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1章 有去无回

看起来,就好像一只鞋连在一块木板上,如同鞋板一样。

张茶将脚穿在刚刚制成的鞋板里,然后缀着绳索慢慢来到树下,并将身体的重量一点一点的压在鞋板之上。

当张茶完全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鞋上时候,腐土才仅仅没过了木板的边缘。

成功了!

张茶欣喜不已。

张茶穿着鞋板,走回矮树那里,和小白凑合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张茶便感到了异常,白雾笼罩区域突然起风了。

秋季一般常刮西风和西北风,但这风,既不是西风,也不是西北风,而是旋风。

雾隐绝地的中心区域,似乎便是这旋风的中心,周围大片大片的白雾,在旋风的吹动下,慢慢向中心旋了过去。

而且,那些白雾有去无回,就好像雾隐绝地的中间生了一张大口,要把这满天的白雾全部都吞吸进去一样。

刚开始,这种旋转的速度极慢,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也就是感官全开,随时留意身遭一切动静的张茶感受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

但到后来,那股旋转的力量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在雾隐绝地中形成了一种罕见的白雾风暴。

在风暴之中,漫天的浓重白雾打着旋,翻着滚,向漩涡的中心冲去。

也不知那漩涡的中心究竟有多大的容量,竟好像要将雾隐绝地方圆数十里范围,所有的白雾一网打尽似得。

张茶和小白在急速流动的白雾之中,几乎站立不稳,他们只有紧紧地抱着树干,将身子贴在树干之上,才不至于被那旋风卷走。

到现在,他终于有些恍然,为什么越靠近核心区域,树木越是低矮,怕是越高大的树木,受的风力也越大,早已在旋风中被连根拔起了。

随着那一阵阵肆虐的妖异旋风,雾隐绝地中的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稀薄,透明起来。

张茶估计,照这样的速度,到不了正午,白雾应该就可以完全散尽。

据随飞时所说,神木叶每隔十年长成一次,长成之时,白雾尽散,如今白雾正在消散,那神木叶呢?

狂风自清晨起,刮了约有两个多时辰,才逐渐小了下来,此时,白雾已经变得极薄,视野几乎不再受到阻滞。

张茶放眼四顾,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

但见整个雾隐绝地之中,方圆几十里范围,从外到内,所有的草木,均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依次排列,围成圆形。

高大的树木只有一种,就是那种树叶有巴掌大小,且呈不规则菱形,耐腐蚀的树。

其余的,多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比如长着外表布满尖刺,浑身青绿色果实的矮树,还有一些叶子五彩斑斓的灌木。

地上的腐土湿软,呈猩红色,不少地方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空气中没有了那浓烈香味的遮盖,腐土散发出一股极其刺鼻的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在雾隐绝地的中心,是一片三里方圆的空地,上面除了一株形态奇异的花树之外,几乎是寸草不生。

怪不得,他曾经在这中心地带的边缘尝试过良久,想要搭上里面的树木而不得,原来,这里面根本就只有一株独苗。

雾隐绝地中心的那奇异花树约有一人多高,却分开了五簇。

中间一簇最高,其余四簇略低于中间那簇,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生长,且距离中间那簇不远不近,都各有一丈左右的距离。

奇异花树五簇中的每一簇,都只生了一根笔直的指头粗细的银色杆茎,而杆径上,中间那一簇和其余四簇上长得东西又有些不同。

散在东南西北四围,略低一些的那四簇银色杆茎顶端各生有一片叶子,那叶子奇大无比,前端窄且高昂,后端宽且低伏,从侧面看宛如一条上翘的人舌头。

奇异花树居中的那簇银色杆茎顶端上未长叶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约莫有人头大小的青色鼓包。

最为奇特的是,那青色鼓包之上有几条明显的裂缝,所有的白雾都在朝着那些裂缝蜂拥而入。

难道说那青色鼓包就是神木叶?

神木叶怎么是这个样子?

