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父，你已经有很多年没掀开这红色的幕帘了。”
真武殿上，在冬晨微弱的光亮中，一个子十分矮小的人走进了真武大殿。
看着大厅北侧那一个大大的道字，玄阳真人是站在那道字下发呆。
那道字之上，一道长长的剑痕分割着整个字，这道剑痕是当年萧百川留下的。
醉仙剑已经离开煊宸宗无数年月了，可这一剑而下的剑痕却并没有因为醉仙的离开而消散。
岁月荏苒良久，可这一剑之上的气痕依旧如昨日一般。
玄阳真人抬头看，红布在地上摆着。看着自己的这个老师傅，个子有些矮小的弟子是问道：“师父啊，平日里没见你看这面墙，怎么今天有那闲心啊？”
小个子是玄阳的弟子，曾经煊宸宗的十大弟子之一，如今的煊宸自然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回头看着这相貌堂堂却身材矮小的弟子，玄阳的脸上很不是滋味儿。
“舒菱啊，十五年前，剑仙一剑让我玄阳望尘莫及，如今十五年后，煊宸宗可有一人能一剑超这一剑之威？”
玄阳悠长叹息，可却被现实束缚。曾经萧百川放下豪言，百年之内，他剑仙再不踏煊宸宗门半步，可这煊宸之上绝无人能超越这“一剑斩道”。
一剑两剑千百剑，江湖曾有语，若想一剑练到萧百川在剑道上的造诣，哪怕将一万把剑练折了，也不过学了个九牛一毛。
玄阳身为煊宸宗宗主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收了在剑道之上极具天赋的李常哀为徒，想在萧百川这豪言的一百年内，让煊宸宗出一位剑仙来。
葛舒菱背着那口与他身材并不相符的剑，点了点下巴，回道：“师父，之前七年我下山去了趟柳州城，七年时间我都在柳州城里寻找那位天下十二剑之一的十一剑，刘玉书。”
“听你说过，刘玉书的剑意西周之地无人能够企及，你说你如今的剑煊宸宗之上已无对手，想去柳州城里找刘玉书试试剑，结果如何了？”
玄阳问道。
葛舒菱回道：“我在柳州城里游荡了有七年，七年的时间御剑之法已至臻化，相较老师的御剑之法，弟子不敢自居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在西周之地也算一流。不过即使如此，在听风林，我碰上了抚琴饮茶的刘先生，却依旧没能请出他的剑。他只说我的剑有势有气，却少了使剑之上的韵味，他只要出一剑我就败了，为了不影响我的剑心，他说还是让我再练十年剑，十年之后，兴许能接下他一剑。”
葛舒菱的话说得很慢，玄阳听得也很清晰，天下江湖，葛舒菱的名或许未显，不过身为他的恩师，玄阳很清楚，他的剑在御剑一脉，虽当不得宗师之名，不过要说江湖之上拔尖的御剑高手，葛舒菱当得一个名字。
不过说起那天下十二剑，那是当年刀圣刘伯钦下十老峰游历天下时，与天下剑道作下的一份“剑侠谱”，共有十二人上榜。
葛舒菱谈到的这位刘玉书，便是在柳州城隐居了数十年之久的剑中君子，剑侠谱上排在第十一位的剑道宗师。
当年刘伯钦排剑侠谱，却对这位剑中君子的评价很是平淡，他道：刘玉书的剑，天南之地算不上之最，剑意与姜扫尘平分秋色，剑术与南唐的徒柳道人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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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之道还有位北齐的剑神在那儿压着。只能说，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任何方面都很出色，可在剑侠谱上，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又都很平庸。
刘伯钦对刘玉书的评价虽是如此，可江湖之上谁又敢小视刘玉书？
刘玉书出手平平，与剑神齐飞远约战滁州玉松林，传闻，他败了三招。
在万里临河之上与姜扫尘对扫剑意，两人对弈三日，听闻那三日，临河之上风起浪涌，两岸河民纷纷后退出数里之外以避锋芒。不仅如此，大河之下的一条千年水蛟都忍不住那无上剑意，竟不问东西，腾空向东河飞去。
御剑之法可敌剑神，剑意与东晋剑侠平分秋色，传闻剑术还与南唐国师徒柳道人不相上下。
如此人物，虽然他从未反驳刀圣对他的评价，可就凭江湖人对他的追风捕影就不难看出，他并不需要反驳什么，只要他还提着他那一柄剑，他就是剑道上独一无二的剑中君子。
名和利都无法动摇他的本心，对于他而言，剑侠谱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有，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也少有人能超越，没有他的剑也是柳州百年内的第一，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葛舒菱挠了挠自己的后背，说道：“师父，我连剑侠谱上排名第十一的剑中君子都打不过，就更别谈排名第一的剑仙了，要是打起来，我想，那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看着葛舒菱，玄阳真人也没去反驳什么，萧百川是站在天南剑道之巅的男人，能赢他的，普天之下屈指几人啊？
