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没多久，白桦接到林森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进城后直接去公寓楼附近的一家饭店。
江海平和白桦赶到饭店的时候，林森、邹阳、初晓欧已经等候在包房里。
初晓欧瘦了一圈，面色十分憔悴。
江海平跟林森和邹阳打过招呼，挨着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病了吗？”
“没有，我挺好的。”
初晓欧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心里却异常烦乱。自从上次被虞洁萍从家宴上赶走，她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好，经常失眠，做什么事都很难集中精力。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去福利院陪晓晓，这是她最好的精神寄托。晓晓已经长大了，一逗就笑，偶尔还会叫几声“爸爸、妈妈”，每次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她的心情就会豁然开朗。
今天早上下楼，在走廊里碰到了邹阳，初晓欧见他神情沮丧，便笑着逗他：“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白桦又不理你了？”
“白桦调走了，你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调哪儿去了？”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一道上班。
“去永吉任副总，跟江海平一个班子。”邹阳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眉宇间透出愤怒。
初晓欧心里一惊，一丝莫名的悲凉和怨怒涌上心头，“自己参加过国外厂家的高级培训，现在已经是交换专业的骨干，干活的时候少不了自己，提拔加薪却轮不到自己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有背景就是不一样啊！”她深深叹了口气。
“那么多县区不去，为啥偏去永吉呢？你不觉得奇怪吗？”邹阳看着她问道。
初晓欧轻蔑地一笑，“这有啥奇怪的，永吉有空位置呗。”
“你还不知道吧？白桦和江海平两家是世交，他们的父母直到现在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初晓欧一愣，她立刻联想到虞洁萍曾经说过的话，自己流产只有白桦和江海平知道，海平一定不会说出去，那么就一定是白桦告诉了虞洁萍，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次去永吉工作，难道也是有意安排的？
上午，白桦提职的消息在公司传开了，平日里跟初晓欧要好的同事大姐凑过来，神秘地问道：“晓鸥，你同学白桦提职了，知道吗？”
“知道了。”初晓欧平静地回答。
“你也真沉得住气。”大姐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公平，论能力、论成绩，她怎么跟你比呀？不就是有个好亲戚吗？”
初晓欧凄然一笑，“现在不是都比资源，拼背景吗！有一门好亲戚就有优势。”
“你不能气馁，还要继续努力，风水轮流转，我就不相信咱们公司总是他白家的天下。”
初晓欧点点头没说话。
“那么多县区不去，偏偏去永吉，又跟江海平凑到一起了。”大姐像是在自言自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初晓欧呆呆的坐在值班室里，手里攥着手机，不停地翻看着通讯录上面的电话号码，当看到江海平的电话号码时便不自觉地停下来，盯着看一会儿又翻过去，就这样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
手机突然响了，初晓欧吓了一跳，没来得及看是谁的来电便按下了通话键。
“接电话好快呀！是不是在等谁的电话呢？”林森哈哈笑着问道。
“是你呀！有事儿吗？”虽然不是面对面讲话，初晓欧的脸还是红了。
林森通知她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又闲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初晓欧心里并不情愿参加这次聚会，只是没好意思拒绝。
当看到江海平和白桦一起走进包房的时候，初晓欧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林森十分活跃，自从跟吴倩楠确定关系以后，事业上顺风顺水，在准岳父的帮助下很快就当上了区分局的副科长。由于手中有了权利，朋友自然就多起来，在社会上的活动能力也增强了，说话的口气不像过去那样谦恭，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老大”的姿态。
菜还没上齐，他就端起了酒杯，环视一圈在座的老同学，嘴角微微挑了挑，笑着说道：“一转眼离开公寓楼半年多了，非常想你们，咱们哥几个已经很久没聚了，作为大哥我没有带好头，要首先检讨……”
“林科长是大忙人嘛！”白桦阴阳怪气的打断了他，由于中午没少喝酒，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惭愧！惭愧！”林森笑着摆摆手，“只不过是一个副科长，谈不上忙。”
“那就是忙着哄倩楠吧？”白桦咯咯地笑起来，“要是诚心检讨就先干一杯。”
林森的脸一红，端着酒杯看看大家，初晓欧面无表情，邹阳无精打采，江海平像一个局外人似的，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
“看什么看？你现在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呀！早该请客了，自罚一杯吧。”白桦一脸调皮。
林森笑着摇摇头，一仰脖喝掉了满满的一杯白酒。
“够意思！吃点菜。”白桦竖起大拇指，江海平带头鼓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边吃边聊。
林森又给自己倒满了酒，端起酒杯说道：“今天的主题是祝贺白桦荣升，大家共同喝一杯吧。”
白桦急忙摆手，“我就是变动一下工作，不值一提，应该为咱们老同学的友谊干杯。”她说着站起身，跟每个人碰一下酒杯，而后率先喝了半杯酒。
初晓欧看着其他人都喝了酒，端起酒杯勉强抿了一小口。
“晓鸥喝的太慢了！”林森指着她的酒杯说道。
江海平扭头看看初晓欧，脸色略显苍白，透出无奈和疲惫，他不觉有些心疼。
“晓鸥不舒服，我替她喝吧。”他说着伸手端起初晓欧的酒杯，一口喝下大半杯。
白桦又一次竖起大拇指，“东北爷们！我陪你喝。”说着就要伸手端酒杯。
邹阳迅速摁住她的手，“你也少喝点吧。”
白桦一愣，随即挣脱开，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喝多。”
邹阳顺势抢过酒杯，“我替你喝！”说完一口干了剩下的半杯酒。
“你干嘛呀？”白桦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了。
林森急忙打圆场，“英雄救美！酒品看人品，都是东北爷们。”说完哈哈大笑，而后看着白桦问道：“你这新官上任，有啥感想？”
白桦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后悔，低着头回答：“我刚到永吉，不熟悉环境，综合工作对我来说更是陌生，没想法，有的都是压力。”
“有海平帮你怕什么？海平已经在永吉稳住脚跟了，而且还有显赫的家庭背景，谁能比得了？”
白桦瞟了他一眼，“你的家庭背景也不错呀！”
林森叹了口气，“我是农民的儿子。”
“可你是大款的女婿呀！”
林森摇摇头，独自喝了一口酒，说道：“不一样，听说过狼孩儿吧？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了，后来被狼养大，不会说话只会嚎，可是他永远都是人，回归以后就会按照人的轨迹成长。反观被人养大的狼，无论多么驯化，却永远都是狼，不可能变成人，这就是我们改变不了的出身。”
“为啥要改变？”江海平不屑地摇摇头，“我永远都是农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