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六十六章 你说得对,我认同了

辛宪英的效率很高,再加上她也很久没有看相关的公文,多少也有些好奇自己没在的这段时间汉室到底出了多少的事情,于是将几个月积累下来的公文都找了过来。

虽说不至于在一夜之间全部看完,但从发现第一个有问题的公文开始,辛宪英就有针对性的挑选和恒河相关的公文。

等到早上刘桐起床吃完早饭,辛宪英已经面色凝重的带着一沓关于恒河的公文前来找刘桐。

“啊,宪英,你这是忙了一晚上吗?”刘桐看着辛宪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明显疲累的神情就知道这家伙又熬了一夜,不由的指着一旁的小几案说道,“之前我都说了不用着急,有陈子川在,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至于让我担着,坐吧,吃点饭休息休息。”

“殿下,这次真的不是小事,这个是董公衡上的公文,这个是徐元直的,这个是钟元常的,这个是贾师的。”辛宪英神色慎重的拿出几个公文对着刘桐说道,“内容之中多少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但其实都已经在暗示某些东西了。”

恒河的文臣不是傻子好吧,都聪明的很,除了鲁肃在被推着做这件事之前就知道结果,所以没有上书以外,其他人事后发觉了苗头都开始上书上书,只是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清楚,故而公文多少有些含糊。

问题是这种含糊在辛宪英这边没有丝毫的意义,你就算是说的再含糊,只要你的本意,你的思想想要表露这个意思,在她的精神天赋下就是一览无余的,故而辛宪英看完就一个感觉,恒河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啊?”端着小碗的刘桐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啥情况?

恒河的文臣很少上书,基本都是战前或者战后写点东西证明一下自家状态很好,结果现在没啥事上书,而且还是这批站立在顶上的大佬。

尤其是贾诩,刘桐很清楚贾诩的性格,那人都能上书的话,那恒河非得出大事才行,一般的小事,贾诩自己就摆平了,看不起这人世间最顶级的文臣,虽说很低调,但刘桐非常清楚这货的能力。

哪怕有陈子川这个孤月掩盖,贾诩也是这世间最灿烂的星辰之一。

“你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我看看。”刘桐让辛宪英将公文放在这里,然后示意辛宪英先吃饭。

辛宪英也没有拒绝,将几个大佬的公文放在最上面,然后又将作为佐证的一些公文放在一旁,就迅速离开去吃饭,她不太喜欢和刘桐一起吃饭,总觉得不怎么自在。

毕竟换个地方也能吃饭,而且在啥地方吃,饭都一样,那为什么不找一个让自己自在的地方吃饭?

刘桐小口小口的将早饭吃完,将碗放到一旁之后就开始翻阅公文,因为缺乏辛宪英那样的精神天赋,刘桐打开第一份贾诩的公文,看完就一个感觉——贾文和就是屁事多,唐姬还是虐的少了,得多虐虐。

之后看钟繇的,看完刘桐微微皱眉,多少察觉了一些东西,但如果没有辛宪英先行指点,外加贾诩那份公文字里行间的暗示,刘桐估计只是以为钟繇家里遭贼了,蔡邕书法被偷了。

随后又看了看徐庶和董昭的公文,看完刘桐有些头疼,这些人写的太过弯弯绕,虽说她已经意识到恒河有事情发生,但到底是什么事情,有多大刘桐从这四个玩意儿的公文里面真的看不出来。

只能拿起辛宪英挑选的,据说是能作为佐证的公文翻阅了起来,这次看的时候就快了很多,根本没必要像之前那几个那样逐字逐句的分析。

刘桐快速的浏览完所有的作为佐证的公文,然后开始在脑子里面拼接这些信息,逐步的和之前那四个公文所言说的内容对上,只是对着对着刘桐的面色变得难看了很多,你们这是疯了吗?

“恒河那些人是疯了吗?”刘桐在靠着这些公文拼出来一个大概的情况之后面色极为难看,这都是什么事?

“丝娘,出来吃饭!”刘桐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瞬间理解了为什么陈曦居然也在加班,都这样了,陈曦不加班,那什么时候加班,这是真的出大事了。

丝娘最后是被刘桐拽起来了,相比于刘桐相对正常的作息时间,丝娘的作息时间,那是真正的仙人作息,不过强行被拽的,还是能起来的。

嘟囔了一阵之后,丝娘半闭着眼睛将早饭吃完,吃完之后,人也清醒了过来,带着几分慵懒看着刘桐,“桐桐啊,大早上不睡懒觉,为什么要早起,今天有朝会吗?”

“没有朝会,但是我们需要去政务厅,有些事情我要去确定,必须要以很正式的方式过去。”刘桐叹了口气说道,余光看着桌面上那些公文多少有些唏嘘,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出什么事了?”丝娘歪头询问道。

“一些需要亲自去见见陈子川,问一下他该怎么解决的事情。”刘桐很是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明明之前一切都正常,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

刘桐其实多少也意识到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毕竟精神天赋挂贾诩挂的次数也不少,多少也能明白原因,只是刘桐对此很是可惜,明明之前所有人同心戮力,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却隐隐有崩盘的意思。

当然刘桐也清楚,就算是恒河那边崩了一次,对于汉室来说也说不上致命的危机,甚至看完这些家伙的公文之后,刘桐心下其实已经隐隐有些感觉,那就是恒河那边的那些中层将校敢于这么干,最为核心的一点就在于,他们也意识到背靠刘备和陈曦,他们就算败了一场,也能再回去。

怎么说呢,原本这应该是汉帝国的底气,但现在这么用,刘桐多少有些心态复杂,底气是让你们这么用的?

