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上，看着沐儿的安静睡脸，项乐人笑意温柔。
不知何时，周公梦来。
醒来之时，沐儿姑娘已然不在。
只是，旁边炉火正旺，身上棉被盖裹。棉被之上，女子体香似有似无似梦中。
屋外小路，红衣身影渐行渐远渐无踪。
............
岁旦之节，讲究极多。岁旦除尘，必须在团聚之夜前完成。院屋角落，桌椅板凳，人之所至，目之所及处，皆要无污无尘。
除尘，有“除陈”之意，借由将屋内污尘清扫干净，寓意将过去一年的霉运颓势一扫而空。
而自岁旦之后的七天内，鞭炮碎屑，烟花残骸，皆不可清扫。借火红之色，圆喜庆之感。
桃花树下，啸天负手而立，目视远方。
王瑶踏着皑皑白雪之上点点红色，慢步而来。
“想家了？”
“有点。”
啸天不知林家庄所在何处，只是静静的眺望着远方，“林家庄不大，不过百户之丁，千口人家。可每值岁旦，村子极为热闹。岁旦之夜过后的初一，本是走亲访友之日，可村民在初一清晨，都会先来家里给父亲母亲道声安康。村民的集体造访，也让我家成为村子最为热闹的地方。”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看着地上的烟花红屑，啸天轻声说到，“林家庄环境恶劣，生存尚且不及，烟火鞭炮便成了奢侈品。入冬之后，枫伯、林爷爷以及一些村中老人便会开始着手制作烟花鞭炮。为的,无非是让村民在忙碌一年之后，在岁旦之夜能有一些喜庆祥和的氛围。”
王瑶前走一步，与啸天并肩而立，“世道不难，何来人杰？所谓英雄，从来都是力挽狂澜，逆天改命。”
啸天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温柔，“父亲虽然只是普通凡人，没有冠绝于世的实力，但在我心里，父亲是世间最大的英雄。”
“为了村子，父亲整日殚精竭虑，很是辛苦。而在燃放烟花时，父亲脸上会有难得的笑脸。我小的时候，家中烟花都由白羽哥哥燃放。长大以后，烟花便由我放。”
啸天弯身捡起一片烟花碎屑，轻声说到，“村子里的人都说，我会成为父亲的继承人，但我知道，在父亲心中，白羽哥哥才是能继承庄主之人。因此，当我无意间发现了村子秘密，知晓了左叔是强大的劫灵士后，我其实很开心。不是因为我能成为劫灵士，拥有强大的实力，而是我终于能保护林家庄，为父亲分忧解难了。
可后来，从小博闻强识的白宇哥哥出走林家庄，外出求学。而我也离开了林家庄，踏上了武道一途。最有可能继承父亲庄主之位的二人纷纷出走，到最后，却只剩下了父亲一人。”
转身看向王瑶，“刚拜入天下学院之时，我内心其实极为急躁。我想尽快提升自己实力，尽快回到林家庄替父亲分忧。
可不知为何，遇见你之后，我心中急躁之情一扫而空。有你在身边，我心中平静许多，才后知后觉，欲速则不达。
以后若有机会，跟我一起回林家庄吧。”
王瑶看着啸天震惊之时，树后突然蹦出一个人影，“你们在这儿干嘛呐？”
姜东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深情对视。
“辉子，你怎么来了？”
“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乐人他们吗？”
仔细审视着惊慌失措的二人，姜东辉笑道，“刚才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说悄悄话？”
啸天轻咳一声，“走吧，去邙峰。”
说完，啸天转身向外走去，王瑶急忙跟上。
“别急啊，我还没跟穆老请安呐。”
二人没有驻步，“不用了，穆老一大早就去山下找冯爷爷了。”
姜东辉回首望向穆老房屋，呢喃道，“我说你们二人怎么有此雅兴，原来穆老不在啊。”
院门处，二人已渐行渐远。
“喂，你们等我一下！”
......
