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生活(六)

换上从小梦寐以求的齐胸襦裙的焱仙,伸长了脖子看着屋外,还拉长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纷踏的脚步声,以及攒动的人影,成功激起了她最活跃的好奇心。

“凉月快付钱!大家我们去楼上看情况!”焱仙听起来十分着急。

看着提着裙摆,上楼梯哒哒作响,健步如飞的焱仙,木仙只觉得焱仙的梦想是成真了,而自己也真的是一语成谶,她这副没形象的模样,果然撑不起这样一个襦裙。

偏偏,凉月看着焱仙一脸沉迷。直到焱仙消失在楼角,他才慌忙去结账。

站在栏杆旁,他们的心都被街道上奔跑中的人群勾动了。就好像发生了一场大事,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一般,他们无不情绪高涨。若风察觉到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一股激流推动,他也陷入了对这场大事的探究中。可是,他还有他的思考空间。“猫熊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若风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向了猫熊先生。

猫熊先生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和楼下自顾自忙活的猫熊店员一样。它明白他们有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疑惑,说:“我说过夜猫世界的精彩从没让人失望过。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精彩。只是,在夜猫世界中,似乎所有人对这个“精彩”都有一种感应。我们随着音乐过去,就知道了。“

“好!”焱仙提着裙摆又在走廊上跑了起来。此刻,那些原本坐在圆桌旁的人也都站在栏杆旁探头探脑看着楼下,看着远处。听到“咚咚咚”的跑步声,他们转头看着焱仙,眼神各异。有惊艳也有古怪。焱仙直接无视了这些复杂的视线。

“我们也跟上去吧。焱仙跑得太快了!等下迷路了!”董缘直接无视了走廊上不得奔跑的规矩,跑了起来。女孩子中最能无视明文规定除了焱仙,就是有着商人头脑的董缘了。

其他人心中都有戒尺。犹豫片刻后,陆续跟了上去。

猫熊先生伸出的手又放了下来。今晚是例外。不,夜夜有例外。

若风停在原地,他知道不对的事是不会轻易做的,况且,猫熊先生说这是禁止的事。他看着同伴们的背影已经陷入了纠结中。“这好像不大好。”

雨纱看着他,陪在他的身旁。她看得懂若风心中所想。她转头对猫熊先生笑着说:“看来今晚禁止奔跑的条例失效了。”

从楼梯上来的凉月,看着扭捏的若风,说:“这还是用狡猾手段打败洛阳国三王子的白若风吗?”

狡猾手段?若风想起了自己当初打败凉月的画面,面容浮起了一抹笑,确实有点旁门左道。原来,自己......这真有趣。这一刻,他的心好像有了突破口。他点了点头,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说:“我们走吧。”

感受到风呼啸着往后,若风的脑袋清晰地回答着一个问题。原来,束缚住自己的是自己自认为是对的事,那些未被发觉的该是错的事,却存在着许多变通的强大的力量。毕竟他真的打败了当时厉害的三王子。这点,莫名让他觉得好笑。他又接着想,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本身便是对人的一种束缚,未必是真的对自己好的呢?他又丢给了自己一个暂时无解的问题。

焱仙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原来是他们。

身后的伙伴们陆续来到身旁,猫熊先生也跑来了。

“是那四个人!”

三条大路汇聚的又一个尽头,被唤作班的男子正闭着眼用某种骨制乐器吹着美妙绝伦的乐音。在他的身旁,一只只到膝盖高,长着羊角,有如人般灵活的四肢,全身披毛,五官隐藏在了毛发底下的灵物在跳着舞。可是它似乎会一种幻术,这幻术将它跳舞的身影放到了好几倍。一下子看上去足有两米多。

在二楼,大家都能在人群中看得清楚它的舞姿。

所有人都在欢叫着,它却淡定自若地跳着,丝毫不受影响。它的舞蹈动作十分的简单,像是在模仿最野性的动物。这似乎唤醒了围观的人心底的野性,他们模仿着它。浓郁的元素气息将他们包围。

