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熬得住出彩熬不住出局出彩与出局之间每个人都在努力

兼职供应部经理之后,路凹凸几乎没有了自己的时间。每天他不可能再像往常那样按时下班了,他必须很快进入角色。

集团公司的生产是第一要位要绝对保障的,作为供应部门,他的首要职责就是千方百计确保各种原材物料保质保量的足额供应。

面对自己审查出来的一些不合格供方,路凹凸断然采取了与这些供货商中断供货渠道的措施,这样以来,原本跟天马集团公司供货的不少供应商几乎在同一时间找上门来,他们将路凹凸堵在办公室内进出不得,纷纷找他给出个正当的理由。

副董事长、总经理佟北岛偏巧在这种时候要去外地出差调研市场。面对一些无理供应商的苦苦纠缠,路凹凸费尽了口舌、磨破了嘴皮,讲了一大堆道理,他们也没有听进去一句,依然寸步不离地纠缠着他。路凹凸甚至去趟卫生间他们也要跟到卫生间来。

妻子柯梦岚在一个下午已经是第N次来电话了,她催促路凹凸赶紧地回去,公公整整一个下午坐在床上哭闹不止,任凭保姆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伺候他的保姆也已经是第三次坚决提出要走人了。

路凹凸知道老爹的脾性,他也知道,痴呆症又犯了,老爹一犯病的时候就会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直吵得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都不得安宁。唉!没办法,人一旦上了岁数,就跟老小孩一样,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病人,大脑早已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办公室里堆了满屋子的人,此时此刻,路凹凸即使想离开半步都很难成行。这满屋子的人,什么态度的人都有,路凹凸明确地告诉他们,之所以与他们之间暂停业务联系,主要是他们供货渠道不明朗,供货质量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再就是质次价高,有些供应商供给天马集团的原辅材料还是一些残次品。这样的原辅材料一旦应用到生产上,绝对会砸烂天马集团公司“驰名商标”品牌的。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路凹凸下令业务员们各自领回同自己发生过业务关系的供应商进行沟通和情况说明。业务员们虽然照着他的话这么做了,但是效果几乎没有。供应商们知道,眼前的这个路凹凸看上去是一个比较难以“搞定”的主,这个路凹凸不像他的前任甚至前前任一样,这的确是一个油盐不进、比较难啃的骨头。

供应商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冒险精神。在他们有些人看来,不怕你有个性和性格,就怕你没有爱好和短板,供应商们想做的事,其实就是想搞定一切需要搞定的人,办成自己想要办成的事,换句话说,供应商们还要想尽千方百计办成别人想办而又办不成的事,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攻坚,为了实现一个利益目标,哪怕经历曲折他们也会百折不挠。

好不容易抽出身来,路凹凸总算是暂时挣脱了他们的层层包围。柯梦岚此刻正请了假同保姆一起在安抚着公公,不是迫不得己的情况下,柯梦岚是不会轻易地给路凹凸打这样的一个电话的,她几乎很少分散他的精力,在很多事情上,为了能够使他安心工作,柯梦岚甚至刻意地隐瞒了他。

保姆被公公气哭了,保姆跟柯梦岚打来电话的时候,可以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在电话里诉说完的。那时,柯梦岚还差10分钟就要走进教室去给学生上课。她不得不临时调课,赶紧回到公公家处理情况。

路凹凸赶回家的时候,老父亲还在大吵大闹,此情此景,路凹凸并没有丝毫地生气,看到父亲的一刹那,父亲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地安静起来,这令柯梦岚和保姆都有些讶异。

老父亲的神志瞬间恢复了清醒,他激动地喊了声儿子,路凹凸赶紧走过去抱住了父亲。

父亲使劲地拉着路凹凸的手,抖抖索索的手又上下抚摸着路凹凸的脸,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恐地喊叫起来,“白头发,你怎么也有白头发了,并且还有那么多的白头发。”

