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全部扔进洗衣机|把坏心情也揉进滚筒里撕碎|你离开那天忘记拿出去晒的衣服全部臭掉啦|不能穿啦|
“哈哈哈，你唱这句好好玩。”
粉发少女哈哈大笑的声音，混合着歌者柔情嘶吼的迷人声线，在跨江大桥上肆意飞扬。
韩霜手肘拄在窗户那，任凭夜风吹散头发，跟着旋律唱了起来，“不能穿啦所以就有理由买新的了。”
?妈妈从小教育我要勤俭持家|可是你大概没有受到良好教育|你换人比换衣服还快|我都快要被你气死啦|
可卿使劲儿拍着方向盘，配合他的拍子，车载音响放出带着嘈杂背景音、欢呼声的抒情摇滚，慢慢摇摆的节奏，彷如深夜被酒精灌醉神志不清的青年，拿着酒瓶摇摇晃晃，他挣开领结，不停诅咒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电线杆。
“我真不敢相信，歌手竟然就坐在我车上。”
赵可卿好不容易停止大笑，往韩霜脸上瞥了一眼。
他轻轻咳嗽，抹去偷看嫌疑，目光重新转到窗外街景。
“在今天之前我大概会自嘲，歌手这个称谓我愧不敢当，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想要表达什么，但我今天才开始觉得，我可能有机会吃这碗饭。”
赵可卿直视前方，加速超车，目光如水平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也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那我差一点就要迈入你讨厌人的行列里了。”
韩霜摇头浅笑，转脸，发现少女粉腮上酒窝挤了出来。
“其实我是个画师，画的内容也很难为人理解，但是今天被人说成是艺术品，我就慢慢有了信心。”
“我也差不多，本来就要放弃音乐这条路了，今天突然有人要买我们这首歌，你说奇不奇妙。”
“不奇妙，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们只是没有遇到伯乐，对了，你说要去面谈是吗？”
“啊，说是谈谈。”
韩霜猜想是谁把赵可卿的画当成艺术品，是不是那个凤娇阿姨口中的“小苏”？
“约哪儿了？你说上江环大道。”
赵可卿拂了把发帘，声音柔柔地问，美眸顾盼间发现韩霜在偷看她。
“可卿，我只说一个可能性，如果……”
叮咚—
赵可卿看见前面堵车，刚要开口表现素质，手机突然来了薇信消息。
点了一下，里面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带着疲惫大叫。
“可卿你给我带饭没有？我快饿死了，还有，你能买点茶叶吗？我这屋里没有。”
赵可卿立刻敛起那副小恶魔脾气，娇声细气地录入语音，“我屋里有啊，诶不对你要茶叶干什么，你不是只喜欢喝肥宅水的吗？你冰箱里摆的都是。”
发过去以后，等了一会儿，后面的车都在催促了，她才慢慢启动车子，心神不安的。
叮咚—
赵可卿马上条件反射似的按了一下，眉梢扬了起来。
“招待朋友，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工作室要做音乐节拍游戏，我已经联系好一首了。”
“苏宇我佩服你！动作真快，你真够男人！”赵可卿笑声如银铃，又追加一段，“我刚才已经想好怎么画了，我估计一个月之内能出三十个人物，全部动作，全部要素特写，没想到你音乐圈里也有朋友，不愧是大公司出走的精英。”
对面发出一声叹息，“什么音乐圈，我以前的资源今天让我吃足了闭门羹，那个王八蛋韩世涛也不知道跟以前合作方都说了什么，我电话都直接是拉黑状态，我勒个大艹！”
“咱不气，咱不气，不是找到人了吗？天无绝人之路，再说我也认识一个做音乐的朋友。”赵可卿连忙安慰起来，但是手指握方向盘的力道明显重了许多，揉了揉方向盘套，扭头说了声，“王八蛋，姓韩的没好东西。”
被晾在一旁的韩霜摸了摸鼻子。
