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7章 彝陵

“救命恩人可算不上,而且要不是池容,在下没了队友的扶助,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对了,你和池容是怎么碰上的?”

“是在一片被白雾笼罩区域的边缘,我看到池容姑娘似乎被迷了神智,因此连忙将她拉住。”

“你为什么没有被迷失神智?”

“因为我们风翎卫配发了解郁醒神丸,能够抵抗瘴风戾气。”

“那白雾可不是普通的瘴风戾气,这解郁醒神丸你身上还有吗?能否借我一观?”

“并无不可。”张茶大大方方地将身上的瓷瓶掏出,向随飞时抛了过去。

随飞时接过瓷瓶,倒出一粒,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连声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果然是好药。”

张茶在对收回那瓷瓶几乎无望的时候,没想到随飞时只留了手掌上的那一粒解郁醒神丸,然后将瓶塞盖上,将瓷瓶重又向他抛了过来。

“谢大人。”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何须谢我,对了,张兄弟,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寒舍住下,说不得明日本铁应还有事需要请教。”

“这……”张茶这次脸上充满了由衷得为难之色。

随飞时不但相貌可怕,而且城府深重,跟这样的人朝夕共处,他的确极不情愿,谁知道随飞时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但是人在屋檐下,他如果要推拒的话,应该如何开口,张茶正左右为难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三铁应,盘问完了没有,这小子到底有没有问题啊?”话音刚落,夜池容不经通报,大摇大摆地便走了进来。

张茶眼睛霎时一亮。

对他来说,虽然之前,夜池容没少带给他尴尬、羞臊、头痛和心悸,但现在看到她,他只觉得心中无比得欣喜和舒畅。

“池容,你这是说哪里话来?咱和张兄弟只是闲聊闲聊,哪里是盘问?对吧,张兄弟?”随飞时站起身来陪着笑道。

不过,那笑容在他的脸上,不但没让人心生好感,反而给他更添了几分阴森和可怕。

随飞时似乎也很快醒悟到这一点,连忙又将身子微微后仰,重新将头和脸隐入黑暗之中,而一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眸子,在夜池容身上扫来扫去。

“三铁应,既然没啥事,那么张茶,我可要带走了啊?”夜池容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随飞时的这幅嘴脸,并没有羞恼,而是大大咧咧地道。

“池容,大铁应前两日出寨采虫去了,至今还未归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位张兄弟若是过去,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宅,岂不是要惹人闲话?

不如就听咱的,让张兄弟在我这里住下,一来免去了闲言闲语,二来咱也可以和他好好聊聊。”随飞时拿出长辈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关心道。

刚才被目光挑衅,夜池容也不曾光火,不过听闻随飞时这番话,她立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指着随飞时的鼻子骂道:“姓随的,叫你一声三铁应,是看在夜明辉的面子上,你难道还真以我的公公自居了?

别说我还没嫁到你们随家,就算是我嫁给了你那龟儿子,我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管得着吗?张茶,我们走。”说完,夜池容拉着张茶的手臂转身离开。

随飞时看着夜池容当着他的面,毫不客气的骂他,而且还颇为亲昵地抓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臂,不由得眼中的邪火“腾”地一下,瞬间炽烈了起来。

他将手轻轻一挥,大堂外站着的四个彪形大汉,立刻“呼啦”一下站成一排,挡住了夜池容和张茶两人的去路。

张茶的脑袋“嗡嗡”作响,他被刚才夜池容说得话弄懵了,夜池容和随飞时究竟是什么关系?

公公和儿媳的关系?

貌似夜池容还没有真正嫁过来,双方可能有初步的意向,但尽管如此,随飞时看夜池容的目光也太不对劲了?

只见夜池容将手一扬,放出她的连心蝥,口中高声厉喝道:“我看你们谁敢拦我?”小威在四名身着灰色长衣的汉子面前,振翅怒飞,作势欲击。

那四名汉子虽然知道小威的厉害,但由于没得到随飞时的指令,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面白如纸。

“你们真想死是不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夜池容咬了咬牙,正要催动小威向前,忽听有人咳嗽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声咳嗽,她的小威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突然又倒飞了回来。

夜池容面色一连数变,最后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同时对张茶道:“张茶,拔刀,跟我冲出去。”

冲出这个门,张茶自觉问题不大,但走出这个门之后呢?

