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里斯飞落在西莫面前。
西莫现在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嘴里吐着白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它轻轻咬在手腕上，锋利的牙齿轻松刺破皮肤，沾染上西莫的鲜血。
安顿里斯品了品。
没有神明的“腥臭味”，也不存在它知道的任何一种古老生物的远古血脉，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血液而已，以太含量甚至比其他普通生物要低得多。
这就说明不是因为这个人类和它地位平等才造成无法缔结主仆契约的。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安顿里斯想不通，它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突然，安顿里斯的身体缩小了一些，翅膀变得有些透明。
安顿里斯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深深的疲倦。
这么漫长的岁月，就算它是一头比肩神明的巨龙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它早在很久之前就该死去，化为一地骸骨。
之所以还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放心不下它的孩子。
安顿里斯猛地摇了摇脑袋，把这些疲倦强行掩盖下去。
以它现在的状态，只能再召唤一次契约书页，也就是只能主持一次契约仪式。
契约之书是不会出错的，不能缔结就是不能缔结。
主仆不行的话，那就只剩下等位了。
伟大的龙族竟然要和一个渺小低微的人族缔结等位契约。
安顿里斯正要否决这个想法。
“嗡嗡嗡………”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地面不稳定地震动了一会。
不仅是它快要坚持不住了，就连这座困住它的祭祀场也处于毁灭的边缘。
震动平息，安顿里斯望向天空，嘴角裂开，露出锋利的牙齿。
它竟然笑了起来。
“看来你死在了我前面，这一次是我赢了。”
这座祭祀场是那位神明亲手打造的，和神明有着直接的联系。
现在会出现这种状况，就说明那个神明早就死去了。
安顿里斯低下头看着这颗龙蛋。
回到正题。
祭祀场空间面临坍缩，它是一头本就死了的龙，这对它无所谓，但是它的孩子还活着，不能死在这里。
而且看这情形，留给它的时间最多还有一个小时。
安顿里斯看向西莫，眼神变得相当复杂。
它在纠结，到底是龙族的尊严更重要，还是它的孩子生命更重要。
从来没有一头龙族和一个低微种族缔结过等位契约。
这对龙族来说是一种耻辱，无法接受的巨大耻辱。
如果让安顿里斯从自己生命和等位契约中做选择，它宁愿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是它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它还没有见识到世界的广阔，还没有体验到生命的精彩。
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地面的震动次数越来越频繁，很多地方传来了轰鸣的落石声。
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唉…………”
安顿里斯深深长叹了口气。
张开翅膀，飞到龙蛋庞边，用小小的脑袋顶在蛋壳上，闭上眼轻轻摩擦着。
这是龙族之间表达十分亲昵的方式。
“多希望能看到你翱翔在天空。”
不知道是因为地面震动还是听见了它的话，龙蛋微微摇晃着。
安顿里斯睁开眼，眷恋的神情消失不见，恢复到平时的冰冷。
展开八翼，飞上半空。
翅膀上神秘的花纹再次逐一亮起，但是这一次，它的身体在快速变得透明。
契约之页被召唤而来，一条条蔚蓝色的线条凭空浮现而出。
为了自己孩子，它妥协了，放下了龙族的骄傲。
另一边西莫刚刚恢复过来，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周围正飞快构建的光线。
双眼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跟着这些光线快速转动。
海量的未知知识再一次从眼球涌入大脑，让他立马精神起来。
“不是吧！还来？！”
西莫赶紧抓起神性石头，再次开始“泄洪”。
但是这次的契约之页明显比之前那个要复杂得多，连最后一个神性石块上都爬满了神文，还没有结束。
越来越多的信息流冲进脑海中，西莫感觉他的精神一下子飞跃过了崩溃的界限，来到了一块难以言说的无尽区域。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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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生命体根本接触不到的领域。
眼前的世界迅速变得抽象，越来越多的诡异线条涌现而出。
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这些知识越多，他看到的就越多，看到的越多，获取的知识也就越多。
“啊……啊………啊！”
连他的惨叫声都开始扭曲，变得尖锐刺耳，就像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
西莫死死地捏住神性石块，在这死循环中无法自拔。
他即将堕入无尽的知识汪洋之中，彻底迷失自我。
一只手抓住了他，把他从里面拉了出来，脑海里巨量的知识突然被挤压殆尽，完全消失不见。
西莫一下子清醒过来。
安顿里斯站在他的脑袋上，龙手正顶在他的额头。
它的身体比之前要缩小了近一半，而且整体看起来像半透明的玻璃一样。
“谢………谢谢。”西莫感谢它把他救了下来。
安顿里斯不平稳地喘息着，松开了手，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主仆契约已经缔结完成，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它要是死了，你也会跟着一起死去。”
西莫感受到他和龙蛋之间多了一股无法磨灭的联系。
不过这种联系没有他和尤尔之间这么紧密。
这主仆契约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还以为自己会下意识把龙蛋当做主人来看待，或者感觉对方无比亲密之类的。
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这些感觉。
“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它的。”西莫回应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契约缔结完了，他是仆人，龙蛋里的龙是主人。
“轰隆隆…………”
一阵轰鸣声响彻祭祀场，地面猛烈地晃动着。
“发生了什么？”西莫抱着龙蛋稳住自己。
这个时候，安顿里斯也不再保持高傲的态度。
“这里快塌了，你们得抓紧时间出去。”
安顿里斯飞起来，身体一虚，摔落下来。
西莫赶紧接住了它
现在的它只比西莫一个巴掌大一些，身体正在快速透明化。
“呼……呼……”