赵可卿假笑着扭过来，说了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韩霜耸了耸肩，眼里带着滑稽色彩，无奈地说：“没事，因为你刚刚拿我当朋友了。”
“呵呵。”可卿展颜欢笑。
“苏宇苏宇，韩世涛肯定背后诋毁你了，他这是杀人诛心啊，你那朋友也挺仗义，这种情况下还敢给你供歌，这样，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表示一下感谢，你说呢。”
叮咚—
“你也认识做音乐的朋友？”
“昂，枯荣乐队主唱，韩霜，我哥们，就在车上，说不定你那朋友也认识。”
叮咚—
“韩霜？！唱《滚筒洗衣机》那个？我天，我就是找他买歌呢，你认识那真好，饭改天，你赶紧把他接过来我们探讨一下。”苏宇兴奋地说。
听完这条语音，赵可卿和韩霜都愣住了，呆呆地盯着前面那辆车尾灯。
“这世界挺小啊。”韩霜感叹道，心里不由地给苏宇加上了一层敌意。
赵可卿捂着嘴轻笑，“是挺小的，缘分，我好奇的是，他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呢，这种小概率事件。”
……
赵可卿领路，韩霜第一次走进裕丰园小区。
他身体缩在小西服里，绷得很紧，他并不像那些搞重金属摇滚的一身魔气，但也有着摇滚音乐人的桀骜不驯，他已经可以预见，等下和苏宇面谈时，气氛将如何紧张。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韩霜冷着脸说，在梧桐树影下阴森得跟个鬼似的。“我和他在电话里谈。”
“为什么？”赵可卿好奇地问，“搞摇滚的害怕见人？你是大救星啊，苏宇都忙着给你准备茶叶了，他供着你还来不及呢。”
韩霜盯着梧桐树干上一条慢慢爬行的蛞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随你。”
“这才对。”赵可卿笑逐颜开，即使路灯不算明亮，照在她脸上，却愈发地显现出一种朦胧美，比阳光下看她多出一分温柔。
韩霜握紧拳头，跟上赵可卿步伐，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般，乘电梯到了500室所在楼层。
脚步一踏出电梯，韩霜就听到了他熟悉的旋律，在以很嘹亮的声音嘶吼。
由于歌曲进行到最后，再一次轮播起来，慢摇加入了电音的刺激电流，前奏变得非常撩骚，很适合这种孤深寂寞的夜晚。
但是放在500室前，听到从自己口中唱出的歌曲，却更像是一首战歌。
赵可卿站到了那裂开一道门缝的光线前，抱怨了一句“怎么不关门”，抬脚进去，发现里面每道门都是敞开的而且开着窗户，夜风大作。
韩霜握紧拳头，耳中的音乐越来越响亮。
赵可卿冲他做了个鬼脸，示意压低声音，二人慢慢往书房走去。
终于，一个在笔记本电脑前忙碌的背影，出现在韩霜面前。
他没有发现任何人闯入，大声哼唱着那首歌，虽然他歌喉只能算一般。
“糟心全部扔进洗衣机|把坏心情也揉进滚筒里撕碎|你离开那天忘记拿出去晒的衣服全部臭掉啦|不能穿啦|
不能穿啦，所以就有理由买新的了！ohoh买新的买新的买新的my god！我们要学国王的新衣干脆不要穿啦|
妈妈从小教育我要勤俭持家|可是你大概没有受到良好教育|你换人比换衣服还快|我都快要被你气死啦|
滚筒洗衣机是感情的轰炸机|把地球卷进去洗涤|把罪人全部关进地狱去|上吧|我的滚筒洗衣机！”
他身边、脚边散落着一张张写满字迹、图形的手稿，书架上贴满了令人望而生畏、呼吸急促的恐怖巨怪。
铅笔手稿涂抹的阴影，仿佛即将降临到地球上，看了让人心里怕怕的。
他不时往后扔一个A4纸团，左手在数位板上不停描摹，右手“刷刷”写字，效率高到让人眼花缭乱。
韩霜松开了拳头，看向赵可卿，她眼里柔情毕现，捧着小手走到前面，轻轻对那人说话。
“苏宇，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