父亲老了。

路凹凸从父亲刚才的举动和讶异的喊叫声中可以进一步判断出父亲又陷入了糊涂中。

父亲眼角的泪水不断地在滴答下来,父亲一下子紧紧地将路凹凸搂在了怀中。

路凹凸轻声安抚着父亲,尽情地享受着这份父爱。

柯梦岚悄悄地躲到一旁落泪。保姆也有些感动,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父亲好不容易才松开手,又生怕他跑了似的,路凹凸索性坐在床沿上陪父亲说说话,亲手给父亲调了杯蜂蜜水,一勺一勺地喂父亲喝下去。

路凹凸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一勺一勺喂他喝水、吃饭时的情景。想着想着,路凹凸忍不住大哭起来。路凹凸这一哭,顿时吓坏了老父亲,父亲哄着路凹凸,词不达意地说,莫怕,莫怕,狗蛋是不会再欺负你的。

父亲口中的狗蛋,是大伯家的堂哥,从小狗蛋跟路凹凸关系最好,狗蛋大路凹凸两岁。小时候,弟兄两个在一起玩的时候,难免在玩得过程中有过急赤白脸打架的情况发生。狗蛋身体胖乎、力气大,每次打架,路凹凸都不是他的对手,每次跟堂哥闹着玩的时候,闹恼了被狗蛋打的时候,路凹凸总喜欢回家跟父亲告状,父亲就会找到大伯家,当着路凹凸的面把狗蛋“揍”上一顿,路凹凸觉得父亲给自己报了仇,就很高兴。不久,弟兄两个很快忘记了前嫌,又玩在一起。

路凹凸每每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总是忍俊不禁。可惜的是,在狗蛋哥四十五岁那年却因一场意外事故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狗蛋的离世,成为了路凹凸一辈子的伤痛。

父亲刚才又提起了狗蛋,重新勾起了路凹凸对往事的回忆,勾起了他对堂哥狗蛋的无限思念。同时,他也对父亲对自己的那份关爱感动不己。眼下,父亲老了、病了、瘫了,记忆在减退甚至即将完全失去任何的记忆,他却依然清晰地记得他跟狗蛋的往事,尤其是父亲看到自己放声大哭的时候还以为别人又欺侮了他,多好的父亲呀,路凹凸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拿命好好地珍惜眼前的这个人——自己的老父亲。

父亲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继续。好在父亲那天闹腾完之后,总算是安静了几天。路凹凸无论工作多么繁忙,坚持每天下班后来到父亲这里精心地伺候他、陪伴他,给他安全感。

在路凹凸的精心陪护下,父亲的精神看上去又很好了。有些时候,父亲还主动找一些话题同路凹凸交流,尽管他想表达的意思有些含糊不清、有首无尾,但是路凹凸却明白父亲话语的意思。

父亲多次在试图重复一件事情,看上去他很有些着急。一次晚饭后,父亲冷不丁地问了路凹凸这么一句话,“见到你的亲生父母了没有?”正是这样一句话,却再次戳中了路凹凸的泪眼。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这个话题一直深埋在他的心里,可以说,无时无刻路凹凸都不敢忘却自己的身份,都不敢忘却自己还有生身父母。可是,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么许多,寻找生身父母的事情尽管他比谁都更着急,但也只能慢慢地寻找时机。

父亲就这个话题重复了多遍了,路凹凸只得笑笑说,“见到了,见到了,他们都很好,他们都让我跟您问好呢。”父亲很高兴,一个劲地说,“见到了就好,见到了就好,见到了我就放心了。”

路凹凸说这番话的时候,强忍着的眼泪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掉下来,他不希望父亲为这件事情继续费力熬神,只要他现在开心一些,这就是自己所尽的最大的孝道。

妹妹路蔓蔓生完孩子之后,也是隔三差五地跑过来看看老父亲。还好有妹妹蔓蔓和妹夫蒋波的照应,否则的话,路凹凸感觉到自己真的会是分身无术了。

蔓蔓跟哥哥路凹凸保证,你就安心上好你自己的班,不能因为父亲牵扯你太多的精力,再说,还有你老岳父岳母也需要你和嫂子照料,那样会很累的,晚上蒋波也可以到父亲这里陪护着他。路凹凸就十分感动。

