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春雨回到房中,掩上门,对伍氏说:“伍婆婆,快想办法,他们真的是要对我爷爷下手了!”

伍氏一听,也变了脸色:“你都打听清楚了?”

“唔,伍婆婆,那个绿英儿说,上仙要上羊肠盘,去问一个叫邰振子的人要一样东西,如果不从,就要他的老命!伍婆婆,他们说的那个邰振子是不是就是我爷爷?”

伍氏默默地点头。

“噗通”一声,春雨跪在了伍氏面前:“伍婆婆,快想办法救救我爷爷和雪遇哥哥吧,他们只有两个人,上仙这边有一大帮,肯定还有夜里来的那些飘着走路的人,爷爷肯定要被他们害死了!”

春雨“呜呜”地哭了。伍氏赶紧过去把窗户关上,贴在春雨的耳边说道:“春雨,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赶紧想办法,去给你爷爷他们报信。”

春雨带着满面泪痕,慌乱地说:“我们两个都出不去,怎么才能把消息送给爷爷他们呢!”

伍氏凝眉想了一阵:“春雨,上仙笃定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只有我去试一试了。”

“伍婆婆,上仙还不是一样地不放你出这个院子,再说了,就是出去了,你又怎么去得了凤凰山上的羊肠盘?那座山又高又陡,路太不好走,就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要滚下万丈深渊。而且,你就是去了,也找不到爷爷他们在哪里。”春雨说着,转身就要出门去:“还是我去,我现在就走!”

“回来!”伍氏一把扯住了春雨:“春雨,你不要意气用事!你连院门都出不去,怎么去找你爷爷?!”

细春雨不由得顿足痛哭:“伍婆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被他们害了呀!还有我的雪遇哥哥!”

“你不要哭,静下心来。我们慢慢地想办法。”伍氏替春雨擦干了眼泪:“不能哭哭啼啼的,万一让他们看出来破绽,那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春雨收了哭声,低声地说:“伍婆婆,我晓得了。”

“我们先不要争了,春雨,你要知道,现在看来,只有伍婆婆才能出去,也只有伍婆婆才能找到你爷爷。”

“伍婆婆,先不说上去羊肠盘,你怎么从这院里出去呢?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长了翅膀,却飞不起来。”

“我想好了,春雨,不如这么办,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演一出戏,如果能骗过上仙,伍婆婆就能大摇大摆地从千竹苑里出去了。”

“婆婆您说,我们怎么演戏?”

伍氏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聪颖的春雨顿时心领神会:“婆婆,好!这么着一定能骗过他们。”

“只是戏要做得真一些,免得被他们看破。”

“你放心,伍婆婆,这个难不倒我的。”

伍婆婆点点头,抬手为春雨理理鬓旁的乱发,不舍地看着她:“春雨,婆婆就是放心不下你——”

“没事的,伍婆婆,你走了,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婆婆走了,你独自一人在这险恶之地,一定要谨慎从事,遇事多想想,千万不能再使小性子,你要知道,有时候任性使气,是要坏大事的!”

春雨连连点头:“我一定改,婆婆你放心好了。”

不知为什么,听了春雨的话,伍氏却止不住潸然泪下:“春雨,伍婆婆心里不安,总觉得你——,唉,唯愿上天保佑你!”

春雨抬手替伍婆婆揩了泪水:“伍婆婆,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没有事的。”

“如果遇见急难之事,你可以去找颐安——”

春雨打断了伍氏的话:“我才不去找他哩,上仙是他的爷爷,他是上仙的干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春雨,你错了,颐安虽然是上仙身边的人,但是,据婆婆对他多日的观察,他不是一个绝对的坏人,心里还存有几分善念,他又对你抱有好感。如果你有危难之事,婆婆以为他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施以援手。有一个人可以倚靠,总比你单身一人孤立无援好吧?”

春雨想了一阵,很勉强地说:“好,到时候再说吧。”

伍氏还是不放心:“答应婆婆,有了危险,一定要去找颐安。”

春雨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伍婆婆。”

伍氏显得忧心忡忡,她显然还有许多话要叮嘱。摇摇头,欲言又止。流泪把春雨搂在怀里:“春雨啊,婆婆还是放心不下你呀!”

春雨也说:“伍婆婆,我还不是一样地舍不得你。我也替你担心呀,那么高的山,你怎么上得去?上去了,又怎么找到爷爷?”

“婆婆从千竹苑出去了,就是自由身,自然能上得了高山,也肯定能找到你爷爷。就是你陷在这里,天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那上仙邪魅歹毒之人,什么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婆婆就是担心他把毒手伸向了你呀!”

“你走了,我就装老实,就坐在这屋子里,哪里都不去,白天绣花,夜里睡觉,他自然就放过我了。”

“如此做就对了,婆婆也可以心安了。”

“婆婆你见到我爷爷,告诉他说我在这里。我也想他来救我,想极了!可是,我又怕他和雪遇哥哥打不过上仙他们,来了,就是自投罗网。”春雨低头擦去了泪水:“你就跟爷爷说,我在这里很好,请他不要挂念我,赶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不要让上仙找到他和雪遇哥哥。我要在千竹苑好生习练剑术,等我功夫到了家,我就杀出去,去找他和雪遇哥哥。”

伍婆婆哽噎着说:“春雨,你爷爷和雪遇应该没有危险,就是你自己,才要多加小心才是。”

“伍婆婆,还有一件事,我姐姐小雨在万古镇的秦家药铺。你去见见她,告诉她今后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跟一个叫绿英儿的人见面,更不要跟她有任何来往。”

“好,伍婆婆一定找到她,把你的话带到。”

春雨一时间百感交集,一下子抱住了伍婆婆,哽噎着说道:“伍婆婆,你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来了。以后我若是出去了,到哪里去找你呢?”

