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愣，“八十套？”
这两套她还好说，数量也不多。但她没料到张氏一开口就是蹬鼻子上脸的八十套，这让她从哪儿搞去。
“这事儿吧，俺还得和春苔丫头商量商量。”
嫂子张氏一听还要商量，立马不乐意了，“二婶婶，春苔还没回来，这作坊不是离得也近么。二婶婶又是春苔的娘，你去作坊那头一说，那个看作坊的姑娘还能不把货给你么。”
张氏苦口婆心好一通劝，更是拿出了唐家的人情关系来现身说法。
就在秦氏被缠得紧的时候，突然门口冒出一句轻脆的声音。
“嫂子来了啊，怎么要货不问我，倒是问我娘了。”唐小苔笑呵呵地褪下披风从门外进来，带进门一片雪花。
嫂子张氏一见唐小苔来，舌头也捋不直，频频打结，磕巴道，“这不是，这不是你贵人事儿忙寻不到么。”
唐小苔明知故问，笑道，“嫂子这回要多少橡胶雨鞋回娘家省亲。”
嫂子张氏哪里还有胆子张口就是八十套。
八十套不过是她欺负秦氏是老实人罢了。要她当面问唐小苔讨八十套，她绝对相信唐小苔能一口吞了她。
“就，就……”嫂子张氏努力斟酌数量，到底说多少套能拿到手。
就在嫂子张氏翻着眼皮细细琢磨的时候，突然身边又崩出句纤弱悦耳的声音。
“唐姐姐，这位嫂子说八十套。”
画雀乖巧懂事地从后屋走出来，站定在秦氏身边。
这下。
嫂子张氏傻眼了。
她呆愣愣地盯着画雀看了许久，愣是没想明白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妮子，长得好看不说，竟然还拆她台？
周围一片安静。
空气都凝固下来。
嫂子张氏惊恐地望着唐小苔，张嘴就要解释，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
唐小苔悠悠点头道，“八十套，嫂子娘家人真是不少啊。”
张氏眼见败露，干脆豁出去，“可不是么！这外甥连着外甥女，侄子还有侄女，可不就得四十来个人。这替换着穿，就得八十套。”
话一出口，画雀忍不住“噗嗤”声笑出来，悄悄道，“雨鞋不用替换穿，洗了立马能晾干，不沾水的。”
张氏横瞪了她一记眼刀，嫌她多嘴，立马换上副笑脸对唐小苔道，“都是一家人，你卖出去也是八十套，给自家送还不舍得了？你作坊开得那么火热，八十套也不算啥。”
唐小苔点点头，挥手吩咐画雀，“去作坊那给嫂子搬八十套雨鞋雨伞和雨衣来。”
嫂子张氏一听大喜，激动地喜上眉梢，不敢相信道，“当真？此话当真？”
画雀疑惑地看了看唐小苔，只能乖巧地顺着话去。
蓦地。
唐小苔加了句，“给老祖宗的一批礼，昨日就送过去了。咱们和唐家确实是连理一家人，但和嫂子娘家不是啊。嫂子，看在亲戚情面上，这批货就按八折算价。你就一套给我五吊钱得了，多余的零头我也不要你。”
一口价，爽利。
嫂子张氏惊愕地怔怔道，“五吊钱？五吊钱一套？这两套就是一两银子？”她心疼地揉紧手指，怎么都攥不开。
这么贵？
抢钱么！
画雀掩口吃吃地笑。
唐小苔也乐呵道，“怎么就贵了。这一套可是三件，我在外头卖可是三件拆开卖，一件就要两吊钱多。这合一起还真是给嫂子按八成算，划算的很。八十套么，那就一共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
嫂子张氏瞬间心疼到不能呼吸，下意识紧紧攥紧钱囊，愣是不肯撒手，瞪眼道，“放屁！还四十两！有你这样讹亲戚的么！”
说着，张氏心头上火，扭着臀就要离开，生怕唐小苔找她要钱。
突然，唐小苔喊住她。
“嫂子，但有一套物事，倒是可以送嫂子娘家发着用用。”
说着，唐小苔唤画雀把卫生棉和避孕套两件装取了上来。
嫂子张氏一见到造型十分诡异的两样卫生用品，错愕地挤了挤眉头，骂咧，“这啥玩意儿？”
唐小苔坦然地解释，“这卫生棉是垫在下身的，来葵水的时候吸一吸，一个时辰一片，用完就丢掉。”
嫂子张氏一听到葵水，下意识目光回避开，不愿多聊。
当唐小苔解释到避孕套的时候，饶是生活经验丰富的张氏，都臊红一张脸，涨红到抬不起来。
“啥，啥玩意儿！”张氏骂骂咧咧，恨不得钻头埋进地里，破口啐道，“好个下作东西，还做这种下流玩意儿。你这两套，一套都别想卖出去。真是越走越往下流走，想银子想疯了，连脸子都不要。不要脸的小娼妇！”
张氏臊红脸大骂，扭头就要跑，连秦氏送的两套雨鞋都忘记捎上。