办公室的工作,路凹凸也没有当甩手大掌柜。在他的工作计划中,都是一样的重要。集团公司的各种会议,也都少不了他参加。不过,每次参加集团公司办公会议的时候,他都会主动地叫上贾美美,让她也参加办公会议并负责做好会议记录。以往,会议记录都是由路凹凸记录并整理的。路凹凸曾经跟谷蕙茹提出过一个建议,今后集团公司开会由贾美美做会议记录,谷蕙茹也是原则上同意了,但是却声明一点,董事会秘书仍然是他路凹凸。

路凹凸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节省一些时间,同时也是为了锻炼和提高贾美美的综合能力。贾美美每次都会将整理好的会议记录请路凹凸修改、审定,然后进行存档。

工作量的加大和繁重的任务并没有吓倒路凹凸。真正能吓倒他的还是那些万能的、无孔不入的供应商。

不久,很多的供应商们甚至打听清楚了路凹凸的家住哪里?老婆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所有的家庭信息都被他们搞得一清二楚。路凹凸的父亲在家养病,岳父岳母都住在他家里,这些情况也都是搞得门清。

路凹凸奇怪地发现,前几天还将他围困在办公室里的那帮供应商突然间不再围困他了,每天上班后,他们也会正点来到公司,走进供应部接待室,大家坐在接待室里闲聊,很少有人在他办公室里大呼小叫泡蘑菇。

晚上往往是还没下班回到家中,供应商们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他家门口潜伏。很多次,柯梦岚以为敲门的是路凹凸,也许忘了带钥匙,打开门后,却发现敲门的人并不是路凹凸而是一些提着大包小包的陌生人。

路凹凸发现了这种情况后,心里还是一惊,他意识到供应商们改换了策略,开始了新的“家庭外交战略”。

柯梦岚面对这些陌生的面孔,出于礼貌,他只能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进门来。这些人进得门来,一个个谦恭有加,说着好话,嘴巴像是涂抹了蜂蜜。

路凹凸明白他们的来意,无非是让自己松口,让他们的货物重新打进天马。

路凹凸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的内心并没有乱了方寸,他有自己的一定之规,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下有损集团公司利益的事情。

对于供应商们强行留下的礼物、红包,他追撵到楼下也要硬硬地塞回到供应商手中。他这种近乎不近人情的作风急坏了不少供应商,也许,这个执拗的路凹凸会是一个另类,他越是这样,越是吊起了供应商们的胃口。路凹凸想得是,如何想尽办法坚决退回供应商们所送的一切礼物。供应商们盘算的是如何在路凹凸这里打开突破口,只要这个突破口一打开,就不愁生意好做,谁都知道,天马集团是普西有名的大型企业集团。

在个别供应商们的心目中,也许还残存着这样一条歪理: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东西,没有用钱办不到的。可是,他们面对的是石人一般的路凹凸,起码是目前大家拿他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一段时间来,集团里关于路凹凸的闲话此起彼伏。贾美美委婉地提醒路凹凸的时候,路凹凸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人在做,天在看,只要自己心里没鬼,就不用担心鬼叫门,这就是路凹凸的定力。

被暂停中断业务的有关供应商们每天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地坐立不安。很多人直接找到了董事长谷蕙茹。这些人应该说跟谷蕙茹都是打过交道的,彼此之间看上去很熟。有些供应商老板还亲自打电话给谷蕙茹告路凹凸的状,说他破坏企业之间的互信互利和战略合作关系,强烈建议谷蕙茹换掉这个叫路凹凸的供应部经理。

供应商们的黑状一下子直接告到了董事长谷蕙茹这里,谷蕙茹的态度当然会很重要。供应商们将谷蕙茹完全视为了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路凹凸当然毫不知情。

