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最终是落在了杨汝成的胸前。
杨汝成倒了，双手死死攥着黑衣人的刀，眼睛还睁着。
“快...快砍死他。”这是杨汝成最后一句话。
声音很轻，但响彻了这片寂静的夜空。
“汝成！”
四人同时惊呼，尽管杨汝成平时话不多，但四人早已将杨汝成当成了自家兄弟。
这个要为父母报仇的少年，这个新兵营里最努力的少年，最终死在了同为暗星军人的黑衣人手上。
杨汝成临死前还死死的攥着黑衣人的刀，那柄刀插在杨汝成身前。
黑衣人不以为意，仿佛只是轻而易举的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想将刀拔出，却意外的没有拔出。
而就在这一个瞬间，迟问水的刀已经到了。
此时的迟问水双眸泛着红，他全然不顾自身古血之力的消耗，将全身古血之力调动，冲杀向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没有武器，自然不能用肉身挡刀，只能向后躲闪。
但紧随其后的是朱恒一和宁庆延，以及刚爬起身的张志。
一刀一刀，黑衣人却全部躲闪。
......
黑衣人在夜空中逃窜，迟问水在追。
两人的速度很快，逐渐与宁庆延三人拉开了距离。
渐渐的，黑衣人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了。但身后的那小子为什么速度还能这么快？
这情况对他来说很不妙，他手上没有武器，而古血之力也十分异常的飞速消耗。
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几个新兵蛋子手上！
不，是死在身后的迟问水手上！
黑衣人的内心中第一次出现恐惧的念头，他本以为这场战斗应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得胜利的。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要源于，那个死了的家伙，他的武器还在那家伙手中。
迟问水的古血之力好似耗不完，一刀一刀，紫色的刀芒划过夜空，也落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的背部中刀，但却无伤大雅，他刚才惊险闪避，这刀只是划破了皮肤。
这一刀没事，但下一刀呢？
黑衣人扭身想躲过第二刀，但他的身子已经很迟钝了。他发现腰部不听他的使唤，他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
只见黑衣人的身体左侧腰腹，由后向前，他已经被紫刀贯穿了一半的身体。
第三刀。
第四刀。
这是迟问水对黑衣人单方面的虐杀。
一个黑衣人死了，死在了迟问水的手上。另一个黑衣人逃了，邓子允没有留住他。
......
众人发了疯似地冲向杨汝成身边。
一片死寂。
“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要帮我挡那一刀，汝成他...”
宁庆延有些泣不成声了。
迟问水和朱恒一这是第一次面对生死。
他们俩有些呆滞。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杨汝成真正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两人落泪了。
迟问水自从出门补贴家用后，就没哭过。
即使偷东西时被人抓到痛打，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相较于几位新兵，邓子允显得平静了很多。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生死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令邓子允气恼的，不仅仅是杨汝成的死。
没人会想到，一个新兵，第一次出营领奖励，就死了。
可笑的是，他不是死在黑潮手中，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多么讽刺啊。
张志深深的低头，止不住的低语。
“要是我能…我能挡住那刀就好了…我太弱了……”
他恨他没有挡住那一刀。
张志心中闪过一道念头，但现在不是说出口的时候，他要帮好兄弟杨汝成报了仇，再将这个想法说出。
......
几人在寂静的夜空中静止了许久。
五人站的笔直，邓子允朝着杨汝成敬礼，四位新兵也一齐敬礼。
邓子允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污，用手将杨汝成的眼睛闭上。
“就地埋了吧。”
这是暗星军对待战死的战士的方式。就地埋了，不能让他人发现。
暗星的军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被群众所知。
这就是暗星。
“不行。”
宁庆延第一个反驳到，他弯腰将杨汝成背起，他要带他回十九营。那个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邓子允看了看，“今天就破一次例吧。”默许了宁庆延的行为。
......
军用卡车上。
“还回家吗。”邓子允想着征询一下迟问水他们的意见。
“不回了。”
迟问水朝着江城的方向望了望。
“好。那我们先回十九营。”
原路返回。
深夜，军绿色的军用卡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
......
迟问水坐在车厢中揉着眉心，理了理思绪。
他之所以不回家不单单只是想将杨汝成的尸骨送回十九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认为他们被盯上了，回家容易给家人带去危险。
黑衣人能精准的叫出他们的名字，并且早就在这里埋伏。而且，是紫晶戒指中的引导者传来的消息，带着他们去向马场的。
这一系列的线索都昭示着这件事不仅仅是死了个杨汝成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暗星军内部出了问题。
甚至很有可能跟迟问水从宁九渊办公室走出的时候预想的一样，这件事情，就连宁九渊处理起来也非常棘手。
而他们几个人，已经陷入了危险的漩涡之中。
“邓哥，这件事，那两个人，是我们自己人吗？”迟问水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自己人会对自己人动手吗？
但邓子允明白迟问水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在暗中长叹了一口气，这是默认了。
迟问水点了根烟，继续思考着。
良久的沉默。
“这件事你们先别参与进来，我去和营长商量。”
暗星军的体量太大了。四个不同的军团，各国都有无数的营地。里面难免会有明争暗斗，难免掺杂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但这都可以容忍，因为所有人的大体目标都是一致对外，内部斗争尽量减少干戈。
但最复杂的，是人心。
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
如今已经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了，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人动手。
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
那么，究竟是动了谁的的蛋糕？
邓子允不理解，但还是窥见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的很深的阴谋。
“隐于暗中存星火，莫做世间袖手人。”
可笑么？可笑。
......
一夜无话，众人也一夜没睡。
初夏光影，蝉声聒噪。街道在车后的艳阳下，随着时间流逝。
车停在了十九营的门前，又是新的一天。
真正的离别往往没有桃花潭水，没有长亭古道，只不过是在同样一个洒满阳光的早晨，有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守门的军人似乎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早回来，有些惊讶，正准备笑着向几人问好的时候，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宁致远背着杨汝成下了车，剩下四人在其后跟着。
守门的军人霎时反应了过来，郑重的敬了个军礼。
“敬礼！”
往来的军人纷纷将右手举起，其中不乏一些战功赫赫的老兵。街边的商贩同样敬礼，他们曾经也有好兄弟，好姐妹，死在他们面前。
尽管宁庆延背上的人，只是一个新兵。
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军衔，刚刚脱离新兵期的新兵。
......
宁九渊办公室。
今天他的办公室里很热闹，他办公室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人。
邓子允带着迟问水一行人，以及杨汝成的尸体，径直来找了宁九渊。
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邓子允冷冷的说:“营长，杨汝成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