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多管闲事

当然,跟沈问丘一样好奇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所以那基本原处于广场各个角落的外门弟子们瞬间被聚集到了契约殿前。

而吸引他们来到这座契约殿前,只是因为有两位年轻的外门弟子进了契约殿。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很好笑?但其实一点也不好笑,甚至还很严肃、很沉重。

契约殿,又称生死殿,是签订生死契约的地方。进了契约殿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签订生死契约。

契约成,契约台亦称生死台,生死台上分生死。

所以面对这样一座随时可能令人付出生死代价的大殿,一般人都不会轻易进入其中,除非这些人遇见了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仇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且受制于宗门规矩约束,他们才会选择进入契约殿,签订生死契约,最后在生死台上分生死。

而如果是单纯看对方不爽这种可以化解的小矛盾,二人只需要上比武台,彼此打上一架化解开来也就好,没有必要去契约殿签订生死契。

当然,生死契一但签订便意味着生死有命,生死自负,不祸及他人,不仇恨他人!如果做不到,宗门也会出手进行干涉,保护活下来的人免遭对方所在的家族势力的报复。

这些看热闹的外门弟子因为知道锲约殿是什么地方,所以在等待进入锲约殿的二人出来的功夫,不免开始猜测起来,“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两位师兄进去的”

“唉,谁知道呢?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都快年关了,还进契约殿也忒不惜命了吧?”

“诶,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跟年关不年关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要老子和他有仇,老子肯定让他活不到明年。”

“兄弟,你牛逼,我们佩服……”

与此同时,类似的、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在人群中各个角落响起,而讨论的内容基本上都离不开进入锲约殿那二人。

人群中,由于不知道锲约殿到底是什么地方,沈问丘听得迷迷糊糊,随便找了个人,搭讪道:“诶,师兄,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

其身旁的少年看向沈问丘,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同时,手上还拿了本外门弟子手册,便问道:“新来的,还被人给欺负了,是吧”

少年先入为主的把沈问丘当成了外门弟子,脸上那点伤,应该是抢占住房时,实力低,让人给揍的。

因为知道这少华山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如果自己说是杂役弟子,那对方可能直接不理会自己,所以沈问丘也不否认。

那少年继续道:“翻开你的外门弟子手册打开契约殿这一页,你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说完,年轻人又拍了拍沈问丘的肩膀,莫名其妙的安慰道:“外门这个地方啊,稀奇古怪的事情还多着呢,就你这样的,只要乖顺一点,挨几顿也就没事了。当然,也别记仇,大家初来乍到之时,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习惯了就好。哦,对了,我叫左叶,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师兄我。”

对于左叶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不了解其中情况的沈问丘觉得他这人奇奇怪怪,好端端的怎么就讲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呢?

不过,听他那话的意思,似乎是出于好意,所以沈问丘觉得自己得谢谢人家好意,便微笑着应承道:“谢谢师兄,我叫沈问丘。”

见沈问丘是个听劝的,叫左叶的少年也就来了兴致,还欲和沈问丘多聊几句,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进了契约殿的二人从殿内出来,跟着所有人的目光又瞬间凝聚在他们二人身上。

然而,那两少年出来之后,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奔上契约台,而跟着从锲约殿内走出一个威严老人宣读道:“今有外门二弟子宋天贵、梁二五于少华山外门锲约殿内签订生死契约,契约成,生死自负,不祸及他人,吾等少华山之人皆为见证,但凡见其生者为死者家族等势力所报复者,吾等弟子皆可诛之。”

老人宣读完,收起纸张,坐在身旁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将威严的眸子落在生死台上,语气淡然道:“开始吧!”

老人话音落下,只见台上二少年之一,忽然变得面红耳赤,怒声咆哮道:“宋天贵,我说过不要欺人太甚的,当初你欺负我之时,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被称作宋天贵的少年双手抱胸,气定神闲的看着对面那位面红耳赤的少年,对于对方仿佛已经将自己踩在了脚下话语懒得理会,而是轻蔑地冷笑道:“梁二五,你他-娘-的,真她-妈-的是个二百五,上了生死台还这么多屁话,我告诉你,我宋天贵这辈子就没做过后悔的事,你要打就来,老子奉陪,你要是不想打,那你就自己谢罪自杀,别浪费大家时间。”

“你……”

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的梁二五闻听宋天贵之言语,顿时被气得怒火冲天,紧跟着身上就有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发了出来。

跟着这股气息,叫梁二五的少年一个健步朝着宋天贵冲了过去,同时猛地一拳打出,伴随着他身上游走的气息,这一拳打得气势如山岳,高不可及,亦如江海,汹涌澎湃。

强大的冲劲,一瞬即发,让人猝不及防,难以避之。

双手抱胸的少年宋天贵瞧着朝自己冲来的梁二五,冷笑道:“纳灵境七重,难怪你这么自信敢来跟我签订生死契,打生死台?不过,你似乎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宋天贵冷笑和不屑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而伴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上同样有着气息开始游走,跟着一个疾步踏出,猛地一拳击出。

同样是纳灵境七重修为,但明显,宋天贵身上的气势也强于梁二五,其打出去的气势也明显要比梁二五的拳头更加浑厚、凶猛。

“轰!”