副董事长、总经理佟北岛出差还没有回来,工作上的事情,即使自己电话给他汇报、请示,电话却一直在通话状态。路凹凸不明白,面对这么棘手的问题,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如果佟北岛在,自己完全有个主心骨,即使佟北岛给自己出个主意也好。后来,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佟北岛接了电话。路凹凸说明了情况,佟北岛却以自己出差在外对家里的情况不了解为由再次推脱了。

路凹凸清楚,佟北岛这是在明哲保身。

谷蕙茹面对直接找她的一些供应商,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胜其烦,但还是碍于面子,当着他们的面给路凹凸打了个电话。谷蕙茹在电话中先是了解了供应商们的一些情况,顿了顿,她委婉地说,正常的业务该开展的还是要继续开展,感觉有问题的可以要求他们整改问题,在业务发展中,不能一概而论,全都一根子打死,那样不好!

一个新的难题和皮球重新踢回到路凹凸这里,供应商们显得理直气壮起来,私下里大家窃窃私语,看你路凹凸这下还怎么牛?董事长谷蕙茹都发话了,你一个小小的供应部经理还敢硬顶?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关于这些供应商是否继续允许他们供货的问题,谷蕙茹还跟路凹凸强调了一句,一定要他也征求一下副董事长、总经理佟北岛的意见,他的意见很重要,他是分管领导。

谷蕙茹并不想得罪这些供应商们,还显得异常地坚持原则,她不想放弃他们,也不愿给任何人落下什么口实和猜忌,她唯一的做法就是显示出公事公办、层级管理、层级负责的态度。路凹凸面对的却是如此窘境,他能否像谷蕙茹一样进退自如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路凹凸知道前面就是一片地雷阵,明明知道到处布满了地雷和陷阱,也得要去蹚去闯,并且义无反顾。从事供应工作才不久的时间,他万万没有料到供应工作的复杂性、艰巨性、危险性。在这样的岗位上和工作环境里,如果一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主持工作,迟早会被糖衣炮弹所消灭,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路凹凸时刻不忘提醒自己和家人,绝对不能放松任何警惕,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收取任何人的礼品金钱,这是一条最基本的底线。除了叮嘱妻子柯梦岚之外,路凹凸想了想还特意给妹妹路蔓蔓打了电话千叮万嘱,并让她告诉妹夫蒋波也要时刻注意并提高警惕。自己不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任何情况下,任何陌生人打着谈王老父亲的理由一律都不能让他们进门,为此,他甚至也反复多次给保姆进行了特别交代。

一盆污水很容易污染一个人,路凹凸不希望自己被一盆污水所染。活在现实的社会中,路凹凸真的觉得做一个好人很难。

做人、处事首要的是要有自己的一定之规,这一点,绝对不能糊涂,路凹凸给自己鼓劲、加油。

柯梦岚知道路凹凸工作中遇到了难处,她希望路凹凸能够主动地讲给她听,说不定自己可以帮着他分析一下问题,出出主意。

路凹凸偏巧在家中不愿意主动提及工作上的事情,所有的压力都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承受、扛下来。即使这样,他总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的面部表情不会撒谎,还是“出卖”了他。

路凹凸并不是不相信妻子,他是觉得,有些事情与其跟她讲了反而会增加她的压力。柯梦岚并不畏惧这样的压力,她感到真正的压力来自于路凹凸本身,只要他能每天都好好的,工作生活都能开开心心的,她就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兼任供应部工作后,路凹凸的时间的确紧了些,工作也更忙了些。还好,工作已经基本上理顺了,一切均已进入了正常的轨道。业务员们先前的各种不合作、不配合也被他扭转过来了,尤其是调整了他们每个人的采购区域后,杜绝了很多弊端和问题。

以前的时候,集团公司会对供应商进行压款,供应商们十分抵触,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路凹凸进一步了解到,要想实现采购工作的顺畅,确保质量、价格、服务,就必须转变观念。他对现有供应商进行了资信审核和分类管理,对完全信得过、市场信誉好的供应商压款时间由三个月改为一个月。对信誉好、质量等方面有可靠保证的供应商,压款周期由三个月降低为两个月,期间由于供货原因出现的所有质量问题均在所欠的未支付货款中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冲抵。对于信誉不好、货源质次价高服务差的供应商则直接终止合作。

