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五章 光荣之死

箭矢飞射,团长倒地。刹那间,大旗之下,一片震惊的死寂。数息后,周围的酸木亲卫急急扑来,面露绝望与惶恐,发出不可置信的高喊。

“家主!”

“军团长!”

看到倒下的约蒂科,绿松石特西惠特脸色大变。他直接丢下云蛇猎手,返过身来,就往大旗下狂奔。

特拉维托的脸上露出惊喜。他瞪大眼睛,想要寻找射箭杀敌的勇士。但火光影影绰绰,人影晃动纷乱,却是丝毫看不分明。

“是谁?竟然能射杀墨西加军团长,立下如此大功!”

“如此神射,必然是我们树蛇城中出名的猎手!”

伊茨看了片刻,也一无所获。但夜袭一场,有了如此战功,足以向城主交代。

“特拉维托,别看了!趁着墨西加人失去头领,我们赶紧走!等撤回城中,再询问出阵武士,厚赏立下大功的猎手!”

“嗯...伊茨...”

特拉维托握紧手中铜斧,看向身边的伊茨,眼中有杀意闪动。

“墨西加头领战死,武士们失去统帅,若是再冲一阵...”

“...来不及了!要是早两刻钟射杀对方头领,或许还有机会。”

伊茨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了指酸木大旗外围,一面面不同家纹的贵族旗帜。

“天色将亮,这些墨西加贵族的战团,都慢慢恢复了秩序。我们人手太少,没有夜色掩护,是冲不溃他们的!...快走吧!”

“早两刻钟...”

特拉维托不甘的扬起头,望了望一片纷乱的大旗之下。若是那名勇士,能早些射杀敌方首领,就有机会彻底击溃墨西加军团!而此刻...

“哎!我们走!”

云蛇猎手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他不再回头,带着数十名残余的树蛇武士,匆匆向大营外撤退。附近的贵族战团紧守各自旗帜,剿杀散开的树蛇武士,却无人主动追击。

同一时间,暗箭真正袭来的地方。一个精瘦的人影背起长弓,脚步晃动,就在纷乱的厮杀中消失不见。他去往的方向,有一面仅次于酸木大旗的旗帜。那旗帜上画着一颗高大的杉树,树梢有一团红色的云。红云笼罩在树上,像是一颗血色的眼眸,于月夜与黎明之下,静静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数刻钟后,特拉维托带着夜袭的武士,绕道南门,终于回返树蛇城。撤退的路上,又有一些尚未杀昏头的树蛇武士,陆续加入他的队伍。但真正回到城中,稍一清点,五百夜袭的树蛇武士,只剩下了一百余人。

超过七成的夜袭精锐,不是战死当场,就是失散在墨西加军营各处。而当天色大亮后,敌营中这些勇士的归宿,也唯有去往云蛇的神国。这个时代的夜袭厮杀,就是如此惨烈!

奥科特城主站在城头,望着城外的火光,等候了整整半夜。当朝阳升起,天光明亮,特拉维托才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砰”地跪倒。

“城主!特拉维托,没有辜负您的期待!...云蛇庇佑!我们杀穿敌营,击杀墨西加统帅,又杀了回来!”

云蛇猎手身上的斗篷,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他华丽的战衣,也到处是破口,损坏的不成样子。然而,当他昂头挺胸,自信的高声回禀,树蛇城头攒动的人头,都变的安静无声。

“好!很好!特拉维托,我的勇士,你是真正的勇士,是云蛇庇佑的神圣猎手!...哈哈!”

奥科特城主面露喜色,朗声大笑。他环顾四周,看着城中武士振奋的神情,略一沉吟,就大声宣布。

“夜袭大胜,是云蛇赐予我们的胜利!特拉维特身为首领,蒙受神恩,晋升世袭贵族!副首领伊茨英勇厮杀,同样晋升世袭!而击杀敌方首领的勇士,也要升格为贵族!至于其他归来的勇士,每个人都有厚赏...”

