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而后落入人间

孙欲让一来便惹怒了城主近前的侍女,所以直到第二天天亮,也没有分到房间,更不好再打扰郝铁一家三口,就问郝铁何时出城,只需在城南寻他。

郝铁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雪停了,想着也该启程了,这神仙府,终究不在人间,纵有出尘美景,却少了好些乐趣。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也好。也不叫孙欲让先行,只说等会儿一同出城。

启程前总是要拜别一番城主的,来到花鸟风月楼,楼下的满地桃花,一夜间又点染了满园春色,雪停在泥土里,清冽的芳香被春日蒸发,扑面而来,更有鸟叫虫鸣相佐,怎一个世外仙境了得。

曲灵怀中抱着郝霄熊,襁褓将婴孩儿裹得严严实实,此时嫩手中正掐着一片桃花把玩,憨态可掬的样子,让曲灵爱不释手。

楼前停留,报与园中洒扫的黄衫侍女,只说是来辞别的。

那侍女便回屋禀报,不多时,一家三口便被接引着,来在了花鸟风月楼的厅前。

一进门,郝铁便察觉这前厅的不俗,虽不豪奢,却也别有风度。

黑檀木桌上摆着紫檀木的茶碗,廊上挂着装裱古朴的字画,画的是鸢飞鱼跃,青松绝壁,书的是簪花小楷,写的是【白日青山】。

再近处,梨花木的地板上,种两盆龙爪,花盆用的是青花白瓷。

堂前香烛烟火,下置香炉,熏的是杜衡、苏合、沉香、白芷,曲灵细细闻去,竟也有龙涎香味。

郝铁抬头看处,一副图画,上面分明便是这彼岸城中,亭台楼阁。画中,那最高处的阁楼,有一白衣女子,正举目戏望,画中女子目光所在,是奇珍异卉中,一位游戏人间的翩翩少年。

正欣赏着,那碧翠的屏风内传来了尹如是的声音。

尹如是的言语中并无更多情绪,见了一家三口,也只是看上一眼,并无热络可言,一袭粉红的左衽轻衫,面目上淡淡妆成,步履袅娜,进前含笑道:“三位今日便走?”

曲灵抱着歉意道:“已经打扰城主多日,既然城主安排了去处,想着,还是早些走吧。”

那尹如是也心下思忖,师父选择在这个时候降临人间,必定有他的说法,还是顺其自然,不要阻碍师父的道路,既然师父来了,那么来日放长是自然的,便道:

“也罢,此地自不比大千世界精彩,闲坐两日还好,若常住,却是没了滋味,只盼你夫妇二人,以后有了闲情雅兴,便来彼岸城盘桓几日,自是欢迎的。”

又交谈了几句,郝铁言说行者还在城中等待,便欲告辞。

尹如是将一家三口引到门口,早有侍女携一杆银色长枪,侍立一旁。

“先生,听闻你善使梅花枪法,这杆银枪便送于先生,此枪名为【无用】,然最是锋利无比,此器一成,便沾染了灵息,有了枪灵。是不多得的法宝,待霄熊长成,便用此枪为兵器吧。”

郝铁怪道:“怎么叫个无用,好怪的名字。”

尹如是露出一抹轻笑道:“此枪,为一女子所炼制,那女子炼制了三样兵器,金刀【问情】,银枪【无用】,第三样,名为【最相思】,是锤炼时所用铁锤。

可惜,那女子终未等到兵器的主人,一念差池,堕落轮回...此枪既非送于你用,是代霄熊保管,因缘到了,自有说法。”

说罢,也不见尹如是如何施为,郝铁手上便滴出一滴鲜血,融入枪中。

郝铁接了枪,一翻手,那枪便消失于掌中,器灵认主,郝铁的脑海中,却是浮现一声轻叹,那叹气的绝望,瞬间便让郝铁如坠寒渊。

器灵一出现在郝铁的脑海,便道了一声:“不是他...”

茶也喝了,枪也送了,尹如是面上难掩无边的落寞,收敛衣裳,转身回了花鸟风月楼,侍女也蹲身行礼,一转眼便再不见。

郝铁与曲灵四目相望了一阵,看了看襁褓中的郝霄熊,便整顿包袱,准备出城。

出城之前,还特意去了那竹林小筑,初来此地,便是在竹林小筑中落脚,如今更是住了这些许时日,此地早已印刻在了两人的记忆之中,成为了一道难以弥散的风景。

就要出城,虽说留恋城中美酒,但他同样渴望着回到外面的世界。

最近,郝铁总是疑惑,所谓红尘,为何如此让人迷恋,或许是家乡的美食,或许是翻覆的人情,又或者是乡音俚语,总教人留恋,那外面的世界,虽说确有些许乐事,但却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四个字紧相连属,道不得自在,更多时候则堪称苦处,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却能让一个人放弃神仙般的所在,一往无前地奔它而去...

以前郝铁以为,江湖不过是混口饭吃,但在彼岸城的饭食更美,酒水更香甜,却仍然留不住他的心,可见,这绝对不是混口饭吃的事儿。

走出彼岸城时,郝铁的念头一直都不通达,看曲灵的样子,也对外面的世界有所向往,郝霄熊看样子更没意见,寒烟升起,那是烧秸秆的味道,此地,离烟火人间尚远,却也绝非那雕梁画栋,诗赋风流的彼岸。

回到人间,郝铁只感恍如隔世,曲灵却有泪痕。

“红红...”

那是曲家神通【御神令】所化的鬼气神灵,只为保护曲灵而生的【般若大鬼】,如今,化作一滩浅红色雾气,正在曲灵的身前盘旋。

“铁哥,是申家...他们还没有走,还有古族。”

“灵儿,此处是非之地,你我不好多留...”

城墙之上,一个瘦竹竿一跃而下,钉在地上,吐气开声道:“放心吧老弟,有我孙欲让在,便是百无禁忌。”

郝铁皱眉,若论能为,是彼岸城主叫孙欲让护送他们的,郝铁自然相信他,但若论心性,一夜交谈的郝铁却是知道,这家伙实在单纯了些。

无奈之下,只好苦口婆心道:“孙先生,还是谨慎些好,二十八家的诡异手段,还是不容小觑的。”

郝铁很想说,这江湖上,最强的不是什么武功能为,而是算计不完的人心,毫无底线的谋划,以及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除非你是尹如是那等神仙人物,否则...既落江湖内,须称薄命人!

郝铁一家在此,他输不起,也不得不谨慎小心。

孙欲让冷冷笑,说一句:

“哼,就比如你郝家的纳行藏识,还有曲家的迷障遮眼,我就不明白,你们本家人,怎么也会对你们出手。”

孙欲让抱着膀子,眼露电光,眉间有谐谑,也有不解。

郝曲二姓,具在乘风诀上,这夫妇二人若不是二十八家中人,孙欲让是不信的,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最先施为出手的,却是他们自家人!

只见城外迷障,被孙欲让眼中电光化去后,两拨人,便出现在了郝铁众人面前。

(一页纸薄,暂叙于此。《纵傀啸歌行》,求关注,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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