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4章 山寨

张茶果然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她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金光道暗自一喜,心想果然猜中了,却没有表露出来,认真说道:“我说过,她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

张茶又问道:“既然她有苦衷不能来,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找她。”

金光道摇了摇头,“既然她有不能来的苦衷,你又何苦去为难她呢?”

张茶认真说道:“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找她,但不认她,只为见一见她,不会让她为难。”

金光道叹息说道:“母子骨血相连,靠近了自然会有默契感应,到时候就不是你说不认就能不认的了。”

“她到底在哪里了?”

“你母亲对你虽无养恩,也有生恩,你何苦为难她呢?”

“她到底在哪里了?”

“你母亲的苦衷非同一般,如果你去了,不但对你不利,恐怕更是会给她带来大难。”

“她到底在哪里了?”

“唉,你何必如此心急,等到你母亲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便会来找你的。”

“她到底在哪里了?”

“百善孝为先,小兄弟一表非凡,将来必成大器,万万不可因为一时心障,而因小失大啊。”

“她到底在哪里了?”

金光道看着这个根本就不听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问话的小子,本来就又困又倦,没有多少耐心,这时终于再也忍不住住了嘴,被噎得差点喷出了一口老血。

张茶认真看着金光道,也停住了问话,然后,他慵懒地倚靠回了椅子里,又打量了金光道腰间的符牌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说道:“这位大叔,你那块牌子是假的吧?

“同样是算命的骗子,东桥街那个老骗子整整答了书丫头二十八句‘为什么’,才收了摊跑了,可你这才答了六七句,就没了耐心,实在也太不专业。”

金光道气得直冒烟,心想,要不是因为我还有点仁慈之心,不想随便给你指个山高水远的地方,让你费大力气白跑一趟,你以为还有你说话的机会?

张茶又轻叹了口气,自语道:“我还以为,你若是会卜天之术的术者,就真能卜知到我母亲在哪,带我去见一面的。”

金光道一听,简直一惊,幸好自己刚才没瞎掰出个什么地方来,不然这个小子居然还想让自己带着他去!

张茶认真地说道:“这位大叔,看来不但你这块牌子是假的,卜天术者也是个假的了?”

金光道忍耐着,快要憋出内伤,谁知道,张茶又说道:“那么,你的那句‘业火即将焚世’,也是假的了?”

金光道这倒没料到,自己在房前随便嘀咕的一句话被张茶听到了。

只不过,他给人算命骗钱,说说什么话都有人信,偏偏这句“业火焚世”,却是从来都没有人信过。

金光道忍耐着憋出来的内伤,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道:“尔等凡夫俗子,愚不开窍,简直大难临头而不自知。”

张茶注视着他,却是真感了几分兴趣,继续问道:“难道是真的?大叔,那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个业火焚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了这句问话,金光道终于真真正正地怔住了。

张茶被“业火焚世”勾起了兴趣,并不是因为相信金光道,而是在巨石山左峰峰顶的时候,师父曾经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若是世间都将被业火烧尽,个人的敌人又何足为道?”

师父是以假设的“若是”开头,张茶却直觉觉得,师父口中这场即将焚世的“业火”,绝对并非假设。

所以,当张茶听到了金光道的话后,心头便马上一动,不论金光道是否可信,他的“业火焚世”之说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张茶便很想听金光道说一说,这个业火焚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中烛光明亮,一阵夜风自窗缝吹入,烛焰摇晃,荡得房中物事的影子也晃了起来,金光道半张着嘴,看着张茶,呆了好半晌,才终于无法置信地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然后,他不能确定地问道:“你真想知道‘业火焚世’的事?”

张茶认真回答道:“是。”

金光道保持着呆怔的表情,又有些结巴地问道:“你相信‘业火焚世’……你相信我说的这句话?”

张茶认真说道:“不错。”

可他看着金光道那呆傻的表情,又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难道,‘业火焚世’也是你编的?”

