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殷小楼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将斗笠取到了身后，“算不算全在你，若要说心里话，我也并不太喜欢你，不过之前的几件事我知道与你有关，不过你当初若是没有移花接木，我也不会留你到现在。”
“我与你本就无冤无仇，虽然我也有私心，但有些事做得做不得我心里还是有分寸，其实也并不是全然为了你，我不想成为他心里厌恶的那种人，其实我早就该看透的，不过还是始终过不了执念那一关。”沈茵洛难得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殷小楼听着突然嗤笑一声，“沈姑娘，你这人哪里都还好，就是这自以为是的善良应该改改了。”
沈茵洛突然无措了起来。
“你以为你当初不动手暗中帮我不仅是不想对我下手吧，你心中有季修晏，你也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但是你也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了，他会不会领你的情？他从来都不是你心里的那种温文尔雅的人，你不了解他，就像你也从来没有彻底了解过你的师妹你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样。”
“你！”沈茵洛被这样一说，但刚想要辩解，一想到刚才的种种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殷小楼看着沈茵洛的样子其实有些失望，“其实你早就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是你就是不肯相信而已，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她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清楚了，当初她是怎么用手段当上这个阁主的，虽然现在没有在传了，但你只要去问几个前辈自然能问的出来。
你以为她对你就是真的对你好？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不用我明说你应该也清楚，如果你还当任明姝是你的师父，下面的话我就不说出来遭人烦了。”
沈茵洛双肩搭了下去，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已经消失了不少，她目光看到小桌上的酒杯，取了过来，一口直接饮尽。
“人要想脱胎换骨，必然要先脱一层皮。”殷小楼淡淡地抿了一小口，“你知不知道你为何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沈茵洛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你说。”
“就是因为你的善良，你的纵容，她们才会一步一步地将你啃食殆尽，许菀对你下手其实已经不止这么一次了对吧。”
沈茵洛苦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又因为我被罚甚至还被毁了容……”
殷小楼连忙打住了她，“停停停，做错了事本就该得到教训，就算是打着对你好的旗号也一样，许菀论武功论资历哪样会是你的对手，但是你看看你被她排挤成了什么样子，这还都是因为你的纵容，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你拿她当师妹，她有拿你当同门吗？昨晚之事到底出自谁的手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吧。”
一说到了昨晚的事，沈茵洛的手一抖，酒杯就跌到了船板上，她来不及去接，杯中的酒水洒了一滩。
她想弯腰去捡，却被殷小楼的剑鞘给挡住了。
“覆水难收，洒了的东西就让他洒了去，强求不得，何必执着这不值得的事。”
她话里的弦外之意，沈茵洛也听得清楚，她以前一直自认比殷小楼好，但到这时候才知道在某些地方自己差她还远，“是我执念太深了，不能像你这般洒脱。”
殷小楼收回了剑鞘，“我是人，当然也会执念，但也要看那个人是否值得。”
“她毕竟是我师父，有养育之恩，我实在……”沈茵洛越说越难受，只得苦笑，“让你见笑了。”
殷小楼淡淡看了她一眼，“人之常情，我话只至此，听不听是你的事，我不是你，不可能替你做决定。”
“多谢。”沈茵洛心里有块轻了不少，她最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这么落魄的时候在她身边的竟然会是殷小楼。
“到了。”
殷小楼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沈茵洛再一抬眼，见殷小楼已经起身，拿起竹竿将小船靠了岸。
她将斗笠捡起来戴上，沈茵洛不知所以。
“张彬就在里面。”殷小楼手一招，黄老头就屁颠屁颠地从一颗大树后面窜了出来。
殷小楼从黄老头手中接过了一串钥匙抛给了沈茵洛，“选定在你手中，我在这里等你一柱香的时间。”
沈茵洛手中紧紧握着这串钥匙，清冷的目光看着那边寂静的小院子。
殷小楼能做的也就这些，选择全在沈茵洛自己，沈茵洛从始至终也未对她做过什么，而那个许菀，就算沈茵洛既往不咎，自己早晚也会收拾她。
看着沈茵洛的身影走远，黄老头不解地问道，“夫人，为何要帮这小妮子？我看她自己就拎不清，你这不白费功夫嘛。”
“好歹相识一场。”殷小楼又坐回了船上，她对船上的酒没有半点兴趣，索性招来了小黑，给它剥起了瓜子。
黄老头咋舌，“这鸟还真有福气，能吃到夫人亲手剥的瓜子儿。”
“你莫非也想我给你剥？”
黄老头赶紧摆手，起初他看她生的好看又是女子想着肯定会比那阴晴不定的教主好处些，其实时间一久，他也看清了，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殷小楼也不确定沈茵洛会怎么做，沈茵洛虽然终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人却比她看上去胆小软弱多了。
现在没有了浮光阁这层保护，甚至没有了这么多年来的名声，以后的日子可谓是如履薄冰。
她武功不差，但也没有高到令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地步，她现在的状态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
“夫人，她出来了！”黄老头在一旁提醒。
殷小楼挥了挥手，小黑飞了起来。
她站了起来，很快就瞥到了沈茵洛剑上的血迹。
“你想清楚了？”
沈茵洛点了点头，眼中已经失了生气，但似乎也有了其他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至于我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透露只言片语，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殷小楼的话说完，直接往船上一趟，“划船呀！”
沈茵洛看着那一叶扁舟逆流而上，直到和远处的景色融为了一体，手中沾满了血的剑朝旁边一掷，稳稳地插入了手旁粗大的树干上，惊起了一群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