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馆陶公主的应对

长门园

一头白发的馆陶公主刘嫖提着鸟笼,在数十名侍女的陪伴下,坐在林中石亭内乘凉。

她那长满皱纹的手捏着几粒粟米,轻轻地贴近鸟笼,欣赏鸟儿进食的模样,

“董郎,汝说,为何本宫偏爱鸟雀儿呢?”

董偃跪坐在刘嫖左手边,小心翼翼地为其捶腿,谄媚笑道:

“奴以为,这是公主的孝心作祟呀!”

“哦?何以见得?”

刘嫖笑容灿烂,扭头,看着董偃的稚嫩的面庞,用手轻轻抚摸,笑意更甚。

“回公主。”

董偃伏地拜曰:

“太皇太后在世时,苍天无眼,竟让其年轻失明,终生不得见他人之相貌,半生陪伴者鸟鸣声耳。”

“公主偏爱鸟雀,看似宠爱鸟儿,实则是在怀念太皇太后。”

“哈哈哈,你倒是嘴甜。”

刘嫖敞怀大笑,情不自禁多给鸟儿喂了几粒粟米。

“母后去世已有五年,五年见,官场之变化,犹如沧海桑田。吾看不懂呀……”

“本以为刘彘这小子是个懦弱之主,没想到……母后去世之刻,其竟然为之一变,不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本宫看走了眼啊。”

“善于隐藏自己,也许母后正是看重了他这一点吧。我刘家江山,需要一个能够忍辱负重的人物……想要镇压宗室,压制大臣,启弟子嗣中,唯其一人。”

刘嫖仰头,眺望远处的翠绿色树林,摇摇头,幽幽叹息,

“母后……您临死之前,为刘彘剪除朝堂中带刺的官吏,保护了其数年,给予其足够的成长空间……给女儿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呀。若其对我等宗室后裔发难,吾侪应如何反应?”

“长公主,陛下是个念孝之人、感恩之人,应该不会……”

“呵呵,谁又说得准呢?无情方可成就一代帝王。”

刘嫖自嘲,端起亭案几上的酒,抿了一口,

“吾听闻陛下挑选的两个人,一路北上,驱逐匈奴八百里,斩首俘虏近万人……”

“启弟去世不过一十几年,母后去世也不过五年。为何二人在世,未有如此成就?”

“还是他们不够狠呀!如果有刘彻之狠心,焉需和亲,大汉焉能今岁才攻伐匈奴?”

刘嫖想起匈奴之地的故人,惆怅地闭上了眼睛。

董偃闭上了嘴,静静地跪坐,继续捶腿。

忽然,旁边的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再次伏地,讨好,“见过二公子。”

陈蟜瞥了一眼董偃,面目表情,回了个冷“嗯”。

对于这个给老爹戴绿帽子的人,他实在是无感。

不动刀子,就是最好地回礼了。

刘嫖重新睁开眼睛,望着儿子,“蟜儿今日怎么有空来老身这里?”

“母亲,出事了。”陈蟜拱手。

“别着急,慢慢说。”

“诺。”陈蟜环视一圈,对周围挥挥手,“尔等先下去吧。”

又看着母亲身边的董偃,沉声,

“汝也先离开,接下来的事涉及到我陈氏机密,外人不可语。”

“这……公主殿下。”董偃犹豫着,望着刘嫖,等待指令。

“董郎先回去吧,本宫待会去找你。”

“诺。”

得到指示,这位公主面首才起身离开。

“…”

刘嫖眯着眼睛,耷拉着脸,继续逗着笼子中的鸟儿,

“说吧,究竟怎么了?”

“禀母亲,半天前,卫青带人闯进椒房殿,从阿姊那里抓走了一名穿着楚服的女子,并且声称楚服女子是乱臣贼子,要交给廷尉审讯。”

虽然多年未入未央宫,但刘嫖的消息链却未曾中断。

卫青的身份、功绩,她一清二楚。

“卫青领的是哪部分人?”

陈蟜犹豫片刻,咬咬牙,道:

“北军。”

“……”

刘嫖眉头一挑,停下了逗鸟儿的手。

顿了顿,

“北军入宫,看来这是陛下的意思了。阿娇做了何事能让陛下这么生气?”

“这……”

刘嫖忽然提声,冷目,诘问,

“老实说!陛下能不顾血脉之情,不惜一切,与椒房殿撕破脸,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母亲,儿子听闻阿娇姊引楚服女入宫,欲以巫蛊之术,咒死陛下宠姬卫夫人。”

“巫蛊……”刘嫖脸色阴沉,像是夏天密布在天空的阴云,迅猛扭头,“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吾商量?”

“阿姊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

“孽障!”

刘嫖气的浑身发抖,帕金森都快出来了,

“她这是一国之后该做的吗?为了争宠,竟然用巫蛊对付一国夫人,而且还是军功将军之姊……疯了,这丫头疯了!”

陈蟜神色焦急,叩拜,

“母后,孩儿回来的时候,通往这里的路,都被南军封锁了,要不是孩儿乔装打扮混过来,此刻还在未央宫附近呢。”

“依孩儿之见,陛下已经动手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当然是硬着头皮上!”

“嘭”的一声,刘嫖的手拍在案几上。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安排。

“蟜儿,汝待会回到府邸,让隆虑来我这里一趟。”

“之后,再立刻派人去联系梁王刘襄,让他火速赶来长安,吾欲见之。”

“另外,再派人去平曲侯府,邀绛侯公主来我这里一聚。”

一个是刘彻的亲姐姐,一个是梁王刘武的孙子,一个是姐妹。

对付刘彻,刘嫖只能拿出最无力,但同样是最有用的方法--亲情牌了。

“母亲,这几个人能拦得住陛下吗?”

“当然不能!”

刘嫖冷声,

“除此三人外,吾还有两件事要做--见王娡,与之商量,另亲自书信,邀请一人。”

“谁?”

“淮南王刘安!”

“其为大汉宗室尚存子嗣血脉中,距离高祖皇帝最近者、资历最老的者、也是宗室最有威望者。”

“若其肯出面,这件事,还有转机!”

陈蟜目光闪烁,顾虑万分,

“当年阿娇姊的婚事是太后亲口答应的,其处境与吾侪相同,帮忙理应,然,淮南王会答应帮忙吗?”

“会的!老身有信心。”

“那孩儿就不多问了,这就去安排。”

“记住,火速进行,陛下做事雷厉风行,可不会给我们太多反抗的机会。”

“孩儿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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