伍氏抚着小雨的秀发:“你如果出去了,伍婆婆肯定能知道,到时候,我来找你就是了。”

“一言为定咯!”

“当然,春雨,在千竹苑的几年时间,婆婆与你可以说是共甘苦同患难,我早已把你看做了我的亲生女儿——”

“不,伍婆婆,您错了,应该说,我就像是你的亲孙女。”

伍氏带泪笑着点点头:“好吧,你就算是我的亲孙女吧。”

“伍婆婆,你出去了,一定要小心哦!”

“我知道。”

“婆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闹将起来?”

“好吧,闹起来!”

春雨擦干泪水,长长地出了几口气,猛地一下打开门,把针线簸箩和绣了一半的绣活一家伙全部扔了出去,并且大呼小叫起来:“绣,绣,绣个屁呀,我就不绣,我就不绣,我一辈子都不绣这些破烂玩意儿!”

伍婆婆提高了嗓子,大声叱责道:“春雨,你这是——你成何体统!我好心好意教你绣工,你竟然这样对我!你马上出去,把东西给我好好地收捡回来,否则,今天我绝不能饶过了你!”

春雨跳着脚大声咆哮:“不捡,不捡,我就是不捡,我再也不想跟着你,一天一天地绣这些破玩意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你好,你难道就不明白?!一个闺中女儿,女红针黹,描龙绣凤,才是你该做的事情。非要去舞枪弄棒,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今天,非要治治你的脾性!从今往后,你休要再想动刀动枪!”

春雨跳出了门外,扯着喉咙大声叫骂:“你是何人,居然管到我的头上来了!我不用你管,我就是要舞刀弄枪,砍砍杀杀!气死你,气死你活该!”

伍氏也跟出门来,指着春雨,气得嘴唇颤抖,语不成句:“你——你,细春雨!你今天口出不逊,实在是狂妄至极!你从小无父无母,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难道我就不能管教于你么!况且我一心一意只为你好,我竟然是有眼无珠,十几年来,一直把你当成亲孙女对待,想不到竟然落到这个下场!”

说着,伍氏伤心落泪,捂着脸痛哭失声。大概是听到伍氏说她无父无母,春雨也被深深地触痛,咧开嘴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头一埋,一个冷不防,一头对着伍氏撞了过去,把伍氏撞出去几十步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听见这里闹得沸反盈天,好多人都围了过来。颐安最先赶到,他拉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春雨,怜惜地问她:“怎么了,你怎么了?快告诉我呀!”

春雨梨花带雨,怒不可遏地指着伍氏:“就是她,就是她,她多管闲事!”

“伍婆婆怎么你了?”

“我说我要出去练剑,她非不许可,把我的剑藏起来不给我,塞给我一个针线筐,非要叫我绣花,我不听她的,她就骂我。还说,以后她要好生管教我,再也不许我碰刀剑练功习武了!”

有人把伍氏扶了起来,伍氏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对颐安说:“颐安公子,你来评评理,她身为闺阁中人,不做针黹,偏偏喜好舞枪弄棒的。不守妇道,不守本分,你说,日后,哪个男子会要她这种女人?哪个翁姑敢要她做儿媳?我是早就看不下去了,碍于上仙大人和公子的情面,没有对她求全责备。可是,她愈发地忘了本性,针线是挨都不想挨,碰都不愿碰,一天到晚把一把剑提在手里,到处显显摆摆,全无了一个闺阁女儿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住,说了她几句,收了她的剑,她就翻脸不认人,胡言乱语,跟我对骂,还用头把我撞翻在地上。颐安公子,你来给我们评评理,一遍好心却被如此对待,你说,我能忍得下这口气么!”

颐安还没有开口,春雨抢上一步,指着伍氏,恶狠狠地说:“忍不下你就走,我又没有请你来管教我!没有你,我还过得高兴些!”

伍氏气得一时语塞:“你——你,你忘恩负义,你恩将仇报,你——你就是一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我就是白眼狼,就是不要你来管我!你赶快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颐安拉住了暴跳如雷的春雨:“春雨,你不要说了,我来说句公道话吧,伍婆婆是你的长辈,一直精心照顾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你跟她闹成这个样子,日后,你怎么跟她相处呢?!”

春雨在地上狠狠地跺脚,把地皮都跺得“咚咚咚咚”地响:“我不跟她相处,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叫她马上就走。”

伍氏流着泪说:“颐安公子,你可都听见了。”

颐安只得去捂春雨的嘴:“春雨,不许你再胡说了!”

春雨挣脱开去,嚷嚷着说:“我就说,我就要说,叫她马上就走,我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她走了,你怎么办?”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管得了自己,用不着哪个来管我了。”春雨气呼呼地说:“颐安,你叫她立刻就走,不然,我就跳到门外的河里去了,宁愿喂了鱼虾,也不想跟她再打交道!”

伍氏哭着说道:“春雨,不要如此绝情,算来我们已经相处了十几年,难道你就不记得我的一点好了么!”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理睬你!”

伍氏又对颐安说:“颐安,春雨视我为仇敌,看来我是不能在千竹苑再待下去了,你就让我走吧。”

颐安有些为难:“这个——,我做不了主。”

春雨抢着说道:“有什么做不了主的,你身上不是挂着钥匙嘛,你把门打开,让她出去就是了!”

颐安摇摇头:“我实实不能做主。”

伍氏擦着眼泪说:“那我就只有去见上仙大人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