“事情有这么糟糕吗?”丝娘歪头,她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偶尔发动的前知能力,还是能让这脑袋空空的家伙捕捉到一些未来的信息,表现出来一些异于常人的智慧。

“放其他时候,这种事情出现,已经属于大清洗的前夕了,而且一旦这种事情出现,国家外拓也就到止步的时候,不过我想陈子川应该有办法吧,他不是号称万能之人吗?”刘桐甚至还能笑的出来。

“走了,走了,摆驾去政院,这次不得不正式一点。”刘桐摸了摸丝娘的脖子说道,“毕竟是正事,哪怕解决不了,最起码也得有一个事后处理的预案,事情到了这一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曦这个时候依旧在政院摆烂,说是在处理公文,但他本人已经半瘫在圈椅之中,看完之后,不太重要的就写个阅,有点事情的写个处理方案,比较重要的丢给诸葛亮,都冬天了,该冬眠了好吧,居然还指望干活,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埋头苦干,包括郭嘉和法正。

说起来郭嘉和法正其实都想问陈曦恒河那边该怎么处理,虽说败一场清理一下是个解决方案,但后续呢,总不能一败再败吧。

当前的人心问题不解决了,后来者未必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这不是败一场所能解决的问题,必须要扭转人心才行。

至于李优,李优当时将剑给陈曦,让陈曦下狠手,陈曦放弃了,李优就意识到陈曦有别的想法,只是他也把不准陈曦的脉,只能估摸着陈曦确实是有所准备,其他的李优也很难确定。

“完蛋,连老头都给政院上书了,我看这事要完。”陈曦看着赵岐那非常工整的公文,相比于贾诩、钟繇等人绕圈子的话,这玩意儿就厉害多了,直接简明扼要的说明恒河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然后要求陈曦这边赶紧派人来管管。

至于说说的这么直接会不会出现当地人认为他坏事,给他来个身中八箭自杀这种事情,赵岐当然是无所谓了,他再有两年都一百岁了,还在乎被自杀,所以他写的非常直接。

“情况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诸葛亮神色平静的开口说道,“还不至于,大军的基础在那里摆着,贵霜能打赢我信,但想要重创很难。”

“子川一直在保下限,是很早以前就担心这个吗?”郭嘉随口询问道,他是真的好奇,再加上陈曦做的事情,很多都是为未来打算的,以至于郭嘉也不太确定陈曦是不是很早很早就意识到这一天肯定会来临。

毕竟鲁肃跳反的时候,陈曦与其说是震怒,还不如说是激动,而且陈曦也确实是很早很早就做了防备,所以由不得郭嘉思考一个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那就是恒河现在发生的事情,陈曦到底在什么时候就开始筹算了,可如果很早就开始筹算,为什么不阻拦。

“倒也不是,只是可能罢了,本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的思路在做,至于恒河这个,在文儒看来得杀一批人,但在我看来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陈曦摇了摇头说道,“当然,要说也确实是挺糟糕的,他们每一次的多余举动,都是在消耗我们和他们的感情以及许诺啊。”

陈曦也考虑过彻底斩断束缚这种事情,而且真要做的话,陈曦也未必做不到,只是思来想去,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因为生来在一个集体之中,离群索居,化为孤月俯视人间的话,那就彻底神化了。

没必要,没有到那一步,恒河的事情很严重,但在鲁肃掀桌子的时候,陈曦其实就已经意识到必然会走到这一步。

刘备进位晋王,然后以自己作保为弟兄保下封地的行为并没有超出陈曦的预料,毕竟刘备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义气之辈,能为了陈曦放下帝位,那么为了其他弟兄肩负所有的罪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鲁肃踏出那一步之后,陈曦就知道后面刘备会做什么,也知道恒河那些中层将校会做什么,也预见到了这一幕,甚至陈曦都清楚现在恒河那边的世家到底是在观望,还是在出手遏制将校之间的扯后腿。

这些,陈曦其实都清楚,因为这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而且在不断地重复,只是屡屡都会出现一些新的变种罢了。

至于解决方案,陈曦也清楚,不在于解决恒河,也不在于击败贵霜,而在于如何让人心意识到错误。

没错,问题核心在于让人心意识到错误,哪怕不能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不应该进行斗争,也得让他们意识到这么搞下去,他们在上层的评价会不断地降低,上层对于他们的情义在不断地消磨,以及最为重要的,这么搞下去,他们的桃子会被别人吃掉。

至于其他的,在陈曦看来,告不告诉那些人反倒不重要了,走到这一步,谈信义其实已经没多少意义了,也许恒河还有一部分的将校相信这个,但真正开始下手的人其实是为了追求利益。

和追求利益的人谈信义,那就纯属扯淡了,只能谈利益,哪怕陈曦很清楚靠利益笼络的人,在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利益反叛,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太在乎这些了,踏上这一步,该换血就得换血了。

陈曦没接李优递过来的剑进行大清洗,已经是陈曦的底线了,换个稍微狠点,道德底线稍微低点的,现在都该大清洗了。

“毕竟跟着我们干了十几年,甚至现在依旧在恒河的骨干,哪怕是中下层的百夫长,其实都是追随我们十几年的老人,没必要走到那一步,让他们带着属于他们的红利下场,也是一种体面。”陈曦颇为平静的说道。

这一幕就像是陈曦去年这个时候在政院面对鲁肃质问的时候,隔了一年终于给出了最为正式的回答一样——你说得对,我认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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