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织梦

两辆大巴车干脆利落地开动,把解除隔离的五六十号人送回了敬游镇,然后大家各显神通,坐小三轮的、走路的、家人来接的都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练英雄下了车,东张西望一会,就发现爷爷练石开骑着家里的破小电动三轮,颤颤巍巍地在镇府广场等着。

风不太大,但还是有点冷。

练石开的脸尽管看起来干巴巴的,却仍然能看出被冻得有点泛红。看着爷爷头发半白,还止不住地咳嗽,练英雄心脏紧揪。

得快点完成盘丝洞的探索任务,拿到一阶世界果实奖励,把爷爷的病治好。

爷孙相见,都是爷们,也没有什么煽情的话。爷爷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练英雄肩上的乌鸦,也没当回事,只是特别精神地吼了一句:“英雄!上车!”

练英雄一抬腿就坐上了三轮的尾斗,也吼了一句:“回家!”

乌鸦白眼一翻,心里骂了一句:“一惊一乍的,吓了老子一跳!”

这时候马尚莱跑了过来,跟练石开打了招呼后,也自觉地上车,顿时车身一沉。

练英雄看了看轮胎,还好没爆。

狭窄的水泥道,一老二少,一辆旧电动三轮,吭哧吭哧地往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驶去。

朝阳在天。

……

在一家小卖部的橱窗里,一个戴着旧毡帽的矮胖男子,一边拆着刚买的“紫气东来”香烟,一边看着三轮车离开。

最后一个获救的临时矿工,就坐在这辆三轮车上。

高瘦的那个,叫练英雄。这很好打听。

……

练英雄回到家,帮爷爷把三轮车停在斑驳的院墙根儿,与母亲见面又是一番欢喜。

母亲起早做了一桌子的菜,干带鱼、压猪头肉、猪肉大葱馅饺子、酱牛肉、鸡块扣碗……完完全全是按照年菜的规格安排的。练英雄知道,这是母亲要给自己家补上一顿迟来的团年饭。

好饭不怕晚,只要人团圆。

爷爷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瓶西凤酒,笑呵呵地,仿若未喝先醉。

这顿饭,一家三口自然是吃得高兴的,而最高兴的,却是乌鸦。

它念叨着“酱牛肉没有酱肘子好吃”,可嘴是一点没停,一盘子酱牛肉,倒是有一半下了它的肚子。

爷爷和母亲听到乌鸦会说话,逗它说句吉祥话拜个晚年,乌鸦推脱不掉,只好生无可恋地说:“恭喜发财,身体健康,顿顿都吃酱肘子。”

……

陪爷爷喝了两杯西凤酒的练英雄,饭后回到了房间,感觉有点小晕。

自然不是不胜酒力,而是对这个家的眷恋,让人沉醉。

从床底的旧木箱中,翻出父亲做的木陀螺,练英雄既伤感又怀念。

练英雄喃喃自语:“爸爸,现在,在我的识海里,也有一个陀螺了。而且,它还会日夜不断地释放元魂之精,壮大我的神魂。”

乌鸦从练英雄的肩膀一下子跳到他头发上,双爪使劲抓了几下,说道:“小子,你这个木陀螺里依附着一道灵体……他好像在笑。”

练英雄一听,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有点期待,急声道:“是我爸爸吗?”

乌鸦侧着头看了一下木陀螺,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没有恶意,而且对你很亲近。”

练英雄喜从天降,对着木陀螺就叫爸爸爸爸,但当然没有回应。

乌鸦难得地认真:“幸好这块木头是千年沉香,有利于灵体保存,不过他也很衰弱了。你可以把陀螺放到识海里去,用元魂之精来滋养,保持灵体不灭。”

练英雄兴奋异常,抓起乌鸦亲了两口,后者嫌弃地挣扎跳开,猛甩羽毛抖掉口水。

由于前几天的勤奋练习,练英雄早就可以通过紫金陀螺,把乌鸦收入识海,同样的方法,对木陀螺也适用。

这倒不是说他的识海等同于一个储物袋,没有这么好的事,往自己识海里乱放东西,可能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识海只能放入有魂力属性的东西或者灵宝,如果这个木陀螺不是刚好有灵体依附,是收不进去的。

木陀螺凭空消失之后,练英雄內视识海,发现它远远地悬停在紫金陀螺的同一水平面上,竟然随着紫金陀螺的自转而缓慢公转。就像紫金陀螺是一颗太阳,而木陀螺成了太阳的一颗小行星。

这时,练英雄很明显能感觉到,木陀螺上传来一阵欣喜的灵魂波动。

原来,练长青的灵体,一直在木陀螺上守护着他的儿子,从未真正离去。

……

练英雄默默地看着木陀螺公转了很久,才回到了现实。

他很想问乌鸦,能把父亲复活吗?

