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起码要比他更强，能以肉身空度无涯苦海才行。”
按照空一的意思，他现在就到了能空身度苦海的边缘，所以张凤仙也没有多想，就是如此轻松的说道出。
不过么，或许张凤仙本人都不知晓自己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或许他潜意识之中真的觉得像是空一那般的修为时刻轻易达到的。
而当他这话说道出之后，场中气氛骤变，从一开始的寂静与紧张瞬间变为了一等莫名其妙的意味。
但张凤仙却丝毫不顾忌之，他低头看了眼树洞之中探出来的兔子头，忽而记起自己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吃过烤兔子，便伸手将之掏出。
“传闻之中，唯有修得真佛身方能以肉身空度无涯苦海啊，凤仙施主，您没有在开玩笑吗？还有，您可是一尊真佛？”
友德胖和尚卓越不凡，他从张凤仙那只言片语之中洞悉了诸多事情，他看着他低头不作声，沉默片刻，忽而问道：“不是吗？施主，莫不成您是来自天外？手中掌握特殊的度无涯苦海的方法？”
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测，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友德胖和尚出生没多久便就是被自家师尊抱到了禅宗中，禅宗佛门理念早已深入其心。
需知晓，在天地被封锁的禅宗之中，一句“可是来自天外”需要何等大的胆量才能想象出，又是有何等的勇气才敢在此刻问道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虽然说张凤仙本人已经知晓自己是从天外来的身份过分的骇人，但此刻的他却依旧没有正确的认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就是如此随性的含糊其辞了一句。
“也不是吗？”
喃喃自语道，友德胖和尚这边终究还是会错意了，只有普陀天上人才知晓，方才他那一番大胆的猜测究竟有如何“大胆”。
那是他自己都有些拿捏不住的，一见有问题，转而直接放弃自己的想法。
此刻的他看着那已然悠哉的杀好兔子、撒上盐巴与调料将之架在火焰上烘烤的张凤仙，友德胖和尚轻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凤仙施主，我还是想听您讲一讲有关于天外的事情。”
“天外么……”
烤兔子明显还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好，正巧闲来无事，他感受着周遭那些满是期许的目光，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天外星汉绝非普陀天下你仰望天空之时所见到的那般稀少，我曾于宇宙之中游荡，有见到过那斑斓的亮光，它的美丽，实在难以直接以言语形容出来。”
烤兔子的香味滋滋直冒，那等轻响，似是那史诗乐章的伴奏曲，它根据张凤仙的言道缓缓的在场中僧人们的心中勾勒出来一幅天辰卷图，那是他们之前不曾有见到的风光。
可怜啊！
看着面前这些满是憧憬的僧人，张凤仙心底生出来诸多怜悯。
谁能想过，在这宇宙的某处星辰之上，竟然还有存在封禁了天空？那就连人们想要探知宇宙的权利都给剥夺，这是何等的罪孽！
张凤仙想着，或许自己确实惨，但比之普陀天上的诸位，起码自己的出声算好的。最起码在自己的老家华夏，那片广阔的天空是对着自己开放，任自己肆意翱翔。
“天外行星众多，云朵与河流与普陀天一般无二，它们也会在随着时间流动。”
“而在那上，人类也好，妖兽也好，也是在求道，不过他们可非求佛，而是在修仙，当然，还有着小部分的家伙修炼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张凤仙这一言一语深入人心，此时此刻，也没人在意张凤仙真正的出身，他们“奢侈”的听闻张凤仙在说道那普陀天外天，如痴如醉。
但是，他们终究是出生在此普陀天，愈是向外天外，便就愈发能够感受到那盘踞于自己头顶、那如灰色幽灵一般游荡的禁锢。
真想要凭借其自身实力硬突破，那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虽然说我也没踏遍宇宙，但我亦是知晓，辽阔宇宙之奇迹，绝非小小的一方普陀天所能比拟，友德僧人哟，我还是比较赞同你想要外出逛一逛的想法，是真的赞同。”
说话间，兔子烤好了，张凤仙伸手拿过来，满心爽快的啃食着。
说实话，今日与友德胖和尚的一番交谈愈发让他人清普陀天，更是打心底的可怜那些如笼中鸟的人们。
但却仅仅只是如此了，事情确实令人唏嘘，不过张凤仙可无半点想要出手将他们从普陀天上救出的想法，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当下的他连空一的半根小指头都打不过，还能指望他在此中翻起什么大浪花？
“还是烤肉好吃，什么蔬菜干粮之类的，哪能比得过烤肉啊！”
得说，吃久了糟糠再吃喷香烤肉的人确实难以克制住自己的食欲，张凤仙今日来此这一番大快朵颐，竟然是直接将友德胖和尚他们积攒的满树洞鸡鸭鱼肉霍霍掉了大半。