只见双拳,拳拳碰撞,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冲击开来,那率先发起攻击的少年抵挡不住这股强劲的能量,跟着接连退了好几步,而反观其对手宋天贵却稳如泰山,气势平稳。

一招败阵落于下风,使得梁二五不可置信,瞪大眸子望着宋天贵,道:“怎么可能你之前明明只有纳灵境六重的修为,今天怎么可能就是纳灵境七重了”

本可以借着这一击取得上风优势继续对梁二五发起攻势的宋天贵却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得意中带着些轻蔑,看向自己眼中的二百五,不屑地冷笑道:“怎么,就允许你一个天赋平平的二百五进步,就不允许我宋天贵进步”

“哼,宋天贵,大家都是纳灵境七重,我未必就怕了你”

又被宋天贵高高在上的羞辱,使得梁二五更加的愤怒,他早就受够了对方高高在上的嘴脸,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比武。因而,梁二五再度凝拳,一度扑出宛如猛虎下山,气震山林百兽惧。

似乎是见招式熟悉,台下有位眼尖的少年认出了招式,毫无意识的脱口而出,惊呼道:“竟然是凡级中品拳技《猛虎拳》,而且还是猛虎拳中的猛虎下山式,竟然已经到了大成之势,颇有登堂入室那味道了。”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梁二五居然使出了凡级中品拳技,而且还达到了大成之势,甚至摸到了登堂入室的门槛。

虽然只是凡级中品,但众所周知,武技学习又分成不得其法、初窥门径、入微之路、小有成就、大成可观、大成之势、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九步,可想而知,一招拳技要想摸到第七步登堂入室的门槛,其中有多难?

如此看来,这梁二五,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天才。

然而,即便如此,宋天贵也丝毫不把这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仍旧不屑的嘲讽道:“不自量力,也罢,今日我就陪你玩玩,让你知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挑战我宋天贵的。”

只见宋天贵在那梁二五使出猛虎下山这一式之时,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凌空一跃,架势一拉,同时双手扣住梁二五宛如猛虎利爪扑出的双臂,并借力瞬间翻越到梁二五身后,然后将梁二五往前甩去。

因为宋天贵这一手,梁二五直接被甩到了生死台边缘,而宋天贵则是一个完美的后空翻,稳稳着地,稳如泰山,轻松应对,一点也看不出如临大敌之势。

这时,台下原本都以为宋天贵会在梁二五的猛虎下山之下吃上不小的亏,甚至会被梁二五重伤的人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宋天贵能如此轻松化解一招大成之势的猛虎下山。

一时间,他们竟然都反应不过来,好像是停留在了宋天贵那凌空一跃之上,久久不能回神。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宋师弟刚刚那一招竟然是控鹤擒龙手,凡级上品的控鹤擒龙手,而且他好像还……还达到了大成可观的境界?”

“什么?凡级上品的控鹤擒龙手,那好像是传功阁三楼的功法吧?”

“嘶,你的意识是,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那灵境八重了?”

闻听凡级上品的控鹤擒龙手,不知道是谁先反应了过来,跟着想是释放重磅炸弹一般惊呼了出声,直接砸在了在场每一人的心头上,如此震惊。

外门传功阁共三层,根据修为高低可以进入相应楼层选取武技,而只有达到纳灵境八重修为之人,才有资格进入传功阁第三层,挑选合适的功法。

当然,有另外的路径,比如有足够多任务积分和为宗门作出巨大贡献之人也是可以获得上去的机会的。

但后面这两种方式,其存在性几乎都是微乎其微的。

这时,那人身旁的人却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的下定论式的说道:“的确,是三层的空鹤擒龙手,而且不是大成可观,而是已经快到了大成之势,这个宋体贵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空鹤擒龙手三楼大成之势”

被摔了个狗吃屎的梁二五听到这些,瞬间脸色变得僵硬起来,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很清楚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也是纳灵境七重,而且还将拳技练到了触摸的登堂入室的门槛,宋天贵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没想到宋天贵不仅使出了空鹤擒龙手,而且还极有可能隐藏了修为。

这一刻,一向隐忍的梁二五知道自己大意了,冲动了,没有调查清楚,就像他之前一直以为宋天贵还只是纳灵境六重修为,自己可以趁着进入纳灵七重,比他搞一个小境界,可以轻松捏死这个恶魔,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早已经达到了纳灵境八重修为。

但这个时候,后悔还有什么用呢?