随后,奥科特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看了英勇的云蛇猎手片刻,才下定决心,再次鼓舞城中军心。

“从今日起,特拉维特,就是我的女婿,是云蛇的神裔!我会把最小的女儿嫁给他!...云蛇庇佑我们,树蛇城牢不可破,稳如巍峨神山!”

“云蛇庇佑,稳如神山!”

激昂的高呼声,在树蛇城头响起,带着特拉斯卡拉人顽抗到底的斗志。随后,特拉维托与伊茨找遍夜袭的队伍,也没能找到立下大功的猎手。大约是失陷在了墨西加军营中,再无逃生的机会。

数里外,酸木大营厮杀方息。散在营中的特拉斯卡拉武士都被杀死,尸体堆积在一起,献祭给至高的主神。贵族们收拢营地,四千民兵折损上千,其余尽数溃散。而三千多城邦武士,也在夜袭的混战中,伤亡溃散了千人,真真是伤亡惨重。

联盟的贵族旗帜残破飘扬,大营中满是愁云惨淡,响起一片哭声。那些纷乱的哭声中,有撕心裂肺的真心实意,有嚎哭无泪的虚情假意,更有迫不及待的三心二意。

两日后,阿维特国王接到消息,率领三万大军,抵达树蛇城下。他神情肃穆,面无表情,第一时间前往大营,查看了约蒂科的尸体。曾经桀骜的荣耀贵族,此刻静静躺在木塌之上,身上穿着坚固的青铜铠甲,脖颈上却满是化不开的血迹。

看着这一幕,阿维特抿了抿嘴,沉默了会,才肃然开口。

“...荣耀贵族约蒂科战死沙场,是勇士的光荣之死。他在主神的接引下,去往了红色的国度,永享安宁与美好!...主神庇佑!”

闻言,众将纷纷低头,向东征以来,联盟阵亡的最高一级统帅,齐齐哀悼致意。

“主神庇佑!愿永享美好!...”

阿维特垂下眼眸,脸上显露出深切的哀伤。好一会后,他才睁开眼睛,看向酸木军团中的大贵族们。王者的目光,在最前的中年贵族身上停留了会,沉声下令。

“从今天起,酸木军团,由荣耀贵族,云杉族长霍奇卡洛接任!”

听到这个任命,酸木贵族们互相看了看,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人反对。约蒂科的长子不在军中,那么云杉族长霍奇卡洛,确实是最合适的接任人选,更是城邦中的自己人。

在纳瓦语中,“霍奇卡洛”的含义,是一种开花的果树。而“约蒂科”的含义,则是酸果林中的树木。单单从名字上看,便可知晓,两者之间,存着着亲密的血缘关系。而实际上,霍奇卡洛是约蒂科共祖父的堂弟,也是酸木城中,仅次于约蒂科的大贵族之一。

闻言,云杉族长霍奇卡洛收起脸上的哀伤,露出几许激动。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头行礼。

“尊敬的国王,霍奇卡洛遵从您的旨意!我会重整酸木军团,为至高的太阳,奋勇厮杀!”

“嗯。好好做!霍奇卡洛,你做事情,我一向很放心!”

阿维特神情微动,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他微笑地伸出手,握了握霍奇卡洛的头发。

“尽快收拢溃散的民兵与武士,重整酸木军团...接下来,随我一起,攻陷树蛇城,血祭城中贵族...为不朽的长者献祭,为英勇的约蒂科军团长报仇!”

“是!遵从您!”

霍奇卡洛低下头来,眼神闪烁。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带着悲愤与杀意,对周围的酸木贵族大呼。

“攻陷树蛇城,血祭城中贵族!为不朽的长者献祭,为英勇的约蒂科军团长报仇!”

“攻城...血祭...献祭...报仇!”

很快,在随军祭司的引导下,墨西加武士愤怒的呼喊声,响彻数万大军的营地!那声音如同怒号的潮水,又像是天空中的惊雷,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国王阿维特没有等待,没有犹豫,他的心如铁石般坚硬,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第二日一早,当简易的登城云梯,终于从羽蛇城外的大营,运到树蛇城下,数万墨西加军团就毫不停顿,开始残酷的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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