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老三还要问那些粗鄙难堪的问题，柳书实在是听不下去，于是喊了一句。
“差不多行了，给人家留点脸面。”
或许是看在那一根烟的份上，或许孙大军的管子调得差不多了，胡老三之后问的问题开始规矩起来。
首先考问他的是《在押人员行为规范》，要求孙大军完整的背下来。
“《在押人员行为规范》？有这个东西吗？为什么我们不用背？”柳书小声询问着一旁的黄锐。
《在押人员行为规范》这么正式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看守所方面为了维护这里面的秩序制定的。
可是进来之后也没人跟自己提过这一茬啊。
胡老三当初说的那些规矩应该都是些黑规矩，也没提过看守所制定的行为规范。
“有，别人跟我说过，说是每个进看守所的犯人都得熟背，还要不能错一个标点符号。”
“一般要求新来的人两三天内背会，背不会的日子不好过，一般的人差不多三四天就能生疏的背下来。”
“挺长的，我还听别人背过，大概是二三十条，内容差不多就是遵守相关规定，服从看管教育，保持卫生之类的，很多，记不太清楚了。”
“那为什么都没让我们俩背？都没人跟我们提过。”
“估计是陈所打的招呼，挺好的，光进来都烦的要死，哪还有心思去背那玩意儿。”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柳书点了点头，虽然不用背，但还是想听孙大军背背，听听那《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具体都规范了些什么。
孙大军不是新人，只是从别的监号调过来的而已，《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他应该是会背的吧。
就算有段时间没背，也应该记得一些内容。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文盲！
不怎么识字，背口语表达的东西可能很容易，但要他背书面表达的东西就很困难了。
还要不能错一个标点符号，这就更是难上加难。
当胡老三说出背诵《规范》的要求后，孙大军的冷汗明显地流了出来，估计他在别的监号因为这事挨了不少整。
“为了维护看守所……监管秩序，保证刑事……诉活动……诉讼活动的正常进行……根据……”
“根据法律法规……定制……制定本规范，规范是在押人员的言语……言行准则，必须严格遵守。”
磕磕绊绊的背出了开头第一条之后，孙大军卡壳了。
支支吾吾半天，怕又被敲打，便主动说出了自己是文盲的事情。
虽然孙大军没有背出《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可能是看他很配合，表现良好，所以胡老三没有在这方面为难他，只是要求他用时间加紧来背。
接下来胡老三又问一些在号子里如何做的正经问题。
这些问题倒是难不倒孙大军，他整天都在琢磨如何搏得号头的欢心，对怎么做这个问题有很深的体会。
当胡老三问到他是犯什么事进来的时候，孙大军脸上露出了一种诧异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的案子？”
“你的案子很有名吗？”
“你是不是社会上混的？那么惊天动地的案子你居然不知道？火车站抢劫杀人案诶！”
孙大军的语气中带着三分不相信，三分讥讽以及十四分的自傲。
他可能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大手笔，很骄傲，眼中放射出一种自豪的光，等待众人说出赞赏的话。
柳书觉得孙大军有病，心里有病。
尽管坐着的人小声议论纷纷，但没一个人会说出那种赞扬的话来。
如果有，说明那人也是一个心理有病的疯子。
等了一会，孙大军的眼神中的光又变成了一种遗憾的光，像是觉得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混的，不配和他这种“英雄”交流。
柳书还注意到，在孙大军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小东北都准备好扬起手敲打他了。
只是在听到火车站抢劫杀人之后，便立即放下了手。
欺软怕硬的东西！
当问完他的犯罪情况后，胡老三脸上也意外的出现了一丝忧虑。
告戒孙大军道：“做好思想准备，你这回可能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孙大军知道胡老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依旧表现得很镇定。
“我是不会被判处死刑的，这笔抢劫案，已经有两人被打靶，还有一个被判无期，早已经结案了。”
“虽然我也是主犯之一，但我没动手杀人，所以我不会被判死刑，最多也就判个十几二十年。”
胡老三见孙大军这样自信，也不再说什么，脸上对他的那种怜悯假相也很快消失了。
审判会持续的时候很长，内容很多，直到放风时间到了，要吃晚饭了，众人才悻悻然回到监室。
这次审判会，柳书对孙大军有了初步的了解，关于他的个人情况，关于他的犯案情况。
对这种犯下杀人案的，心理似乎有病的疯子来说，如果不判他死刑，他刑满出去之后很可能会继续祸害人间。
虽然不知道把孙大军调进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有一点肯定是不好的，那就是他的人格品质。
一个有很深劣迹行为的人将会对一个群体产生极大危害。
尽管这个群体全员恶人，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干净的，但善恶都是有大小的。
不像对老张那样，柳书心中对孙大军的所有行为没有一点同情，就算他真的判了死刑。
杀人偿命是一个朴素的社会观念，是符合这个社会历史阶段的认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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