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 儒墨道法自成章 琴棋书画相辉映4

徐无涯接着道:“说到筷子,接着说二柄。人主之所以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刚说了,主要指赏罚、阴阳、虚实。”谢无双道:“虚、实?刚刚没说。”徐无涯道:“我刚加的,虚权实权不行?”谢无双点点头道:“有道理。”

徐无涯道:“虚权实权是什么,还要我说不?”谢无双道:“不用。”徐无涯道:“参见曹操与献帝。”

一阵轻风吹过,屋外鸟语花香,绿荫匝地,谢无双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徐无涯道:“别走神,二柄主要目的就是使权柄出于君主之手,万不可假使他人。‘今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己,则一国之人归其臣而去君。’如果没有了这二柄,那么别人就跟着有二柄的人去了。那么如何使用这二柄?便是君以其言授其事,专以其事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做到了就赏,做不到就罚,就这么简单。”

“那么,赏与罚。赏是收买人心,罚是失去人心。那么让皇上做收买人心的事,罚人的事让别人来做,行不行?”谢无双道:“那自然是不行,一双筷子,少了一支,那怎么行?”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徐无涯点了点头,深感喜慰,道:“对,少了一根筷子,怎么能夹菜?除了这个还有一点。之前说过庖丁解牛的‘抵隙而入’,那么君主这只牛,肯定不想被别人解。韩非原话这么说‘今人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群臣有缘以侵其主。’皇上的心思被身旁的大臣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便是授人以隙,聪明胆大的便能抵隙而入,把权力当成牛一样给解了,这也正是曹操杀杨修,秦始皇杀随从的原因。这两人都是深通权术之人。”

“接着说,皇上权力稳定,便谋求发展,发展由内至外,正是‘未闻政治污浊于内,而能称兵雄强于外者’。韩非的办法便是以法治国。‘法不阿贵,强不扰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善赏不遗匹夫。’如此呢,则上下一心,万夫同力,事无不成。他便说:‘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

“上面稳固的方法说了这么多,下面怎么才能稳固呢?底层造反说的是《五蠹》,五蠹便是在下面破坏皇权统治的五种人,你知道是哪五种人么?”

谢无双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工商之民,聚弗靡财。其言古者,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还在其患御者,逃避兵役的人。”

徐无涯道:“其实,皇上最怕的就是两种人,便是儒与侠。这两个一虚一实,一正一反,若是天下大乱,因势乘便,就能惹出大乱,威胁皇上统治。单单农民造反,那是成功不了,纵然能横行无忌,但毕竟是乌合之众,农民见到别人家的钱和鸡,对于苦惯了的人,那是控制不了的,非得顺手牵了不可。农民眼里都是农田仟百,鸡豚狗彘,有实无虚,便形成不了大气候。”

“常言道‘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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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三年不成。’书生便是务虚,张口子曰诗云,‘什么三口之有,五口之家。勿夺其时。’虽然头头是道,但是恐怕连真正的麦苗都没见过吧?这个是有虚无实,单拿出来也没什么用。但若是这两种合到一起,那便是有实有虚,就可以扭转局势。书生有虚,制定天下攻取方略,告诉农民不要贪图眼前小利,事成之后,会有大利,会子子孙孙无穷馈也,传之后世,享用无穷。农民呢,听了书生的想法,两者合一,威力便不可挡。”谢无双道:“正是,有实有虚则有了‘用’,有了‘用’便不能小觑。”

徐无涯道:“对。趁着这个顺便跟你讲一下,四个职业务虚务实。农民务实,这个之前讲过。农民的思想就是一番耕耘,一番收获,比如多种一块地,就能多收一块地的粮食,你骗什么都好,但是却骗不了土地庄稼。种地、除草、刈麦,一个都不能少,要是少了,那庄稼肯定好不了。对吧,你骗不过老天,吾欺谁?欺天乎?”

