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俱乐部楼下，伯德便看见那双涂有绯红色眼影的明亮眼眸。
糟了，伯德赔笑着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身上衣物，“今天可真热啊......”
“跟我来。”艾格娅偏过身，直直地向楼上走去。
两人登上二楼，进入大厅，站到负责接待的漂亮女士前方。
“伯克利女士，您来了！您的神秘动物学很受会员们欢迎，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询问下一次开课是什么时候了。”那位女士盘着暗黄色的头发，在看到艾格娅后惊喜地打起招呼。
艾格娅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微抬起下巴道：
“我计划讲解北部亚龙种群，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北部亚龙种群在教会的神秘学书籍里都快被讲烂了，我的艾格娅女士......伯德忍不住吐槽起来。
“女士，您真的博学且睿智。”那位女士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赞美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艾格娅微不可见地颔首，指着旁边的伯德道：“这位先生也想加入俱乐部，他是一名很有天赋、学识的神秘学家。”
西奥多·杜卡斯的深棕色眼眸环视一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沉声道：“埃涅阿斯的警戒者抓到一名圣秘教负责人，根据他提供的线索，确认圣秘教在尼西亚有一名使徒负责。”
圣秘教？尤西庇的书上似乎提到过，但好像没啥印象......只记得是在第七纪元初期成立，至今不过两三百年，不过他们的行事作风相当恶劣，是帝国与教会的重点打击对象。
斯佩夏尔似乎也没听过这个名字，没有掩盖自己好奇的目光。
塞伦茨见状，详细解释道：
“是一个信奉造物主的隐秘组织，自称原初子嗣，坚信第七纪元也就是终焉纪元，造物主将苏醒并清算所有人的善恶是非，届时虔心信奉祂的人将得到永生，七位正神的信徒将永世在炼狱中接受火刑。
“他们的组织架构并不清晰，但通常一名使徒会领导一座城市的组织活动。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他们的发展速度极快，在民众间拥有大量的秘密信徒。”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话简单明了，造物主自混沌中醒来，打破幽暗无光的环境，自身融入并创造出整个世界。
而七位正神比如恒光女神、凛冬之主、死神都诞生于造物主身体的精华，拥有超然的地位。并且不止恒光教会的典籍经文这么说，其余正神的教会也有类似的描述，没单独地抬高自身，贬低其余神灵......
一般来说，这种排比式的故事，基本都是后世精心策划、编写的。
帝国有句谚语，“巨龙与精灵横行之时，谁是贵族？”
这句话放在诸神身上也适用，恒光教会的典籍中明确强调女神曾在远古时期，与来自混沌的虚空邪神交战陷入沉睡，直到罗慕勒斯皇帝横空出世，解放人类才苏醒。
这很难不让人觉得七神是来摘桃子的......
伯德啊，伯德，你怎么一会女神保佑，一会有如此亵渎的想法......自己终究不是名合格的信徒。
斯佩夏尔怔了怔道：“我们是要去抓到那名使徒吗？”
“是的。”西奥多没有改变严肃的语气，和旁边的雅辛·科穆宁一道让办公室内氛围压抑不少。
“我们需要详细的资料，不是哪一次都能像盖勒·卡加斯那样运气好。”塞伦茨沉着嗓音道。
“很遗憾，没有。”西奥多吐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名使徒的年龄、外貌、途径，甚至性别都是迷，在抓住圣秘教负责人不久，他便在众目睽睽下自杀了。”
自杀了？见西奥多没有继续补充，伯德识相的没有开口询问，能在首都警戒者看守下自杀成功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必定涉及到超自然力量。
也许和那位负责人的改造途径有关，而且圣秘教分子人均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哪怕是‘猎巫人’也不能凭空找人，除非用笨办法，大家集体上街遛圈，拼谁运气好。”塞伦茨总结道。
“不，虽然总圣堂下达了命令，但不能为一个毫无线索的目标浪费时间，而且圣秘教使徒肯定是一位阶段不低的超凡者。”西奥多端坐上首，摇头否决。
“这次召集，主要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尤其是刚成为超凡者的斯佩夏尔和伯德，尼西亚并不如表面和平。
“另外到了月末，我们还有不少经费没有花完......”
艾格娅心领神会，连忙点头，状似思考道：“桂冠区是全城中心，人流密集，也许可以在几处可疑地点布置队友进行监视。”
伯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操作，这他可太熟悉了，部门经费嘛......只是没想到教会机构，专职超自然力量的警戒者也不能免俗。
西奥多竟然还拐了一大弯......
艾格娅也是老油条了，看来自己以后要学的还有很多......
斯佩夏尔依然一脸茫然，雅辛·科穆宁则沉默不语，但脸上已有深深的不满。
伯德悄然关注着每个人脸上的细微变化，愈发觉得雅辛·科穆宁难以接触。
“你有具体的计划吗？”西奥多的嘴角不自觉上翘，似乎认同了她的提案。
艾格娅眨了眨涂有绯红色眼影的眼睛，微笑道：“当然。”
“出一份详细报告给我，涵盖广一点，剩下的经费不少。”
等队员们满怀期待地簇拥艾格娅出门后，雅辛·科穆宁转身道，“你太纵容他们了。”
西奥多不在意地点燃薄荷烟，淡淡地吸了一口便吐出，“和洛萨人的战争陷入僵局了......”
“别打岔！
“让他们一直这样闲散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你应该督促他们警惕起周围，他们需要的是训练！训练！”
面对雅辛·科穆宁不断的逼问，西奥多苦笑一声，哀叹道：
“不知道小杰克和艾莫里斯怎么样了，洛萨人......战争......战争。”
雅辛·科穆宁再次沉默，顺着西奥多的视线望向窗外，望向遥远的北方前线。在那里，没有美食，没有佳酿，只有布满壕沟的血水残肢。
在帝国的动员下，无数军团列队奔赴前线，大量教会超凡者被征召，被分配到庞大的军队中充当尖刀利刃。
......
顶着下午的烈阳，伯德走出了家门。
“恒光在上，我希望能降降温。”伯德换掉了那套昂贵的正装，改成了普通的亚麻衬衣。
在他打听清楚洗衣店的价格后，便决定以后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再在这种天穿正装了。
沿着花冠区大道，他缓步往位于桂冠区西北侧一家名为“阿赞德人”巫术俱乐部进发，这是艾格娅安排后的结果。
斯佩夏尔和塞伦茨一组，一三五巡视；伯德和艾格娅一组，二四六巡视，至于西奥多队长和雅辛·科穆宁，他俩都明确表示镇守据点。
和艾格娅一起，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但只有塞伦茨才能看住充满精力的斯佩夏尔，他和艾格娅也只能被动接受。
路过那十字路口，伯德停步驻足，他又想起那位满脸血污的中年人，那四处挥舞的警棍，但如今再没有当时一丝一毫的痕迹。
下午时分，这里的街贩少了很多，他们要在夜色降临，大部分公司工厂下班后才会重新聚集。
在他们的脸上，伯德看到了悲观、麻木和深深的，几乎不可化解的忧郁。
他还记得中年人奋力疾呼中的一条，“每周最低1.5金诺。”
这是帝国最资深的经济学家得出的，能养活一个三口之家的极限薪资，对这数字，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会嗤之以鼻。
数家报纸上公开讽刺，这位经济学家是在北方冰雪覆盖的村落中得出的结论。
思绪纷呈间，伯德在胸口轻点四下，随即穿过街道，直奔巫术俱乐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