唐小苔招手对着张氏背影大喊了声，“嫂子！你可想好了啊，这一套卫生用品还真是挺贵的，比雨鞋三件套价格贵多了。”
张氏渐行渐远，骂咧声依旧像是母老虎般从前院门口震荡来。
“用个屁！下作玩意儿，下流东西！呸！”
就在张氏刚要迈出前院的时候，王家掌脸小厮来了。
一个穿着体面精致的小厮，领着一众抬货的小厮浩浩荡荡走进青瓦宅子前院，毕恭毕敬叩了叩门。
“唐老板，大奶奶吩咐咱们来提货。”
恭敬嘹亮的喊声，中气十足，神采奕奕。
精神劲头高昂的小厮定然是大户人家调教的下人，更遑论还是那么一长队。瞬间嫂子张氏就看愣了，这脚已经迈在前院门口即将跨出去，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嫂子张氏眼睁睁地看着唐小苔领着画雀迎出来，手上捧得正是刚才要赠与她的卫生用品。
卫生棉和避孕套。
只是，数量换成了足足好几板车，摞到小山那么高，多极了。
“嘭——”
一众小厮帮着把板车上的货卸到牛车上，憨笑道，“唐老板的货定然是极好的。昨日唐老板见完大奶奶后，大奶奶真是心心念念等着您这批货啊。尤其那个叫什么，什么套的。”
唐小苔客气道，“大奶奶有心了。”
瞬间，嫂子张氏听到傻眼，彻底震惊。
当她继续听下去，越来越心惊，错愕到下巴险些砸落在地上。
“哗——”
为首小厮一扯牛车，将粗麻绳捆上，把成山堆的货捆了个结实，笑地露出白牙，“唐老板这是大奶奶吩咐带来的银子，您点点。这批套是新货，一个二两，大奶奶一共批了十个，就是二十两。”
顷刻间，嫂子张氏再也按捺不住，难以置信地惊呼，“一个套要二两？二两一个？这么贵！”
为首小厮被脑后突然传来的妇人呼声惊得一愣，一见是村里人，客气道，“是啊，大奶奶说了，这套工艺难的很，她活了大半辈子也只在唐老板手里见过，最是难得。连大奶奶都说难得的宝贝，那定然是宝贝了。”
唐小苔笑道，“还得谢你们大奶奶赏识。”
为首小厮加了句，“对了唐老板，大奶奶吩咐了，以后您这批套的货，有多少大奶奶收多少。赵府，员外府，还有相爷别苑的几个掌事奶奶她们都想收。回头大奶奶收了，能做人情和另外几个奶奶多往来往来。”
唐小苔笑起来，“大奶奶真是有心了。”
嫂子张氏更是惊愕到险些咬住舌头，“二两一只啊，当真贵！”
趁王家一队小厮运完货走了，张氏这才暗戳戳地捅了捅唐小苔，讪笑道，“那个春苔丫头啊，你刚才给俺的那一套啥卫生用品的。那个啥卫生棉还有避孕套的，你再给俺拿回去呗。”
画雀低头吃吃笑，一边极有眼色地打量唐小苔。
唐小苔给画雀使了个眼色，画雀立马接口道，“这位嫂子，货就是少才卖的贵哩。一共就产出一批货，唐姐姐特地留了两套给您。您不要，自然是卖给王家收去了。没货哩。”
瞬间，张氏懊悔到肠子都发青。
她原本能到手的一套卫生用品，被她唾弃，白白拱手让给了王家。这可是王家花高价收的货啊！镇上首富王家都抢着要，那定然是极好的。
张氏又懊又悔，恼的直挠头。
就在这时，唐家三房媳妇孙氏，姚氏和徐氏笑呵呵地甩着巾帕走进前院，来串门子。
“哟，妯娌也在啊。”
孙氏掌管唐家大灶房后，力压张氏一个头。
张氏刚冷哼一声扭头就要走，突然听见孙氏和徐氏悄悄和唐小苔附耳调笑。
“你那劳什子套套还真管用，大伯娘托俺问问你，还有没，她还想多要些哩。”
唐小苔啐道，“我给大伯娘用的，你又怎么知道管用不管用。你汉子当兵去了又不在家里。”
孙氏吃吃笑，“俺藏了一个也试试呗，谁说没汉子就不能试了。大伯娘说了，有了这套，她可就不怕再怀上。这年年生娃，真是苦死她了。”
唐小苔瞪了她一眼，笑起来，“成成，下回再出一批，我让画雀给你送去。你带给大伯娘就是。”
嫂子张氏站在门口一听，顿时出去也不是，继续进门求货也不是，两面都不得劲。
她没想到，三房媳妇居然提早得了这好宝贝。大伯娘王氏竟然也有。真可谓是唐家人人都有，就她没有！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白白推脱掉了唐小苔双手奉送给她的一套。当真是悔不当初。
后悔啊！
孙氏往门口一瞪眼，“妯娌，你咋还没走，吹冷风哩？”
嫂子张氏这才像碰见克星一样，骂咧两句，扭头夹着尾巴跑了。
在张氏走后，孙氏悄悄附耳对唐小苔道，“最近唐家出事了，老祖宗急得那个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