对于暂停合作关系的那几家供应商,路凹凸也是想了一个好的办法,就是重新让他们提供相关资质,公平参与天马集团的原材物料招标,招标不再像以往那样流于形式,路凹凸主动会同集团公司企管部重新修整了招标流程,这样以来更加凸显招标的原则性、严肃性、权威性。

面对供应商们,路凹凸庄重地承诺,在招标采购过程中绝对不存在任何黑幕和猫腻,自己绝对不倾向于任何一家供应商,一切由资质、质量、价格、服务、竞争说话。

这样以来,原先被路凹凸暂停业务的供应商经过认真整改,又有多家恢复了同天马集团的供应关系。

佟北岛在出发回来的路上,再次接到了路凹凸的电话。他是想将近期的工作情况向他汇报一下。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佟北岛告诉路凹凸,自己刚下了飞机,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去再说吧。佟北岛顺便告诉了路凹凸一声,贾美美派出来接他的司机已经到机场了。

由于每天侧重于供应部工作的时间长了一些,办公室这边主要还是以兰蔻蔻和贾美美为主,日常的事务性的工作,贾美美基本都承包了。

第二天上午,佟北岛回到集团公司后紧接着又到市里参加了一个会议。路凹凸想跟他汇报一下工作的时候,佟北岛约他中午见。因为下午两点多他还要再去市里参加一个会议。

临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佟北岛给路凹凸发来一条信息,告诉他到离集团不远的一家餐馆等他。

路凹凸如约来到了那家餐馆,他叫过来服务员,翻了翻菜单,点了四道菜,要了一瓶白酒还有一些啤酒。

佟北岛走进餐厅的时候,路凹凸发现了他,忙站起身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路凹凸见菜已上齐,分别给佟北岛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佟北岛这次外出考察市场,收获还是蛮不错的,心情看上去大好。

路凹凸就详细地跟他汇报了有关工作情况。对于路凹凸所说的对供应商进行了分类管理的问题,佟北岛还是不由得一怔,但并额米有马上进行表态。他想听路凹凸继续说下去。

等路凹凸说完,佟北岛只是淡淡地一笑,说,今后供应上的事情,你只需要跟我通报一声就行,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跟董事长及时汇报,你也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思路开展工作。

佟北岛的话里明显有话,但依然是不显山不漏水,让人如坠云里雾里。他越是这样说话,路凹凸越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路凹凸同他碰了下杯,佟北岛饮下了一大口酒。酒量不大的路凹凸见佟北岛一下子饮下了这么些酒,也没有再犹豫什么,随即饮了同样的一大口酒。

“我准备辞职!”佟北岛脸色有些微红,看上去,他似乎有些不胜酒力。

“辞职?!”路凹凸被佟北岛的短短两个字给震惊住了。

“对!辞职!我要辞职!”佟北岛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为什么要辞职呢?干得好好的,多少人在羡慕你,以你为榜样呢?”路凹凸说得是心里话,自己就挺崇拜他的,年轻轻的,依靠自己的才华干到了集团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的位置上。

“供应部是雷场,你还是小心为妙!”佟北岛一把攥住路凹凸的一只手。“老弟我今天奉劝你几句,要想在天马混,最好什么都别较真,都不能强管、硬管、真管,糊里糊涂混日子最好。”路凹凸以为佟北岛醉了,他纳闷一项看上去很严谨很有原则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突然说起了疯话和醉话。

“你当我是真醉了吗?我没醉,我只不过说得全都是实话。”佟北岛接着说,“董事长弟弟的小舅子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报警了?谁敢报警抓他们?她为什么表面上看上去十分生气的样子,暗地里又那么无动于衷呢?说白了,人家还是亲戚关系,犯不上,打断骨头连着筋。”佟北岛又跟路凹凸碰了碰杯,“知道为什么我刚一下飞机,回来的路上我就考虑把你约出来为什么吗?很多事情在公司无法谈,到处都是她的耳目和眼线,只是你并没有任何的察觉。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谷蕙茹的掌控之中。”