又过了约莫盏茶的工夫,那旋风完全停止,此时雾隐绝地中的白雾,全部散尽,空气中干净得就像从未存在过雾气一般。

是时候会会那一注黑烟了。

由于鞋板只有一双,况且对上那一注黑烟,小白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张茶让小白呆在原地,自己则穿着那双鞋板,一步一步,朝雾隐绝地中心坚定地走了过去。

张茶穿着那双别出心裁制作的鞋板,直接踩在可怕的腐土之上,每迈出一步几乎都是跟死神打个照面,危险而艰难。

不过,这丝毫阻挡不了他的决心和脚步,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雾隐绝地中心那奇异的花树走去。

虽然没人提起,但其实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南宫雨柔是他心中最深的执念,在他心里,南宫雨柔不能死,或者说,不能死在他之前。

这不单单是南宫雨柔曾经救过他的命对他有恩,也不单单是因为桑伯走后只有南宫雨柔和他相依为命跟他有情。

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如果南宫雨柔不能好好活着的话,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错,是个克死父母、克死桑伯、克死南宫雨柔的,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不祥之人。

以前,南宫雨柔的病无药可医时,再出现看不到丝毫的光明和希望,破罐子破摔,死了也就死了。

但现在,有了石枕,有了屠千娇,有了小白,一切虽然仍是步履维艰,但起码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则不同,但又一丝希望,张茶就要为此付出万分的努力。

从栖身的矮树,到雾隐绝地的中间,只有三里的路程,但就是这三里的路程,他花了近一个时辰方才走完。

张茶并未莽撞,而是站在距离那奇异花树三丈外的地方,仔细观察。

刚才距离较远,看不真切,现在走近,他才发现那奇异花树中,散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稍低的那四簇银色杆茎,并非直接生长在腐土之中,而是都连在中间那簇的底部,在贴地生长了一段后,方才拔地而起。

原来这奇异花树五位一体,并非五簇独立生长。

此外,虽然奇异花树稍低的那四簇都长着银色的杆茎,都长着如上翘舌头般的大叶,乍一看别无二致。

但若仔细检视的话,就会发现位于北面的那簇花树跟东、南、西三面的花簇又有些不同。

其他三面的花簇杆径上就挑着一片大叶,但在北面花簇那片唯一的叶子底下,却有一大团极其浓重的黑色物事隐藏在其下。

那黑色物事似烟非烟,似雾非雾,有如实质,却又浑不着力的浮在空中,正绕着北面花簇的叶子与银色杆茎的连接处缓慢旋转着。

莫非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一注黑烟?

张茶不自觉的朝那大团黑色物事走近了两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可没承想,霎那间,一股滔天的威压突然朝他袭来。

对于威压,张茶并不陌生,无论是狮头怪物狻猊兽,还是那个螯钳都大如门户的帝金蝎,都曾经给过他莫大的威压。

可是,无论是狻猊兽还是帝金蝎所给他的威压,根本无法同这大团黑色物事所散发出来的威压相提并论。

这威压令人绝望而窒息,仿佛是在爬山的时候,突然遇到山崩,看着铺天盖地的土石迎面而来,无处可逃,无处可避的那种感觉。

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之下,张茶但觉膝盖几乎已经不受控制,似乎有人在强行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跪拜一般。

逆来顺受从来不是他的选择。

张茶用尽全力挺直膝盖,避免自己跪下。

可他吃惊的发现,在这种威压下,即便自己穿着大如竹筏的鞋板,竟然也已泥足深陷,那可怕的腐土即将淹没他自制鞋板最上面的边沿。

一旦被那腐土灌入鞋中,则他的双脚绝无幸免之理,而在这雾隐绝地,双脚被毁,与死无异!

在这生死关头,张茶几乎不假思索,用尽全力,冲着前方大喝一声道:“令狐督帅请穆凌雪前来叙旧。”

随着这声大喝,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而张茶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了起来,鬼门关口走了一遭,尽管暂时脱险,张茶身上的冷汗还是涔涔而出。

看来,这大团黑色物事应该就是从镇世碑冲出的一注黑烟,而且几乎可以确定,这大团黑色物事即便不是穆凌雪,也必定跟她有密切关联。

张茶正寻思间,他的脑海中突然强行插入一个声音。

那声音雌雄难辨,也听不出悲喜,只是用毋庸置疑地口气道:“退后十丈,再敢接近,死!”

张茶知道这应该是那一注黑烟对他所说的话,只是不知它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可以将声音直接印入自己的脑海。

张茶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次前来,并非是与那一注黑烟为敌,而是要请求一注黑烟帮助自己走出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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