谢无双笑道:“曾所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徐无涯笑道:“那么农民是务实了,那么书生便是务虚了,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做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商人是实中带虚,买卖东西是实,加价是虚。无论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只要他是商人,他就有个虚头。还有当官正相反,他是虚中带实,虚的是口里说的三皇五帝、孔孟文章,实的就是在官场上,一般说过的话,答应的事都要遵守。总之,这四种人共同组成了这个碗。若是天下有变,那么书生与农民的虚和实便能对抗当官的与商人组成的虚和实。正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而且书生与农民的虚实要高于当官和商人的虚实,书生纯虚,农民纯实,两者合流,则江水奔流,沛然莫御。”

“韩非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知道只能让百姓有口饭吃,那么便不会天下大乱,除了抑制儒侠之人,他也说富国、强军,不过他的用意不是为了人民,而是为了皇帝的统治。这个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回去看吧。《韩非》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谢无双道:“法家治国,常言法、术、势,那么什么是法?什么是术?什么是势?”

徐无涯道:“这个简单,术者,任职而授官,循名而责实。事当则赏,事不当则罚。给你个官做能做到就赏,做不到就罚,这就是术,为皇上所执者。当然这个怎么用术就要很多方法,怎么使人、用人,让大臣互相钳制,各尽其心,不造反作乱,唯我所用,还要显得皇上自己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皇上统御群臣的方法就是术。”

“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此臣之所师也。这是臣下所执的法,用于管理人民。君无术则乱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这就是用来治理人民的准绳。”

“势,更好理解。同样一块石头,放在万仞的高山上就能砸死人,这就是势。”

谢无双道:“《说难》有什么可以讲的吗?”徐无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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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抵隙而入,就是鬼谷子说的,和各种办法打开谈话对象的心。还是就是正反之道,要学会反说、反听。我明明想说的是‘正’,可我偏偏说‘反’。他想听的是‘反’,可我偏偏将‘正’说得滴水不露。”

“里头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说阴为厚利而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而显弃其身矣。’什么意思,就是说别人想要利,你非说名,那必然谈不起一起。别人实际上想要利,表面上却是想要名。你虽然说的是名,别人虽然表面上听从你,而实际上却远离你;当你说的是利,那么别人表面上远离你,实际上却是听从你的。是以韩非说:‘凡说之难:在知所知之心,可以吾当说之。’别人是什么心理,要名、要利还是要什么,要是知道别人要的,那么便是‘说易’;要是不知,那就是‘说难’。鬼谷子说要什么‘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我一会正说,一会反说,终能揣得其情。像孟子那个说法,看上去雄辩滔滔,第一句话就跟别人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既不是‘说难’,也不是‘说易’,而是‘自说’。顺便说这一下,孟子言义,韩非言利。韩非的文章全是从利去考虑,卖棺材的希望死的人多,并不是因为他坏,只不过死的人多,自己便有了利。做儿子的当然不希望父亲早死,可生在帝王家却是例外,只因当皇上的父亲早死,儿子便能早早去即位。是以千百年来,太子与皇上的关系十分微妙。皇上一死,太子便能顺理成章的得继高位,由此可见骨肉相残,宫门喋血,也都不足为奇了,那么太子便是皇上要防着的第一人了。”

徐无涯道:“上面说是的君王思想。臣子思想便又不同了。以大体言之,整个官场中心围绕着权力进行,皇上要权,臣子也要权,只不过皇上要的是统揽天下的大权,臣子要的是行比一乡的小权。各人有了权,便可以做事或谋私。你的权、我的权不一样,那么便可互相取换。官场上第一条法则:花花轿儿人抬人。你见过抬轿子吧,有四人大轿,有八人大轿,反正就是没有一人大轿。一个人在官场是玩不转的。人抬人,你这次帮我,我下次帮你。这就是官场上的实,都在一个圈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互相帮忙。这就是官场上的‘抬人法则’。一正一反,第二个法则,便是‘踩人法则’。这个游戏玩不下去,你要跟我争位置,要从我手里争权力,那么就是踩人法则了。既然大家都想要,那么就各自拿出十八般武艺,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看看这个鹿死谁手。一旦如此,那真是废尽心机,各种阴谋齐使。官场上,抬人的时候大家都好,踩人的时候那也真狠。子弑父,父杀子,兄杀弟,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真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骨肉亲情都没了。他们都只是权力棋盘上的棋子,一举一动可由不得自己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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