但他很清楚,这是一种滔天的奢望,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系统足够强大,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或许凡事皆有可能!

乌鸦把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眼里,顷刻就明白了他想问什么。但它也不点破,心说:小子,期待你能快点成长到那个地步吧。

……

通过和母亲、爷爷的交谈,练英雄知道周边的村子已经解除了封村戒严,也没有听说谁签了什么保密协议。因此基本可以推断,附近的村子里很少、或者没有人因为紫雾而觉醒。

深坑中的矿工全部有丁等觉醒,而矿口的张老八等人却只有一二人觉醒,说明紫雾与人体接触后,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和足够高的浓度,才能促成觉醒。

只是自己迟迟没有觉醒的征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

练英雄既然有了修行目标,自然就不会浪费一丝一毫时间,抓紧进入梦境练习织梦。

所谓织梦,是一连串相关的梦中造物的过程。

例如说,创造一间空屋子,是一次造物。

在屋子里通过不停的造物,为屋子里添加家具、生活用具等等,直至将屋子打造成一个居住场景,那就是织梦。

织梦,就是通过一系列造物,成功制造一个场景。

这个场景,是可以把有意识的人拉进来的,乌鸦称之为“共梦”。

场景越逼真,就意味着场景越具有迷惑性:被动进入梦境中的人,越不容易发现自己身处梦境中。

除非被动入梦的人,也有着很强的梦中清明能力。

但是织梦也有很大的限制,第一个限制是,没见过的东西,不可能创造出来。

有些人会梦见外星人,它长着章鱼的脑袋、人类的身体、青蛙的手足……明明他们也没见过外星人,为什么能梦见外星人?其实只不过是他们见过章鱼、人类、和青蛙,在梦中把见过的元素重组了而已。

当然,从电影上、照片上看到过的画面,也可以作为织梦的素材来运用。例如有些可爱的肥宅,就总能梦见***、波多野老师……

织梦的第二个限制是,有多少魂力才能做多大的梦。

例如以练英雄当前的魂力水平,是不可能创造出一片无边的沙漠的,因为沙漠的每一粒沙子,都需要消耗魂力去创造,哪怕只消耗一点点,整片沙漠有多少沙子?那无异于天文数字。

但练英雄在实践中敏锐地发现,这个限制是可以取巧的。

织梦的第三个限制是,哪怕只是梦中创造一粒沙子,微观上也不是无限制的,因为一粒沙子由无数的二氧化硅分子构成,每一个二氧化硅分子都是正四面体网状结构,Si结构类似于金刚石,每个Si原子以sp3杂化和其余3个Si原子形成Si—Si共价键,SiO2结构就是在Si空间结构的基础上,每两个Si原子之间又以O原子连接……

原子之下还有质子、中子、夸克……你能怎么办……

所以在具现技能的一级水平上,系统会说只能创造1024*768像素的普通物品,像素越高,说明越微观,也是超出魂力使用水平的。

织梦是非常耗费魂力的事,若非练英雄识海中有源源不断的紫雾产生,补充和壮大他的魂力,平常人每织梦一二小时,恐怕就得休息半天才能回过神来。

但练英雄则因为紫金陀螺的存在,几乎可以不眠不休地持续织梦。

……

在一节红色的小飞机机厢内,一名身穿空姐服的人形物体身材傲人,“她”脖子上系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巾,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高脚红酒杯和一瓶敌敌畏农药……

如果往“她”脸上一看,你会被吓个半死:这哪是什么空姐?它赫然是一具骷髅!

每一个飞机座位后背的插袋上,都插着一份报纸,在露出袋口的报头上,显示了这份报纸的名称:《恐怖航班快报》。

经济仓的客座上,是各式各样的乘客……

斜戴着一只黑眼罩的八爪鱼,八条腿盘在座位上,仿如打坐入定;

一名身穿西装的狼人,正向邻座的小泰迪狗小姐要联系方式;

一条巨大的蜈蚣似乎想解除一下旅途的劳顿,正在不厌其烦地脱绑带篮球鞋,它面前的托板上,放着一支“金达克宁”;

一个座位上看不见乘客,但座位中间的空气中,悬浮着一台平板电脑;

一个女丧尸自顾自怜地照着镜子,精心地往自己腐烂淌血的嘴唇上,涂抹鲜红的唇膏……

飞机还没起飞。

一位年轻的男乘客拉着行李箱、正低着头走进机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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