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哈得勒潜入黄石城的北元碟子与城内留守的奉军有着巨大的人数差，所以正面硬钢自然是不可能的，黄石城内有着两条主干大街，分别贯穿东西、南北城门，两条主干街旁边都是首尾相连、纵横交错的小巷子极其适合北元碟子穿插渗透。
一开始城内的奉军被哈得勒打了个措手不及，四五百北元碟子在复杂的巷子之间不断向县衙的方向渗透，虽然会有小股北元碟子倒霉碰上了围追堵截的奉军被消灭，但是大部分的北元碟子都穿过小巷渗透绕过了奉军的几处布防直逼武耀斌所在的县衙。
城外大军临城，城内又有碟子渗透，一时之间留守城内的几营主将也不知道先顾哪头，场面一度混乱。
自从元军触城开始，武耀斌就自动放弃了最高指挥权，让阵前的武隆负责一切指挥与调度，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名义上的主帅稳坐黄石城县衙啥也不管了，实际上的总指挥在城外率兵厮杀与外界割断了联系。
丧失了指挥系统，群龙无首的奉军紊乱不堪，各营无法做到统一调度，根本无力阻止不断渗透的北元碟子，而这就给了哈得勒发挥的机会。
与掺杂着大量新兵的奉军不同，城内的北元碟子皆是百战老卒，亦或是军中精锐，哈得勒把聚集起来的碟子再度打散，分成十几组，每组都有明确的目标和直属指挥军官，这样做是因为城内的北元碟子越是聚集起来目标也就越大，一旦被奉军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清晰的指挥构架以及实战经验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巨大的人数差，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人数更多的奉军反而更显得臃肿与迟钝。
“武帅，元军渗透的碟子往县衙这边杀过来了，您快下令吧！”一名幕僚焦急的催促道。
主位上披着虎头明光甲的武耀斌依旧合着双眼一语不发，胸前的护心镜上遗留着一道触目惊险的裂痕，铠甲全身也是遍布大小、深浅各不相一的刀痕、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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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见武耀斌不为所动顿时就急了，上前再度催促道：“大帅，可不能再拖了，要是北元碟子杀进了县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咱大奉可真就没指望了！”
听到这话武耀斌才缓缓睁开眼，锋利的眼神让幕僚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武耀斌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悲凉的说道：“要是没了我武耀斌，就打不赢北边这帮狼崽子，那我大奉才算是真的没指望了。”
幕僚一下子听懂了武耀斌的言外之意，回想起开战后武耀斌的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幕僚不可思议地看向武耀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热泪纵横，哭着说道：
“大帅，您真的打算……打算……”
武耀斌缓缓起身，伸出双手扶起幕僚，重重地拍了几下幕僚的肩膀，行至堂中摆着那张巨大的沙盘，一脸冷冽。
幕僚痴痴的望向武耀斌，二人相识三十余年，早已不是单纯的附属关系，三十年的相识，一起打了十一年的仗，十几年的并肩作战让两人相识相交相知，武耀斌什么秉性他太清楚了。
“大帅……您……您真的非要如此吗？”对答案心知肚明的幕僚还是问了。
“唉”武耀斌长叹一声，悲凉的说道：“随先帝戎马一生，大大小小打了几千场仗，才有了大奉如今这点方寸之地，陛下在世时，我仍是可以高高挂起的开国元老，可若是陛下不在了呢？你大可以去问问陆盛那个老家伙，去问他敢不敢迈出陆府后院半步。”
幕僚语塞，无从作答。
武耀斌继续说道：“那是雷池，亦是当今陛下的底线，越之必死！”
“我也一样。”武耀斌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兴许是信息量太大，平日里机敏的幕僚现在就像个呆子一般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嘴唇煽动却有说不出一句话。
帝王心术，哪里容得下半点儿女私情；版图虽大，却无一处安身之所；江山虽好，无外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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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予夺。
…………
哈得勒一手勒住一名奉军校尉，用弯刀抹了奉军校尉的脖子，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脸上，哈得勒却感到十分兴奋。
一路上遇到的奉军频率越来越频繁，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这也就说明哈得勒此前的位置离武耀斌所在的县衙越来越近了，能够手刃威震元庭三十载的武耀斌对于哈得勒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勇士们，武耀斌就在眼前了，杀了武耀斌我们就是元庭的英雄！”哈得勒举起弯刀鼓舞着士气。
哈得勒的进展看上去十分顺利，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汉书·百官公卿表》说：“县大率方百里。其民稠则减，稀则旷。”可见，县的设置主要出发点是一个统治空间的概念，所统治的人口只是一个参考的系数，与县衙的设置没有直接的关联。
“方百里”，就是一个一百里见方的正方形区域，正方形的每一边长都是一百里。理想中的县衙居中安置的话，那么政令的下达、信息的反馈都可以在一天之内实现，便于施行统治。农民缴纳实物税，养官兵的粮食、喂官马的草料等等也都可以在一两天内送达到县衙，保证县衙以及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
从原来“孤悬在外”的字义可以得知，从一开始县衙就具有军事据点性质。事实也是如此，历代都规定只有衙门所在的居民点才可以建造城墙，县衙就在县城之中，成为整个“方百里”区域内唯一具有严密防御设施的军事据点，县境之内任何威胁都能形成军事优势。县以下的居民点都不允许建造围墙，只有在一些特别情况下，比如说主要的交通要道口、渡口，或者是社会动荡、盗贼蜂起的时期，才极其有限地予以特批，给予镇、戍、军、寨和堡之类的名目。
所以，哈得勒想要打下县衙也绝非易事，武耀斌深知这一点，哪怕是知道帖木儿手中有极大可能有越王府中那张河州道的沙盘，也丝毫不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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