路凹凸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不知道佟北岛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他,以至于将全部的心里话都讲给他听。

“你要想在天马集团继续干下去,听我一句忠告,凡事多请示、多汇报、装糊涂,你才能有最好的结局。你现在看到的所有问题在她眼里都算不上什么问题,你需要正视自身的问题,你最大的问题是太敢于较真,这才是你自身最大的问题。”路凹凸没有言语。

“天马集团在走下坡路,难道你没有感觉得到吗?”佟北岛说,“集团班子成员大都是有职无权,她一个人插手任何事情,大事小情也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我曾经建议将你的前任供应部长该法办的法办,但是,她没有同意。”佟北岛很有些无奈,“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名义上的领导人,我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包括批款等也都是她亲力亲为,现在你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我对供应部的任何业务不太上心的缘由了吧?”

路凹凸听得很出神,他没有打断佟北岛。

“也许对你她是多少信任一些的,所以才把你选拔到这个核心岗位上来。尽管她也很不希望自己的亲戚在这样一个重要岗位上祸害她,她也需要忠于她的人,她恰好选择了你。”

“我只是忠于事业、忠于企业、忠于岗位、忠于职守,我并不是为了忠于哪个人。”路凹凸补充了一句,“你的处境,我明白了。你走到今天这步很不容易,我劝你还是放弃辞职的念头。”

“我的确在考虑这个问题,我在选择一个时机。”佟北岛的话有些平淡。

智者与智者的对话往往就是这样,有些话只需要点题,并不需要说得太过于直白,有些话说得太直白了就失去了意义。

现实社会就是这样,一个人处在职场,往往会身不由己,为了生存、活着,每个人不得不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拼搏、奋斗。俗话说得好,熬得住,你就能在人堆中出彩,熬不住,你只能在人堆中被踢出局,社会就是一个万花筒,既是强者的天堂,同时也给弱者留有一席之地,只不过,弱者要想变成强者需要更加努力。

那天中午,两个人几乎都彼此敞开了心扉。路凹凸还跟佟北岛讲了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他甚至鼓励佟北岛一定不要轻易地说出辞职两个字。天马集团今后的发展,需要他这样有头脑、有魄力、有着前瞻性思维的领导人。尽管自己是他的下属,但是作为老大哥,路凹凸还是掏出了肺腑之言。

天马集团公司有过这样的规定,任何人中午不允许饮酒,更不得酒后上岗。

佟北岛和路凹凸是知道这一规定的。

佟北岛下了飞机在回城的路上已经跟谷蕙茹电话汇报了市场考察情况。

由于工作排得较满,他只得另找时间再向谷蕙茹当面进行汇报。佟北岛知道路凹凸晚上在公司值班后按规定可以休息半天,所以,特意找了个两个人都方便的时间将路凹凸约了出来,两个人既谈工作也可以谈谈心交流一下。

午饭后,佟北岛紧接着赶到了市里参加会议。路凹凸也没有再回到办公室,乘坐三路车直接回到了家中,他难得有在值班后好好休息的时间,恰巧下午事情少了一些,正好打个时间差。

路凹凸跟贾美美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一些事情,贾美美知道路凹凸回家休息了,就劝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办公室里的工作尽可能放心。

最近几天,父亲那边还比较稳定,父亲没有再大吵大闹,妹夫蒋波主动提出晚上在那里守夜,路凹凸疲惫的身心这才得以缓冲一下。

岳父岳母坐在阳台的圈椅中晒着太阳,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两个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路凹凸陪着他们聊了会儿天,又叮嘱了保姆小舅妈一些话,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酒意,回到卧室中想睡一会儿。

躺在床上,刚才的睡意一下子没了,脑海中却过电影似的浮现出佟北岛的身影以及他说过的话。他有些茫然。他在想,如果有一天佟北岛真的辞职了,那么会不会对天马集团造成较大的损失?他又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佟北岛产生了想要辞职的念头呢?权力?斗争?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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