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铁拳终究没有落下。
因为在师生相残的喜剧发生之前，极为少见地五条悟受到天启一般，稍稍明了什么叫适可而止——或者是另一种作弄的开端，他的学生们以及无辜的搬救兵少年拿不准是哪样，反正这个不正经的成年男性收起乱拍的手机，嘴角上扬，“嘛，大家有想赢的意向吗？”
“老师我这里，”
“可是有山海大比的内幕情报哦。”
落日的余晖从九天溅落。
静立在郊野浴光而更显古朴，无论躯壳还是内里。
春之间还是老样子。
并没有因为承接了赛事而拉起横幅，也没变成一座小城或者茂密的森林，依旧是一处结构比较复杂的日式温泉旅馆院落。参赛的少年少女们被引导着，沐浴除秽，换上参赛服，胸前有山海大比“精卫衔石”标识的…米白色睡衣，到达一处地上搁着二十六套被褥的静室。
随身百宝袋被收走，周皓博不死心地认真翻了翻。
最外层是素白的褥子，然后是藏蓝的被子，中间卷一只同色的棉芯枕头，半分灵气没有的普通材料，“这是比什么？枕头大战吗？”
没人能回答他，大家都很迷惑。
静室左方聚集着修士，实到14位。因为有大魔王，没点缘故的不会来。
中原系首的武陵宗家宗三自不必说，剩下的人九真门周皓博也都认识。昆仑系的蜀中剑阁崔允、三星洞杨文文，东八家的林长永、高澹、岱室、花黛子，异人秦御洲，对外关系处处长的侄子南粤陈家陈郁，东渡科宓修文科长的妹妹宓柔儿，这一拨喜闻乐见地都是东海实高的同学。
剩下的就不是了，昆仑附中来的是终南仙都神符宗鞠圣平、金鸦山乐烁，表兄弟加少主跟班的关系，终南学堂来的是外号百无一用的散修徐登良，武陵公塾一个没来，想是怕了四校联赛上的事。
搁谁不怕？
周皓博稍稍抬眼，飞快看了眼“那边”。
静室右方被让给术师，实到8位，4女3男他周皓博全不认识，就认识个熊猫。一直以为是灵兽什么的，但看久了对方居然回以注视，还抬手说嗨。他就明白过来:
这是个穿熊猫套的两米高壮汉咒术师。
噫！
周皓博虎躯一震，可怕。
说是这么说，但又总会下意识去看。无他，他们已经在此地等了3、4个钟头。一开始只有东海实高的人，同学间总能叽叽喳喳说几句，后来外校的来了，也还能聊两句，最后咒术师那边来人了，跨体系就算了，语言不通，对方还不说话，考场气氛一下上来，谁也不开腔了，现在就是偷瞄一两眼熊猫打发时间罢。
又一次收回目光。
周皓博不死心地动手，翻多一次被褥。
“别看了乡巴佬。”
鞠圣平自己都烦了，“山海大比是谁都能来了吗？”
神符宗的少主今年才初二，在一群高中生里矮一个头，气焰却高得很，快掀翻屋顶直冲云霄了，乐烁啪地开扇，刷刷替表弟扇起来，“诶，莫气莫气，他们就这样，别一般见识。”
他们？
陈郁一听就笑，“山主一开口，人可真多。”
乐烁也笑，“没有没有，不及陈师想得多。”
不是什么秘密，金鸦山老山主半年前辞世，虽说修真不拘世俗，乐烁守了三个月不到就随着表弟鞠圣平鞍前马后，还是招惹了些泛泛闲话，此时称一句山主乃有讥无尊。同样，南粤炼器世家陈家往上数六代家主都是器师，偏这代嫡子只能做做纸活，承袭无望，认识东野平后不知怎么受了学督举荐，承袭有了苗头，现下叫一声陈师是假敬真讽——
都是当狗腿的事儿，谁比谁高级？
哇哦。
陈郁心想，可真有意思。
东野平一过来就看到陈郁在毒舌。
说是毒舌也不太对，就正常说话，甚至有在夸对方的符箓造诣深，但听的小孩却涨红了脸，眼睛瞪的老大，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莫名营造出陈郁在毒舌别人的的即视感，吸住修士和术师双方的注意力，活生生成了全场焦点，那边迟来的伏黑和钉崎没引起注意，这边吉野和他往各自小伙伴们边上一坐，也只有岱室回了头。
“那小孩是谁？”
东野平压低声，打听那个已然气歪鼻子的男孩子。他在众人中格外脸嫩，就算不知道听到哪一句气昏头蹦起来，被旁边一脸不忍看的人拉住，也能活力十足地滋儿哇乱叫:
“我厉不厉害关你什么烂事！”
“乐烁别拉我！”
“陈家出你这种子孙到头了！”
乐烁早已不像半小时前，可以气定神闲地和陈郁打嘴仗，现下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拉住这个小祖宗，可劲儿安抚，“是他们不对，他们不对，消气消气。”稍微不留神，这人就得冲进东海实高的圈子里挨揍，这样焦头烂额，怎么看都是输了。
此情此景。
岱室不善于总结，便戳了戳高澹，“他们是谁？”
高澹回头见着东野平，了然笑道，“卧龙凤雏。”
评价这么高的吗？
东野平感觉…有点怪。
没来得及细品，前头咋咋呼呼戛然而止，他抬头，那小孩瞪眼在看他。不同的是这一回眼睛不是气圆的，而是纯粹的震惊，若要打个比方，便是弱小无力的少年勇者踏上讨伐魔王之路，自信满满地准备打怪升级，结果家门一开，魔王阴沉在自家院子里磨刀霍霍的悲剧。
“啊，啊，啊。我才不怕你！”
鞠胜平结巴了，几息之后白回去的脸迅速憋红，壮胆式闭眼同时大声宣告，“第一名是我的，你跟在后边吃尘吧渣男！现在、马上认输就放你一条生路！”
啊这。
东野平忽然知道高澹是什么意思了。
读作卧龙凤雏，写作大傻子。
果然，此言一出修士方有一个算一个，看鞠胜平的眼神集体变味了，原本只是“这屁孩好不懂事”的隐秘嫌弃，现在多了些“莫不是有那个大病”的心照不宣。陈郁更是读作微笑，写作幸灾乐祸地缓缓鼓掌，“这是内定了第一，不从就在大比中杀人？厉害厉害哇。”
“什么啊！”
鞠胜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了白眼，忍不住扬声，“我的意思是——”
“肃静。”
释武心笑眯眯截断学生们的小吵闹，山海大比的评委们不知何时入场，一字坐于众人之前。
约是入乡随俗，不设专座改设蒲团。这么一来，坐姿也多样化起来，有贯彻修真传统打坐的老道，有小家碧玉式抱腿坐的唐宫少女，有端正跪坐捧着西厢记细读的书卷气青年，更有懒懒散撒横卧在六、七个蒲团上、半点不在意小辈目光的…颓废宅男。
就…很跨时代。
相比之下，站着的释武心实在普通得友好。
他恳切道，“虽然咱们日本分考场新开，但来的评委老师们都是我界巨擘，个个是修为高深、德隆望尊的大拿，”他一一介绍过去，“昆仑神宫紫阳洞清虚道君，东海大学的学督凤倾仙子，蓬莱仙宗岱屿山主，以及此间海市馆主灵宿真人。”
“大家可要努力表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