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话桑篇48

晚膳后,东南府和怀安府的三王爷四王爷皆打道回府了。临走前,东南府的小世子舍不得千禧,磨了好久才离开。

刚刚还热闹的王府一下子静下来,人走茶凉。千禧有点惆怅伤情。

她有听到风声,堰邦情况不容乐观,若非宗夏竭力保护,恐早分崩瓦解。据闻,他凭一己之力,巧用兵法,退了外关大军。信守承诺,一直用生命保护她的国和家。千禧悲喜交加,又喜又愁。她心疼他,终究都是肉体凡胎,血肉之躯,他一个人,负担了太多,怎可以那么累!而仅凭他一己之力,纵文韬武略,智勇皆谋,又如何能绝处逢生,力挽狂澜!这太艰难了!

她,要如何办才好?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千禧脚步艰难的踏回自己的院落。洗漱完毕,精神恹恹的躺在美人榻上,闭上眼睛假寐,心里突突跳个不停,脑子里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绿萸守在一旁,目光平静,偶尔看她,有些怜悯和不忍,几度张口,却都欲言又止。

这话,要如何对她说才会让她不担心啊?

千禧翻了一下身,见她还守在一旁,遂道:“绿萸,你也下去歇着吧,不用守,灯不用灭了。”她已经养成睡觉不熄灯的习惯,总觉得熄了灯什么都看不见,不安稳。

过了一会儿见绿萸还不走,千禧撑起身子来,关心道:“怎么了?”

“公主……”绿萸不忍心:“绿萸今日出府为小世子办衣裳时,得到一样东西……”

“是何东西?”

绿萸摸摸衣袖里面,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给她。

“到底是何物?”何事让一向稳重的绿萸这反应。千禧觉察此时非同一般,直觉和她心里面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有关,越加不安。

绿萸犹豫了会儿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过去给千禧。

千禧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好,伸出去接的手微微有些不稳。

千禧打开来,信是她的太子哥哥写来的,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询问她远到启国一切如何,是否习惯之类的关切问语。信中全是兄长对她的问候宽慰之言,只字未有谈到堰邦政治国情,末了,叮嘱她好好的,一切安好云云。话语简单,真切而平淡,再正常不过。正因为太正常才让千禧觉不平常。堰邦正是水火交融的时候,太子哥哥全信竟无只言片语提及,这太不正常。当她翻过信封,看到信封背面的血迹时,一阵晕眩,脸色煞白,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着,难以平静。

“公主……”绿萸急急开口安慰她:“公主不必着急,太子殿下即没在信中说什么,便是我们的国无事,太子殿下亦无事。公主不妨想想,太子殿下向来小心,以他的脾性,若是不想让公主知道,做事又怎会不周密。那血迹,定是哪个多事的下人,妄自揣测,自作聪明弄上去的,公主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千万不要吓坏了自己的身子!”

闻言,千禧心里平静了些,却是盯着手中的信,呆呆的,心里翻腾。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绿萸又从衣袖里掏出另一封信道:“公主若不放心可看这个,这是夏将军亲笔写给公主的,绿萸的话你不信,夏将军总不会欺骗公主的,是不是。”

绿萸意在安慰千禧,没有注意说的话将有些东西也暴露了。

信是密封的,千禧都才看到,她又如何肯定了那里面的内容。

没错。

在有人将这两封信交给她的时候,她便已悄悄看过,后又滴蜡封起来,是也这才知道的一清二楚。将将着急安慰公主,没大注意,漏了口,好在公主没有发现。

宗夏写来的?

千禧紧忙接过,打开,看到那字,流下泪来。

宗夏,这是他的亲笔。字如其人,他的字和他人一样刚毅挺拔,苍劲有力,见字如见人,她似乎通过这些有力的字迹看到他熟悉的样子。他问她好不好,清瘦了否?启国水土,适应与否?远在他乡,是否有人欺负她等等。言语字句,句句关心,未提及第二人。大约顾及她如今身份有别,语气也恰到好处,未有逾矩之嫌,一身正气,无可挑剔。虽如此,千禧能深切的感受到他的关心,她和他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

吧嗒,眼泪落在信纸上,晕开了结尾安好勿念几字。千禧模糊了眼睛,泣不成声。

勿念,怎能不念啊,你虽未言,我却知道,你也是念着我的……

我们之间,感同身受,切肤之痛,大抵就是如此。

看了看日期,宗夏的那一封是先写来的,已是月余之前。她来启国已两月有余,度日如年,不外如是。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本就难睡,如今更无睡意。

她将两封信小心放在梳妆漆盒下,后取了纸笔,伏在案上抄起经书来。她在为他祈求,为她的国祈求。愿佛祖保佑,无刀兵之劫,无亡国之灾,世间生灵,一世安康。纵不能时光回转,江水倒流,亦要盼个太平安宁。我倚门而望,知你安在,便纵是粉身碎骨,亦心安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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