安顿里斯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神里的光十分黯淡，这是即将死亡的征兆。
它强行坚持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接……接下来，我会把一点力量过渡给你。这可以帮助激活你的血脉，你要用你自己的血脉气息笼罩住我的孩子。”
“这样这座迷宫就不会困住你们，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明白了吗？”
“明白。”
安顿里斯一口咬在西莫的手腕上，炽热的龙息顺着伤口涌入了西莫的血管之中。
西莫感觉全身血液开始沸腾，不断加速流动，心脏跃动得飞快，火热的光芒从每一寸皮肤下的血管中渗透而出。
浑身肌肉爆炸，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安顿里斯的这点力量耗尽，他又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准备好了，待会我让你走，你就带着它走。”
“好！”西莫活动着身体，尽快适应这股爆炸性的力量。
与此同时，安顿里斯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飞翔而起。
来到空中。
安顿里斯望向上方的黑暗，露出锋利的牙齿，眼神里充斥疯狂，身体散发出难以想象的混乱气息。
它是一头恶龙，站在秩序的对立面，这才是它本来的面貌。
“吼！”
小小身体发出的吼声盖过了所有崩塌的声音。
西莫捂着了耳朵，有了安顿里斯的一点力量加成，他勉强能承受得住。
他抬起头看过去。
一股浓郁的灰雾淹没了安顿里斯的身体。
灰雾在疯狂地膨胀，转眼间就熄灭了那道凝固在空中的火焰，笼罩住整座祭坛，甚至还在向祭坛外面飞快扩张。
西莫双眼散发着炽热的红光，在这灰雾中，他视野还不错。
祭坛的崩塌声在不断响起，满天碎片砸落下来，西莫能模糊地看见，一根如同小山般大小的尖角和一只比尖角大得多的龙手一晃而过。
上面每一片鳞甲都比他整个人还要大，极其复杂的花纹微微闪烁着黑红的光芒。
另一股超出认知外的知识流涌入脑海，不过没有之前的多，而且有了力量加持，现在的西莫勉强撑得住。
灰雾消散，在这瞬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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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看到了安顿里斯的真实形态，一头足足有山岭大小的巨龙，和他在壁画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下一秒，西莫双眼充血，脑袋快要爆炸。
还好他只看到了一瞬间，没有接收到太多信息，不然当场就陷入疯狂。
安顿里斯的力量让他快速恢复正常。
重新睁开眼，绝大部分的身体淹没在黑暗中，西莫只能看到它的半只脚。
突然，最顶上的空中撕裂开一道大口子，耀眼的阳光从中照射进来。
安顿里斯的声音出现在西莫耳边，“扛着它，从我身上跑出去！”
无比巨大的东西落在了西莫前方，他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一部分，大概猜得出，这应该是安顿里斯的尾巴。
西莫回头望向小楼一样高的龙蛋。
这么大的东西，他扛得起来吗？
“快！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知道了！”
西莫双手抱起龙蛋底部，用力一抬。
神奇的是，他感觉这颗庞大的龙蛋完全没什么重量，一抬就抬起来了。
“走！”安顿里斯催促着。
随着它撕裂开空间，这座祭祀场正在加速崩溃。
西莫轻松杠起龙蛋，踩着安顿里斯的尾巴，飞速向上跑。
与此同时，一股神奇的力场在安顿里斯表面浮现，给他提供踏板，不断飞升。
力量获得了巨大的增幅，西莫现在的速度相当快，他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和那道大口子的距离在飞速缩短。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安顿里斯的手肘处，离出口没多远了。
西莫回头看见了黑暗中安顿里斯的两颗巨大眼睛。
视线对视一下，西莫立马明白了。
利用安顿里斯的力量激活自己的人族血脉，心脏跳动的速度更快了，无数血气从皮肤喷洒出来，形成一团血雾。
在西莫的控制下笼罩住了头顶上的巨蛋，把银色蛋壳染成血红色。
在契约的作用下，龙蛋的血脉气息暂时转化成为西莫的。
出口近在眼前。
西莫全力一脚踩在安顿里斯的手指上，猛然一跃而起，冲向出口。
西莫头顶上的龙蛋首先接触到这道口子，一层诡异的薄膜顿时浮现出来。
但察觉到的是西莫的血脉气息，薄膜并没有阻拦，让龙蛋直接通行。
随后是西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就像扫描仪一样，扫视着他的身体。
恍惚间，西莫似乎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他前方。
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转眼就如同沙子一样，烟消云散。
从身材装束来看，这人和他在壁画上看到的那个神明完全一样。
还没等西莫多想，耳边传来了熟悉的风声。
眼睛快速适应光线之后，他看到了蓝天白云，还有一轮耀眼的太阳。
他终于出来了！
就在这时，安顿里斯那充满疲倦的声音响起。
“再见了，我的孩子，愿你在新世界里自由翱翔………”
“还有你，陌生的人类………”
谁都听得出这是消逝前的最后话语。
西莫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立马平静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再见，安顿里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谢谢…………”
安顿里斯的话戛然而止，身下充斥黑暗的口子同时消失不见。
一头远古时期的巨龙，比肩神明的古老存在就此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西莫叹了口气。
同为智慧生物，亲眼见证了对方的消逝，他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西莫向下望去。
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不见了。
因为他正处于不知道多高的高空，在这里他能看清整个海鸥领的全貌，甚至还有更远的地方。
“完了…………”
那一脚产生的向上冲击快速消退，西莫开始向下坠落。
“啊！！！！”
西莫惨叫着，脸皮被风吹得鼓鼓的，英俊的脸都变形了。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手里的龙蛋因为血气，和他暂时粘合在一起，才没有被风吹走。
眼睁睁地看着地面离他越来越接近，西莫绝望得干脆闭上了眼睛。
“蹦！！！”
一座山丘瞬间炸裂开来，无数土石飞射，摧毁了周围的一大片树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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