双方彻底撕破脸皮,恐怕不但自己要遭殃,更是会连累了夜池容一家,他正想主动揽下一切,让夜池容先行离开,自己留在这里过夜,忽然看到随飞时动了。

随飞时从椅子上走到门口,脸上的淫邪之色和戾气全部隐去,罕见得和气道:“池容,你可能误会了咱的意思。

刚才咱只是出于好意提醒,其实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你若是觉得张兄弟到你那里住没什么不妥,尽可以将他带回去,刚才的话算咱没说过。”

说完,他手一摆,四名身穿灰色长衣的汉子立时散开,让出了道路。

夜池容冷哼一声,并没有看随飞时一眼,气势汹汹地当先走了出去,张茶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他向随飞时拱了拱手,并没多话,转身也走了出去。

随飞时站在门口,一张鬼脸阴沉无比,望着两人的背影眼中尽是凶狠之色。

直到张茶和夜池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甚至连脚步声也无法听闻了,他依然还保持着那副凝望的姿势。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飞时并未回头,慢慢将脸上的怒容收起,压低声音,略显谦卑地道:“都护大人,您说这名叫张茶的小子,刚才所说的话可信吗?”

“飞时,来来来,先消消气,坐下说话。”被随飞时称为都护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在都护大人面前,咱哪敢生气啊?”随飞时转过身来,脸上完全换了副神情。

“我让你放容丫头和那小子回去,你真没生气?”

“咱一个大人哪会跟一个孩子置气?”随飞时言不由衷地道。

“那就好,那就好。”伴虫族都护随口应道。

两人重新在大堂内落座,不过,随飞时原来的座位被他称为都护之人占据,而他则坐在张茶刚才所坐之处。

“都护大人,张茶那小子说得话可以相信吗?”随飞时再次问道。

伴虫族都护脸上显出一抹凝重之色,他微微想了想,才道:“此子气质沉稳,相貌迥异于我莽林中人,而且刚才言语之上并无漏洞。

同时,他所说的话内中所涉及的林外之事绝不是伴兽、伴虫、伴羽三族之人所能知晓的,也绝非轻易可以杜撰出来,因此应该可信,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怀疑?”

“都护所言甚是,不过,咱看他身材修长矫健,四肢孔武有力,倒是有些像伴兽族的那些蛮子。”随飞时略有些不自信地道。

“天下广大,奇人异事众多,也并不只是伴兽族的人才孔武有力,这事先不忙定论,待观察几日再说吧。”

“那小子若是住在这里,咱日夜观察,他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咱也定能让他原形毕露,只可惜,夜池容那丫头……”

“其实住在明辉那里也是一样,谅他孤身一人,纵然能耐再大,也翻不出天来。不过,当前倒有一事,需要我们从长计议一番。”

伴虫族都护似乎不愿在夜池容的身上过多纠缠,连忙岔开了话题道。

“敢问都护大人,你要计议的,可是那镇世碑被毁碎一事?”随飞时目光灼灼地盯着都护道。

或许是因为随飞时的样貌实在太过丑恶,被他直视,都护也有些受不了。

他只看了随飞时一眼,便将头别转向一旁,缓缓地道:“不错,正是此事。

飞时,你也应该知道吧,千百年来,族中世代相传,只有外面的那个镇世碑碎了,咱们才有可能从这莽林中走出去。”

“大人,飞时当然记得,族中故老相传,我们伴虫、伴羽、伴兽三族是受到诅咒之人,当世世代代困守于莽林之中。

唯有外面那个大虞王朝的皇权象征——镇世碑,碎去之时,三族才能冲破诅咒,走出这该死的莽林。”

“飞时,这么多年了,你还想走出莽林吗?”

“想,做梦都想。”

“对周某来说,出不出去其实无所谓,我生在莽林,长在莽林,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不过,家父,家祖以及家祖之父在临终之前,都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叶落归根,将他们和先辈的尸骨迁葬回祖籍彝陵。”伴虫族都护长叹一声道。

“大人不必感伤,现在镇世碑已经碎了,咱们的机会不是来了吗?”随飞时面带谄媚地道。

“哪有那么容易?”伴虫族都护苦笑了一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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