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娜愣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徐嘉这是要赶她走的时候，眉眼神态闪过多变的情状，见徐嘉不似玩笑，菲尔娜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顿了顿，缓缓握紧了手心，却也并未作声。
徐嘉转过身来，神色漠然，好似待陌生人般，说道：“菲尔娜，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信与不信都好，如果你介意这一点，可以选择回去。”
（菲尔娜，让你失望了，只有这点，我不能妥协，为了你，就要让我将整个人族的命运摆上赌桌，我做不到。虽然《大道自在功》是我机缘巧合从万千星象之中领会的一门上古仙法，但事实上却是上古时期轩辕一族的圣祖，将此‘希望’隐匿于星宿之象，以待人族轩辕氏的后人，有一天能够发觉，并完善这条不归属三界的神道仙法。百万年间，也并非是他一人学过，只不过曾经的那些前人都失败了，肉身与灵魂皆无例外的永远灭迹于历史长河之中，因为这是一本不完善的仙法。它始于轩辕氏的圣祖，也吃尽了这百万年间所有继承者的血液，但时至今日，却止步于星云境之道体。而且进阶从无失败跌境一说，因为败境，便就是创境失败，每一创境，又都是与人魂相连，故而败则魂灭，从来无有例外。于是，徐嘉进入道体时，也才明白这一本带有诅咒性质的仙法，他曾止步在道体多年，而始终不敢探索下一境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道自在功》的真相可谓是独属于轩辕氏的仙法，虽然并没有修炼的门槛与限制，但却也有着命门一说，与三界万千仙法相似，但关于此仙法的命门，却要更为惨烈一些，因此徐嘉不能赌，也不敢赌，甚至当时在给安红灵简易的版本时，他也是将她的脑袋记忆翻了数遍，确认了她从来到徐家开始，从来都没有害他的心思，才安心教给了她，但没有例外的是，她和他，乃至徐父徐母，或许这一生永远将止步于道体，或许对照天妖的体系，道体便已经是相当于妖族的神帝，可仙界的魔族呢？如果所有人都按照大道自在功修行一遍，然后永远止步于道体，那彼时魔尊下界，不也只是在重演上古时那场卑微的战争么？人族最先退出争位的舞台，而后接二连三地万族溃败，魔族再次登先，那这源自人族上古轩辕氏圣祖的心血以及后世人族的希望，也就彻底绝了……）
所以，徐嘉才会一直劝告他人，让他们也找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更远的路，因为当年万族之中位列前十的种族，即便是族中最弱者亦可凌驾于其他种族首领之上，而这些种族便是在那场死亡如鲲饮水的逐魔之战中，保全了自己。
却在后来，不知因何缘由，先后堕入了魔道，聚于大全……
纵使如今成为了地界时之天书的主人，徐嘉所看到的真史，会比别人多些，但那前十种族是因何最终也堕入魔道，徐嘉无从得知，但这个事件，却也透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那便是，曾有种族可与魔族相抗，也由此可见，万族的传承并非百废不兴，而是需要改变。更有一点，魔族的体系，也没有夸张到令人绝望的地步，虽然希望渺茫，但再微小的希望，只要地界这亿万生灵能在他执掌地界神权的期间，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或是进化出自己的本门功法，那这点萤火之光，便终会在某一天，猛然绽放出一道足以令整个大全天都要瞎掉的极目圣光！
这便是徐嘉的野心，有人说他胆小也好，怯弱也罢，但为了能够真正的颠覆大全，他从来不知自己哪一步是对的，哪一步又是错的，就像夙怨这事，他便被大全的戏法耍的团团转，一年时间，除了回溯至起源，有幸撞见鱼氏，之后便再无丝毫头绪。
他本来就是一介凡人，现在也不过是多了几招可与他人讲理的傍身之技，他不是特别聪明，却学会了精灵王族的心通之术，他也没有天赋，却掌握了天师神法的天机引，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一名一窍不通却谦虚好学的学生，当年那名第一次踏临天界的老道士，便是以躬身姿态拜访各大仙门，只不过后来它们让他明白了，太过谦虚，别人压根就不会教你，故而久之，他也改了在道门沉淀百年与人为善的谦和方式。
于是，不知不觉间，八百年就这样过来了，终算是时间不负有心人，如今的他，胸中所承载的，早已不再是那少年时的几本黄簿，青年时的几两碎银，道门时的门庭小院，圣域时的太安皇城，天界时的万妖称臣，而是，整个九天。
一念及此，夜色如墨，星光下，林间空地，两女一男却依旧分别站在原处。
那月色道袍的男子背负着双手，沉默至此，心中万千思绪也适时止，知道身后女人仍未离开，便开口提醒道：“你还不离开？”
女人一身绿衣，面罩绿纱，闻言却抿了抿唇，依旧没有作声。
而另一个至始至终不曾插话的僧衣尼姑，看她那副紧张的神态，好似恨不能把自己埋起来般，蹲在地上黑色血渍旁边，背对着两位于她而言都是有着通天本事的神仙，想要装作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却也舍不得离开那位已经给他许诺过的白衣神仙。
能很明显的感知到气氛越爱越僵的小尼姑，却也不知该如何缓和，两人的对话，她倒是能听清他们说的某些字眼，但组合起来的意思，她本以为挺考验她语言功底的，结果听了半天，愣是不知两人在谈论什么，什么分享，什么传承，什么天妖，什么上古之战，还有天界，她统统没整合明白，后边似乎还听了天上的神仙会把地上的生灵当作食物，然后把骨头熬炼成汤？天呐，天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要是她成了神仙，难道只是亲自把自己送给它们当作口粮？
俏尼姑脑袋晕乎乎的，不仅没有增长了多少见识的感觉，反而还颇觉有些混乱，从那男人弹了那仙子脑袋一下开始，她就不懂了，为什么回来后，他就要把她脑袋弹起个包包，看那包，现在虽然消下去了，可下午时，那隆起的程度，应该也会很疼吧。本来还以为在她昏迷的期间，两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要吵架了，可结果看那男人说着说着，便要赶仙子离开，一时间，俏尼姑心里也忍不住吐槽起那男人来。
真是个狠心的男人，也不知道说好了让自己追随他，以后会不会也这样被他说赶就赶，女人都是好面子的，一点台阶也不给人下，还以为神仙就会多疼女人呢，啧，果然男人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