邙峰住处，青无峰众人在项乐人屋内聚齐。
“徐亮，胖子这是怎么了？”
看着抱着棉被不住傻笑的项乐人，徐亮摇了摇头，“怕不是做春梦了吧？”
一旁的竺心语怯懦说到，“早上我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从乐人哥哥房间里出来。”
“啊？！”
一声惊呼，众人齐齐看向竺心语。
“心语妹子，你确定没看错？”
竺心语低下头，怯懦说到，“那女子一身红衣极为惹眼，我印象很深。”
看着项乐人痴笑的模样，徐亮摇头说到，“如此说来，这恐怕是春梦成真了。”
“难怪昨晚胖子早早离开，原来是有佳人相约啊！”
“那红衣女子莫非就是胖子的梦中情人沐儿姑娘？”
徐亮脸上一丝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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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了嗓门喊到，“沐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起，痴笑不止的项乐人飞身而起，来至门前，左右观望，“沐儿姑娘在哪儿呐？”。
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项乐人才知被骗，“好你个徐亮，竟敢骗我！”
徐亮一脸得意，笑问道，“胖子，听说沐儿姑娘在你房中过了一夜。怎么，良宵如何？”
“哼！徐亮，你不要瞎说，沐儿姑娘只是在我房中留宿一晚罢了。”
“胖子，都是兄弟，就别不好意思了。凡人十四五成亲的多了去了，虽然你现在是稍微早了一点，不过你若真能春梦成真，我们大家也替你高兴不是。”
说话间，项乐人举手便打，“臭徐亮，我不许你这么说沐儿姑娘！”
见势不对，徐亮拔腿就跑。
“胖子，开个玩笑，不必下如此狠手吧？！”
“说我可以，但说沐儿姑娘就不行！”
一番追打，徐亮终究还是被项乐人压在身下。
“胖子，我错了，真的错了。”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沐儿姑娘了？”
看着项乐人高举的拳头，徐亮急忙说到，“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这次就放你一马，下次再敢被我听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远处，姜东辉的声音传来，“呦，这大早上的，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呐？”
看到三人，众人急忙上前，“老大，你们来了。”
啸天开口问到，“徐亮，胖子，刚才怎么了？”
徐亮歉意一笑，“没事，开个玩笑，不必在意。”
看着项乐人气嘟嘟的样子，啸天摇头一笑，许是徐亮又开了什么玩笑，才会招来项乐人追打。
不过看着众人一团和睦，啸天并未追问。
“行了，我们去给长老道安吧。”
岁旦道安，是天下学院的传统。初一这天，门生前往长老住所，恭敬行礼，道一声岁旦福安。感谢他们的照顾关心，感谢他们的授业传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
身为劫灵士，长老的回礼多半是针对每个门生修炼中的不足予以指点，也有一些长老会亲手制作一些小玩意儿送给门生。
虽无贵重，胜在心意。
依照惯例，门生只需给传道自己的长老道安。可由于穆老的关系，青无峰众人与闵院长和柳长老关系极为熟络。
“闵院长，岁旦福安！”
“柳长老，岁旦福安！”
闵院长点了点头，“还算你们这帮小家伙儿有心，没有忘记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项乐人嬉笑道，“闵院长，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把谁忘了，也不会忘了您二老啊！这不我们第一个就来看你们了吗？”
说完，项乐人弯腰伸手，双掌合并，十指抖动。
柳长老摇了摇头，“臭小子，你这是道安来了？我看你倒是像来这里打劫的。”
项乐人抬起头，“柳长老，您与闵院长身为青一院一把手，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们千里迢迢过来给您二老道安，却空手而归，传出去也不好听。您说是吗？”
说完，项乐人头颅继续低下，保持着之前的讨要模样。
闵院长与柳长老相识一笑，道道光芒闪过。
伴随着众人一声惊叹，项乐人只觉手中一重。只见一块菱形灵石，通体通透，映入眼帘。
“极...品...劫灵石？！”
不止项乐人，啸天等人身前也各有一块极品劫灵石浮停。
项乐人看向啸天，一脸歉意。
啸天急忙拱手，“闵院长，胖子方才只是一番戏言。如此贵重礼物，我等实在受之不起！”
“拿着吧。”
见众人仍未动弹，柳长老附声道，“收下吧，就当是为你们昨天辛苦一天的报酬。”
犹豫片刻，啸天挥手将身前悬停的极品劫灵石收入星灵戒中，“谢闵院长，谢柳长老。”
风雪已停，却仍是雾气昭昭。
众人渐行渐远，模糊了身影。
“两百年了，我与柳老二人从未见过穆老像昨晚那样开怀。这一年来穆老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莫说一块劫灵士，就算给你们一人十块，百块又如何？”
闵院长看向听风崖方向，“啸天，你虽非系铃之人，但我希望你会是那解铃之人。”
“这场死局，属实太久了..”
.........