仅仅刹那之间,他赤红的脸色苍白了下去,透露着一股无力感,和无尽的悔意,但同时鼻涕眼泪跟着一瞬就来,少年朝着宋天贵跪了下去,乞求道:“宋师兄,我认输,我梁二五就是个二百五,只是跟宋师兄开个玩笑,宋师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求您放过我一次,求您……”

说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宋天贵使劲磕头,然而站在生死台另一端的宋天贵却闲庭信步走向他,表情戏谑,嘴角微扬,玩味道:“梁二五呀,梁二五,你真是一个活脱脱的二百五呀,你说你小子天赋平平也就算了,还一点也不懂得能屈能伸,你说你继续狗着,师兄我会把你放在心上吗?”

宋天贵停顿了一下,颇为伤感道:“可现在不行了,你有反骨,也太过奸诈,今日要不是师兄我比你厉害,我想死得就是我了吧”

“不会的,宋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一定好好狗着,安分守己,绝不惹事,任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卑微、屈辱……相较于死,梁二五都已经顾不上了,跟着哭得好伤心,甚至口齿都变得不清,苦苦哀求,哀求着眼前的少年能放过自己。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早就输了,但输了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他没得选择,他必须乞求,哪怕是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不要……

看着梁二五卑躬屈膝的模样,宋天贵想起了往日里此人对自己的毕恭毕敬,以及今早的趾高气昂,不由得嗤笑一声,“二五啊,既然做错了选择,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不是师兄不顾及昔日的情分,而是你太让师兄感到惊讶和害怕了。来,乖,不痛的,一下就好。”

“不,不要,师兄,我再也不……啊!”

只见宋天贵一掌落下,梁二五的脑袋瞬间炸裂开来,跟着这具失去头颅的尸体瞬间倒地,再无声息。

“啊!”

与此同时,见到如此残忍的一幕,台下观看的沈问丘被吓得惊呼了出声,竟忘了眼前是生死台,不管不顾的快步冲向上去。

而众人皆是一愣,这种事,在这五洲几乎无处不见,不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由得纷纷疑惑的看向这位冲上生死台的少年,想干什么?

难道他想为梁二五报仇?

可他刚刚没听见长老的话吗?

只见沈问丘登上了生死台,看了一眼已经成了无头尸体的梁二五,大概是内心里收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看向宋天贵愤然道:“人家明明都已经认输了,你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

将那少年一张击杀,却丝毫不感到害怕的少年宋天贵也是奇怪的看着眼前质问自己的人,习惯性的露出轻蔑笑容,嘲讽道:“怎么你想替他出头”

“这就不是一个出不出头的问题,这是一个道义的问题”沈问丘大概是骨子里的正义感泛滥,面对强大的宋天贵丝毫不怵,据理回应道:“你知不知道自古两军交战尚且有不杀降将之理,何况是……”

“碰——”

话未说完,沈问丘就被宋天贵给一脚踹了下去,随即骂道:“神-经-病。”然后,头也会便离开了。

他这一脚或许没有多大威力,但摔倒在台下的沈问丘却口吐鲜血,似乎是难受的异常,当然,此时此刻,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像要碎了一般。

而在场的原本以为有戏看之人,见他如此弱不禁风,浪费自己时间,纷纷送上了一句,“神-经-病”“傻缺”“二百五”之后,冷漠的各自散去。

那原先跟他聊天的少年左叶上前去扶起他,问道:“嘿,兄弟,没事吧”

沈问丘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艰难道:“我没事。”但实际上,胸膛里难受得很。

左叶道:“你是不是傻呀,不知道生死台上分生死,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你上去干嘛?还两军交战不斩降将,你该不是信了那些儒家狗屁圣贤道理,读书读傻了吧”

“这不是儒家,这是兵家,还有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书上那些道理都是凝聚了先贤前辈无数的智慧总结出来的,都是很有智慧的道理,怎么能说是狗屁呢?”沈问丘固执的毛病又犯了,也顾不得疼,纠正左叶说的,同时据理力争道:“刚刚就是他不对嘛,人家都认输了,为什么要杀人家,总得有点法纪纲常才行吧随便杀人这个世界是会乱掉的,会变成人间炼狱的。”

左叶摸了摸沈问丘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大家都没有发烧,他宽慰道:“这位师弟,我知道你说的吧,都很有道理。但是呢,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适合做朋友,你就当不认识我,我也当不认识你,好吧?出于好心,师兄还是提点你一句,要想活得久点,那以后就少管闲事。走了。”

左叶说完立刻走了,也不管他沈问丘的伤怎么样了。

是的,听一个傻子讲道理,跟一个傻子呆在一块,那自己和傻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问丘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又是被当做脑子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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