“抱歉，我吃的太多，你们这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助的？”
为此，他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奈何自己囊中羞涩，又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补偿一番。
只得是考虑以劳动换取了，不过僧人们也无意让张凤仙补偿什么，听闻他的说道之后也是连连摆手摇头，所以此事便就此作罢。
“凤仙大师，今日这一言是让小僧坚定了信念啊！”
友德胖和尚又称呼张凤仙为大师，但是不同于之前，此番他可是由心敬佩张凤仙。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今日张凤仙所说道的，有很大一部分是当日白猿对其所说道的原话。
但这并不重要。
“嗯，有信念就是好事，希望我能见到你成佛之日！”
微微点了点头，现在夜已深，他也吃饱喝足，睡意逐渐袭来，或许换做平时的张凤仙，在感觉到睡意之后，便会寻得一个差不多的地方休息一番。
但是现在不同，他缓缓起身，看着那还沉浸于自己对于普陀天外幻想之中的友德胖和尚，轻声问道：“友德僧人，我问你，你们把东西放在这里，难道就不担心有人来偷偷将东西给偷走吗？”
为何会如此询问，原因也很简单，还不就是张凤仙这厮还想着要之后再来吃肉么！
“偷？还有人会做这个？普陀天上有规定：凡是偷窃者，直接斩断手脚。”
友德胖和尚淡淡说道，好似并不以为意，而张凤仙这边也懒得说道此普陀天上的“仁爱”的佛门所发布的这些严苛的规矩了。
不过他却因此而想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突然问道：“友德僧人，但你之前可是说你偷过了你师尊的酒水啊，喏，就这葫芦里的这些！你之后不会有事吧？”
“咱们可是佛门弟子啊，不再此规定之内，那些只是用来管理凡人的规矩怎么能够盖到咱们的头上来？而且，僧人做的事情能叫偷吗？”
友德胖和尚笑嘻嘻的说道：“再者说了，这灵莱山上这样的树洞多的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仓库，而咱们这里既不在最里面，也不是最外边的树洞，别人要掏东西那自然还轮不到咱们。”
“那行吧，我见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房中歇息了！”
挥挥手告别友德胖和尚一众，张凤仙回到住处，他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窗。方才一路上他是想了不少事情，再躺倒床上的时候已然不困。
“看样子在我离去期间灵禅方丈又派遣人来为我收拾过房间的啊。”
摸着自己身下干净的被单，张凤仙稍稍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那灵禅方丈千方百计的阻拦自己出门，到头来终究还是失败了。
不过那又如何？
张凤仙来到禅宗可不是做孙子的，那可是受到佛祖邀请过来的。
从原则上讲，他肯定不会轻易越界某些事情，但若是想要让他听言计从，那只得说禅宗这边还真的有些想的太多。
“看看这佛钱吧！”
嗤笑着，张凤仙从枕头之下掏出那一袋佛钱，灵禅方丈一行虽然有多次收拾自己的房间，不过并未有碰自己的东西，这倒是不错。
但这也是人之基本，若是真有禅宗弟子将自己这一袋“巨款”给偷窃去，张凤仙这厮绝对分分钟杀到灵禅方丈哪里，嗷嗷的让他赔偿自己两袋。
“空一那小子好似并不知晓我根本就没办法修炼啊……”
佛钱之上的那点点雾气，其实就是非常浓郁的灵气，之所以能够辅助修炼，便是此等原因。
张凤仙看着佛钱，幽幽叹息，他现在依旧能够调集精气神，依旧能够看见自己丹田之中的景象。
在那中，唯有一棵枯萎的生命之树静静矗立，那原本青翠茂盛的枝叶早已凋零，留下的唯有那干枯的树干。
点点灵气贯穿过张凤仙的丹田，那如夜之清辉，为那黑暗世界带来了一丝丝的光明，而在他的映照之下，那早已干枯、形如存在不知多久的化石的生命之树正反射着那充满死寂的气息。
那就如从幽冥之地掏来的一根审判石柱，低声宣告着张凤仙的滔天罪孽。
“说不准这佛钱还有些别样的作用呢？想来他作为普陀天上最为通用的修炼资源，应该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其中蕴含有浓郁的灵气吧？”
望着自己干枯的生命之树，张凤仙稍稍有些失神。
片刻之后再度清醒过来，心中不免生出一丝侥幸，他就将一枚佛钱印在自己丹田之外，默默调动自己的精气神，透过丹田，疯狂揽过从佛钱之上溢出的浓郁灵气。
不过结果自然无需多说，张凤仙想多了，甚至于在经受灵气灌注之后，张凤仙那干枯的生命之树上的死寂之息愈发浓郁，更是让人绝望。
“淦！”
除了低声咒骂着自己的不幸，张凤仙似乎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怀揣满腔不愤与怒火，张凤仙随手一甩自己的佛钱，掀起被子蒙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