“师父啊，我之前听说了，老剑仙收了位关门弟子，就是我们煊宸宗的外门弟子啊！”
葛舒菱挠了挠头，问道。
玄阳真人点头：“不错，外门弟子徐长夜。今天要和长老峰上的真传弟子浮屠比试，听说他们要比生死台，反正也在长老峰上，你随我去看看吧。”
葛舒菱点了点头：“好啊，没见过天下第一的老剑仙，今天我想看看，老剑仙看上的弟子到底有多厉害。”
玄阳真人将红布重新遮上，带着葛舒菱转身离开了真武殿，或许同许多人一样，玄阳真人注重徐长夜，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是他身后的那个剑道第一。
窥一叶而知秋，十年间，剑仙萧百川出手寥寥，唯一的一次便是丽水湖上一剑西来引东浪西行。
与萧百川，玄阳真人自问交情不深，心里大多数的感情都还是与他交恶后的妥协。
所以，在知道徐长夜成为萧百川的关门弟子后，对于徐长夜的态度也就开始变得很纠结了。
不同于守山老人，玄阳是真刀真枪的跟萧百川打过，两人的战斗虽从未向外透露过，可玄阳心里是对萧百川一直心存芥蒂！
所以，对徐长夜的感情，就没曾经在天涯阁那么亲近了。
自然，真武殿上，玄阳真人对徐长夜的这一番心理思考，徐长夜是并不清楚的。
此时，他正别着雪月刀，在外门许多弟子的簇拥下，往长老峰走来了。
徐长夜提刀回来，外门的老大是瞬间被外门的许多弟子给定下了。
徐长夜，徐公子！
没有争得他本人的同意，外门三千弟子却共同推举了他为外门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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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夜也没有拒绝他们的推举，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出头的，不管内门还是长老峰上的真传弟子，怨都结了，得个虚名也还不错！
走在徐长夜身边，如今的陆治文扮演着的身份从曾经的朋友，变成了徐长夜的狗头军师。
长老峰有人不愿意放过徐长夜，他也没办法，身为他的朋友，被他们列入敌对的范围里，也是很正常的。
徐长夜来到了长老峰前，被风霜侵蚀的生死台上，浮屠提着那口秋水，看样子在台上已经站了有很长时间了。
现场的氛围很是出乎徐长夜的预料，本以为只有几个长老在现场摆摆谱，他再叫上一群小弟给他壮壮声势，没想到那观战台上，煊宸宗的宗主，玄阳真人已经带着他的两个弟子在上面坐好了。
旁边还有一些个长老，徐长夜并不认识，可他清楚，那些人在煊宸宗的地位定然不低。
“徐兄，长老峰上的奇才们真的和你交恶啊，这一仗你不赢就是死啊！”
瞧着那生死台旁，杀气腾腾的真传弟子们是冷眸看着他们，徐长夜暼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眼台上的浮屠。
他们看向自己的双目都带着凶光，知道自己阻挡了他们的路，所以心里没啥好忐忑的：“不怕，我上去了，杀浮屠不过屠狗。”
说着，徐步上了生死台。
看着下面的徐长夜，玄阳的目光锁得很死，在长老峰那些真传弟子的眼里，徐长夜的登台，等于找死。
一个炼气两重天的外门弟子，把内门炼气九重天了的弟子打败已是极限，居然还不知死活再来挑衅真传弟子。
老天已经够宽容的了，自己还不知死活，真是够愚蠢的。
然而，清楚徐长夜真正实力的长老们却都很担心，他们并不担心徐长夜是不是浮屠的对手，而是担心浮屠能否接得下徐长夜三刀。
提着雪月刀，徐长夜的意气风发自然是全场人有目共睹的，曾被徐长夜打败的郑辉自然是不服他，但徐长夜很古怪，他也不敢轻易上去结梁子，在下面他是喊得最撕心裂肺的一位。
“浮屠师兄，加油啊！徐长夜就是个炼气两重天的小废物！能有多大的能耐啊，打死他，别给我面子！”
“是啊，徐长夜就是个炼气两重天的小废物！浮屠师兄下手重一点啊，别心疼啊！”
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都沸腾的很厉害，他们都不想外门出现一个阻挠他们的人，既然有了出头鸟，他们自然不能忍受，必须要以雷霆手段击碎反抗的幼苗。
很明显，浮屠很适合做那样的屠夫。
看着台下的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徐长夜笑了：“都认为我会输？”
“你不仅会输，而且还会死！”
浮屠冷笑，道。
徐长夜提着雪月刀，摇了摇头：“听我兄弟说了，你是个刀客。”
浮屠听后，是一笑，傲然道：“不错，我是一名刀客！我的刀，煊宸宗的弟子中，第一！”
看了眼秋水，徐长夜轻笑，将雪月刀提了出来，他没有引动体内的罡气，也没有抽刀入势，只是平平淡淡，朗声问道：“浮屠，敢问你一刀提浪三千里，可作风雨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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