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将肉身的控制权暂时交还给你，但你要答应我的全部条件。”
“什么？你肯还给我？”张茶愕然。
先被仙宗移魂，又被恶煞夺体，张茶的内心是绝望的，之所以没有崩溃，只是还有不舍罢了。
所以恶煞居然肯归还身体的控制权，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也给了张茶一线希望。
“其一:你不可以任何手段透露我的存在，也不可以任何手段向周围的人示警。第二:在我给你指示的时候，你必须听从我的指令。”
“违反任何一条，我都会立刻接管肉身，杀光你身边的所有人，你见识过我的实力，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耐。”恶煞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你是怕装不下去，暴露身份。”张茶稍微冷静下来，立刻看破了恶煞归还身体控制权的原因。
“无需多言，你只需要回是或否。”恶煞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好，不过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否会吞噬掉我。”张茶盯着恶煞的双眼，似乎想看透他的思想。
“我说过，若这世间只有一人不会伤害你，那么只会是我，至于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甚至可以指点你修行。有我的指点，你的修行速度必定能够提升数倍。”说到最后，恶煞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傲。
“你又能指点我什么……”张茶下意识嘟囔。
恶煞身上除了邪气就是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怎么可能指导正道弟子修行，再说，张茶可是蜃楼弟子，非蜃楼一脉如何指导？
恶煞却是一语惊人:“天诛、地煞、人皇三大剑意如何？”
“你说什么？”张茶大吃一惊。
仙宗出身，张茶当然知道仙宗威震天下的三大剑意，当初在仙宗的时候，也是做梦都想修习这三大剑意。
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成为了蜃楼弟子，也就不再去想三大剑意，连习得天诛剑意的苏暮云都没去问过。
毕竟蜃楼功法之神奇丝毫不逊，此生能将蜃楼秘法领悟，已是天大的幸事，然而此时此刻，恶煞居然扬言能够指点三大剑意，这让张茶如何能不吃惊？
“仙宗三大剑意，你不想学？”恶煞道。
“你怎么可能会？”张茶感觉不可思议。
仙宗三大剑意的修行法决乃是不传之秘，连李夜桐和苏暮云这种离开仙宗的人，都没有外泄过。
更别提只有各脉首座才会去修习的地煞剑意，以及最最神秘，连口诀都不曾传出的人皇剑意。
恶煞简直就是邪气煞气的聚合体，怎么可能会仙宗密剑？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告诉你，连历代掌门都不曾修成过人皇剑意，倒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不能。”恶煞嘿然道，似乎对张茶的反应非常满意。
“连太清真人也不能吗？”张茶问，虽然对当今仙宗心怀愤恨，但对太清真人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不错，因为人皇剑意乃是人道之剑，而非仙道之剑，仙宗历代掌门所求皆为飞升，自不会舍本逐末。”恶煞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不要误会了，人道之剑威力未必就比仙道之剑弱，这人皇剑意的十六字真言，你一听即可知晓其威力，听好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喝，让张茶猛一激灵，只听恶煞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浩荡之气，吐出十六个字:“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日月轮转，三界永固！”
字字万钧回响不绝，宛如九天雷动振聋发聩，仙宗三大剑意，皆有十六字真言。
天诛剑意: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乾坤斗转，诛魂灭魄
地煞剑意:地发杀机，龙蛇起陆，阴阳倒转，移山填海
人皇剑意: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日月轮转，三界永固
这是张茶第一次听人皇剑意的真言，却比听过数次的天诛剑意真言更加震撼，每一寸神识都在那巨大的威压下颤抖。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张茶神识中竟然凭空闪过许多画面，有通天巨木倒塌，有皇者持剑神威凛凛，还有地裂天崩火星如雨天峰坠海。