若风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在他的视角,彩灯照在舞蹈的人身上,平添了一种邪气。这种邪气成瘴,被它包围的人都将变得疯魔。而这股瘴气,也正慢慢侵蚀他的心。

小虚一个转身,飘起的毛发下的眼睛,看到了面具下无数双渴望放纵的眼。它笑了,这个掩藏在毛发下的笑,带着孩子气。几分好玩,几分固执。它想打破他们的牢,将野兽放出来。

作为伙伴,感受到小虚心情的班,睁开了眼,他看了眼小虚略作变化的舞姿,心下了然。他配合着小虚,乐音开始变得激烈、低沉、诡谲而又恐怖。模仿着小虚动作的人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所有人都陆续停了下来,看着小虚。

它仰面朝上,对着天用力拍着手,双脚一上一下踩得又疾又重,它张开的嘴喘着粗气,似乎十分愤怒。而后,它又低下了头,弓着背,双手在身下不断交叉,脚步轻巧而快捷地踩着地。最后,它抬起头来,抖动着全身。就像被鬼附身般,身体不自然地抽动。

若风感觉到一种诡异而又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将自己笼罩住。它好像渗进了心口,让他感到不安。而且,这莫名的不安好像在扩散,他感受到的幸福感似乎正通过毛孔逸散,就像被不安赶走了一般。最后,他的心被恐惧笼罩。若风瞪大了眼,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努力看着楼下拥挤的人群,看着身旁的伙伴们,甚至在雨纱身上,他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尸走肉,失去了一切知觉。他慌了。他好像只是一个被抽去灵魂的躯体,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美好。

音乐!

美好激荡的乐音从耳朵进入心田,他的心好像被一团光笼罩一般,似乎有一股暖流正在治愈他的心。他看到了雨纱的脸,身旁的伙伴们,热闹起来了的人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夏夜独有的生气。他好像又活了。

“闭上眼感受。”玉怜闭着眼轻声说。

看着身旁闭上眼的同伴,若风莫名产生一丝感动,他终于感受到活生生的他们了。

带着一丝奇怪的感恩,若风也闭上了眼。

“这是自然的声音。”玉怜轻轻述说着这乐音的故事,“我好像看到了苍凉的戈壁上受伤的孤狼,它站在高高的岩石之上,一声声长嚎着,它在说它是这里的王;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万马奔腾,这里的天空和水草的名字是自由......”

若风只听得到乐音和玉怜轻柔的声音。他好像成了一粒尘埃,随风飘荡,飘过了戈壁,飘过了草原.......在天空,在地上,甚至在海里,见证了世界的广袤与随心所欲的自由。

另一种乐音交响。

若风听着自己的心诉说:可是,他有生命,他感受得到戈壁的风沙掠擦着他的脸,青草香充斥在鼻尖,海浪的泡沫在手心里转瞬即逝......他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灵魂。

蓦地,他睁开了眼。他找到答案了。

世间的一切抓住了人的灵魂,灵魂才不会脱离躯体。没有什么是束缚。能感知到一切的你,灵魂也本是自由的。

他对自己说,去生活。

毛毛球突然扑向了若风。若风险险抱住了它,才不至于它从二楼坠落。只是,他脸上的面具被毛毛球剐蹭掉到了楼下。

毛毛球一个劲地蹭着若风的脸。它和所有人一样,刚开始感受到了极度的手足无措的恐惧,而后是心灵的解脱。是若风,让它感受到了浓浓的幸福感。恐惧的后遗症让它现在才想起,它有个可以一生分享任何感情的伙伴。

若风被蹭得心痒,笑得开怀。他看到了吹奏着器乐的玉怜。原来是玉怜,好厉害。

若风看向小虚。它的舞姿欢快。幸福浓郁的元素气息重新罩着每一个人。

大家都跟着跳了起来。

焱仙、董缘、肖星星、勿心怡.......他们也跟着音乐扭动了起来。

雨纱双手牵起若风的手,笑着带动若风跳了起来。

若风没跳过舞,他只是蹬着他那两条腿。

他从没想过,内敛害羞的自己会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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