青水峰上，王瑶与啸天并肩而行。
“没想到青水峰上竟然有如此茂盛的松林。”
王瑶驻足，“松树虽说并不惊艳，但胜在四季常青。春夏之时或不明显，但秋冬万物凋零之时，只有它静静的守望大地，不致群山皑皑不见青葱。”
看着白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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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盎然生机，啸天感叹，“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松树峥嵘朴素，历严冬而不衰，无愧人间傲骨。”
“啸天，你可知这片松林由来？”
啸天摇头道，“不知。”
王瑶浅浅一笑，“相传青一院刚成立时，青水峰初代执事长老席强长老每收下一位门生，便种下一棵松树。此举不仅是对门下门生的纪念，亦是一种祝福，祝愿青一院历经坎坷而不败，永葆生机。
后来，席长老辞世之时，许多从席长老门下门生不远万里赶回青一院，为其践行。”
王瑶纤手轻指，“席长老离世后，骨灰撒在竹林之中。而那块石碑，便是席长老的墓碑。”
无棺无墓，一碑一名。
席强之墓。
虽是第一次听闻，啸天还是来至墓碑前，双膝跪地，磕头三下。
看着松林边缘枝木尚小的松树，王瑶说到，“席长老生前，此处松林由他一手打理。一人一树，一年一次，皆在门生拜入山门当天种下。
而席长老死后，依旧一人一树，不过一年两次。一次是拜入山门之日，由青水峰执事长老栽种；一次是天下大选之后，由青水峰出师门生栽种。”
回身看向那块石碑，啸天轻声说到，“薪火相传，绿意常在。相信未来，这片松林必将绿意满人间。”
竹林小路尽头，青水峰所有长老皆居住在此。而小路正对的那件木屋，便是青水峰初代执事长老席长老住所，也是历代执事长老的居住地。
“你进去吧，我在此处等你。”
王瑶点了点头，刚欲转身进屋，一青衫女子，轻纱遮面，从屋内走出。
青一院内，整日轻纱遮面者只有一人，便是那位身份神秘的云瑶姑娘。
经过二人身边，云瑶姑娘恶狠狠地看向啸天，轻哼一声之后，便径自离去。
这位身份尊贵的云瑶姑娘虽说与啸天素昧平生，可在初入青一院之时，便在听风崖上对啸天大打出手。
想起那日情形，王瑶拍了拍啸天肩膀，“啸天，没事吧？”
啸天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你去道安吧，胖子他们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呐。”
别人不知，但啸天可是知道。这位自打入院以来便轻纱遮面的女子，云瑶是名，复姓上官。
看着云瑶姑娘离去的背影，啸天心中疑惑。他能感觉到，这位上官云瑶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只是他不知，她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
回去的路上，啸天问道，“瑶儿，明长老没有责备你吧？”
王瑶撇过头去，语带傲娇，“我这么乖，明长老疼我还来不及，怎么会责备我？”
由于二美之争，除了课程时间，青水峰王瑶并非常来。而与自己整日成双入对，学院里也素来传闻颇多。
啸天担心王瑶会因此被责问，不过听到如此回复，啸天也是放下心来，“早就听闻明长老外冷内热，虽然在修道之路要求严苛，但私下里待人友善，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你还打听这些？”
啸天轻咳一声，“这些都是我无意间听胖子说的，胖子你还不知道嘛，整天说东说西，学院之事就没他不知道，没他不说道的。整天和他在一起，我多少听到一些。”
王瑶看向啸天，“是吗？”
啸天面露尴尬，“行了，赶紧走吧，东辉他们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呐。”
说着，啸天快步走开。
王瑶浅浅一笑，紧步跟上。
五百年苦心经营，这片松林可谓壮阔。
走出松林，不远处，一青衫女子背对而立。
“不知上官姑娘在此等待，所为何事？”
上官云瑶愤而转身，“我说过，我名云瑶！”
说话间，上官云瑶身上灵气迸发，两条水龙于身前凭空出现，盘旋缠绕，急速袭来。
啸天踏出一步，挡在王瑶面前，右手之中，六合在握，两道剑气快速挥出，成十字状，迎向水龙。
爆炸声起，水龙消散，剑气不在。
“云瑶姑娘，你我二人素不相识，若啸天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明说。若真是啸天过错，我自会道歉。可若姑娘依旧如此蛮横，啸天便不再忍让！”
上官云瑶轻哼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修炼之地并非只有天下学院，世间天才之姿并非只有眼前几人。自恃有些天赋，便整日沉醉于儿女情长，简直愚蠢至极！”
说话间，上官云瑶转身离开，“两年之后，我不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鼎天下大选，还会将你彻底打败。”
“我会让你知道，六大家族何以能纵横劫灵界，千年辉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皆是枉然！”
看着那袭青衫渐行渐远，啸天心中呢喃，“绝对的实力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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