“居然能通过真言窥古通今，不错。”恶煞满意颔首。
“那些都是什么？”张茶讷讷地问，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
“你可听过绝地天通？”恶煞负手而立。
张茶略作沉吟点点头:“在蜃楼志中看到过，说是上古之时，有建木连通天地，后来被一位大帝给斩断了，从此天人永隔，是为绝地天通。”
恶煞颔首踱步:“那你可知，这位大帝为何要断绝天地？”
这次张茶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天人往来，对彼此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对人来说。”
“哦，详细道来。”似乎没想到张茶给出这样的答案，恶煞略感惊奇。
“天上神仙，地上凡人，对神仙来说，凡人如蝼蚁，生死全在一念之间，若有更强大的神仙约束还好，一旦失去约束，必然生灵涂炭。”
“正如不能奢望狼给羊仁慈，这不是道德问题，而是力量悬殊的问题，凡人和神仙并非同族，且力量悬殊，断绝往来对凡人是大好事。”
依据自身在蜃楼这些年的学到的知识及思考方式，张茶将自己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恶煞双眼更亮，惊奇已是变成惊喜:“你竟能想的如此明白，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看来这蜃楼的确有独到之处。”
张茶叹了口气，神仙之于凡人如此，修行者之于凡人难道就不是如此了吗？
对于凡人来说，修行者和神仙没啥区别，尤其是达到第一境五重之后能御剑飞天的修行者，更是被凡人口称神仙顶礼膜拜。
只要愿意，一名五重修行者，完全有能力屠空一座城，只不过正道弟子为了不染孽业，不会这么做而已。
但邪魔外道屠戮血祭的例子可不少，毕竟邪魔外道的修行者，那也是修行者，而之所以能想到这些，主要还是由于自身的经历。
当年自己也是一介凡人，渴望修行成仙，渴望获得超越凡俗的力量，结果呢，是被什么逼得屈辱离山？又是什么逼得李墨阳自废修为，以至于惨死义庄？
是力量，是过于悬殊的力量，在过于悬殊的力量面前，凡人连选择生死的权力都没有。
张茶的回答让恶煞刮目相看，他本来还认为，以张茶的年纪是不可能看透这些的。
“绝地天通，正是为了断绝神仙和凡人的往来，而斩断天梯的那一剑，使用的就是人皇剑意，从此人神永隔，三界永固，互不侵扰。”恶煞突然话锋一转，冷笑道。
“然而他却忘了，人皇剑意斩的断天梯，却斩不断人心中对力量的欲求，而只要有欲求，强弱就必将失衡。”
张茶心头微动:“你指的是各大门派？”
根据蜃楼志上古篇，以及一些野史志怪的记载，上古之时人神共居血脉混杂，只要有那么一点天神血脉，就会天生体魄强健力，有机会登上天梯获得永生。
再加上那时候凡人的领域中以巫为主，所以几乎是没有修行门派的，后来绝地天通，天神血脉一代代淡薄，修行门派才得以诞生，取代巫成为力量的绝对掌控者。
恶煞点点头:“永生是最大的诱惑，在这个诱惑面前，三界壁障也并非牢不可破。随着一代代修行者前赴后继，终于找到了打破壁障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飞升！”
“太清真人！”张茶立刻想到了这个名字，却又猛然想起太清真人亲口承认过并未飞升。
恶煞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有嘲弄，有愤恨，还有几分无奈:“我给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能指点你的东西很多，你莫要以为，我只是个凶残邪恶的魔物。”
张茶沉默，说实话他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恶煞怕是和仙宗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不可能如此了解三大剑意。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体内拥有天神之力。”恶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天神之力！”张茶大惊。
当初在仙宗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后来到了蜃楼，修行也是艰难无比，倘若这也叫拥有天神之力，岂不是修行界个个都是天神后裔？
恶煞摆摆手:“你当然没有，天神之力来自巨灵龟和凶灵。巨灵龟乃是上古遗种，拥有巨灵神的血脉。”
“虽然传承至今已经非常稀薄，但你能汲取到巨灵幼龟的本命元力，且没有爆体而亡，也算是你的运气。”
“那凶灵呢？”张茶追问。
黑心岩乃是巨灵龟幼龟心脏所化，蕴含巨灵神的血脉元力倒也说得通，可凶灵这等邪物是怎么和天神联系在一起的？
“你以为天神就是一团和气？”恶煞冷笑一声，“天神内部也有争斗，也有正邪，那些邪恶的，或者失败后被冠以邪恶之名的，统统被归为魔神。”
“莫非就是魔道门派信奉的那些？”虽然如今魔道式微，但张茶还是在书中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