呆傻的金光道听了这句话,立刻就活了过来,他全然忘记了保持形象,“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张牙舞爪地激动说道:“当然不是,我的这句话是真的,只有这句话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然后,金光道一伸手,就将椅子拉到了张茶的面前,快速坐下,满脸激动,手舞足蹈地对着张茶说道:“我告诉你,这可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今天既然不小心让你偷听到了,也算是你的机缘,你可千万不能泄漏出去,因为,这个大秘密一旦被世人得知,必将生出滔天大乱。”

金光道过于激动,一口气说完之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定下了神,之后,他才沉重而缓慢地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这整个世间都将被一场可怕的青焰业火焚尽,到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逃得过这场可怕的劫难。”

说到这里,金光道伸手一摸身前的龟壳,眼中精光一亮,站起身来,挺胸昂首的在房中踱了一圈,充满豪情地朗声说道:“不过,小兄弟,你不要害怕。

只要我修好了这件元龟法器,就一定能卜知出熄灭这场焚世业火的办法,拯救整个世间天下的苍生。”

张茶沉吟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这世间将要被一场业火焚尽?”

金光道一下子拎起了腰间佩着的术者符牌,悬到了张茶的鼻子前面,同时指着自己的鼻子,恼怒说道:“我是卜天术者,那当然就是我卜算得知的。

张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抱歉,在下真没看出来,你跟街头上那些招摇撞骗的算命骗子有什么区别。”

金光道一下子便毫无形象地扑了上来,大恼道:“你这个不识货的乡下土包子,你好好看看,这个牌子如假包换。

我金某人不是靠蒙靠骗的,我是有术者牌子的,我金某人有卜天大术者的天资,我是用货真价实真金铁打的高深术力卜算出来的。”

“喀嗒。”看着越来越激动的金光道和越喷越近的口水,张茶一抬肘,影火刀鞘的冷硬鞘梢便抵住了他的肩头。

金光道吓得脸色一白,没了半点脾气地退后几步,重新讪讪地坐回了椅子上。

张茶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看来,这还真是很麻烦的一件大事。”

他又问道:“大叔,那你说,这场业火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世间?”

金光道揉着被影火鞘梢抵得生疼的肩头,没好气地低声说道:“时间自然是非常紧迫。”

“那又是会在什么时候?”

“待到业火降临世间之前,必将天现异象。”

“那又是在什么时候?”

“世人毫无所觉之时。”

“那又是在什么时候?”

“天机不可泄漏。”

张茶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光道,良久之后,认真地说道:“大叔,你果然真的是个骗子。”

金光道再一次“腾”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只螃蟹一样,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行了吧,我只卜出了业火即将焚世,卜不出来是在什么时候,行了吧,行了吧。”

夜很短暂,烛火渐渐昏暗,天光渐渐自窗而入,不知在何时代替了桌上昏暗的烛火,照亮了房间。

手小欠仍旧沉沉地昏睡,张茶深陷在椅中,双脚搭在另一把椅上,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偶尔仰首灌上一口。

金光道则时不时走到手小欠身旁,观察手小欠的情况。

拂晓的时候,他又一次来到手小欠炕前,看了看手小欠的脸色,探了探额温,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金光道又伸手掖了掖手小欠的被子,转过身来,揉了揉熬得发红的眼睛,缓步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烛台。

吹熄了将熄的烛火,又将烛台放回了桌上,才又向抱着影火窝在椅子里的张茶哑声说道:“这位兄弟,我出去解个手。”

张茶抬眼看了金光道一眼,略一点头,金光道便伸手紧了紧衣襟,缩着脖子,推推开房门,迎着冰冷的晨风,出了房。

可是,他这一次出去解手,却再也没有回来。

金光道出去不久,手小欠便缓缓地转醒了过来,他第一眼就看到,张茶抱着影火守坐在炕前的椅上,不禁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手小欠以手撑炕,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虚弱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张茶见手小欠这么快就醒了过来,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不由非常高兴,扶着手小欠在炕上慢慢坐起了身,说道:“还能在哪里,当然还是在白鸟山山寨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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