内心振声:我就是想躺赢！
说完之后，他便在陈郁感动的泪水中，开启了和岱室打游戏、和岱室吃日料、和岱室泡温泉，和岱室睡觉觉…大通铺的话这么说确实没错。
终于，东野平问了出来，“你不用复习的吗？”
岱室老实地摇了摇头，专心在井的右上角画了个圈。路过的林长永脸上黑眼圈更深了，“他的实际修为是半步元婴。没被禁赛已经很神奇了。”
还复习？
一力破十会了。
不等见东野平瞳孔地震，林长永自己顿住，“对啊，为什么没被禁赛？”
下一秒，猜了几天几夜题的学习委员浑身颤抖，跳起来跑到白板前，口中念着这几日收集的情报，说一句划掉一个猜想，几息之间只剩下右下角的四个字鹤立鸡群:
「观世宝鉴」
王炸！
化妆的秦御洲手一滑，唇膏在脸上滑出一道。高澹失声道，“这不河里！”
还是陈郁冷静，“啊，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高澹完全不信，“掌教的本命法宝怎么出国的？”
陈郁道，“我们护送出来的。”
“我们护送出来的…哈？我们护送出来的？”
高澹目瞪狗呆，抖着手打开陈郁存折纸的箱子，挑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结实的码瑙枕，手刚摸上一秒，石枕当场裂开，现出折纸的原形，“好像…应该是了。”
“当然是。”
陈郁掩面，痛苦道，“仙游枕这种顶级法器都遭不住你，那东西和我们待了那么久都没事，合该是个法宝。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掌教亲自下场出题啊！
撕拉。
林长永一点一点慢慢撕了题集。秦御洲面无表情往脸上泼卸妆水。陈郁面色安详，泛着佛光地擦光白板上的知识点，然后快乐地组人开黑。
想躺赢的东野平:……
为、为什么你们比我躺得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