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发狂

我没有躲,更没有回避那张恐怖的人脸,而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他。

在我身边的黑气拼了命地向我身上撞,就像是打算冲进我的身体里,要把我的魂魄给挤出去。

但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小屁孩了,跟我玩夺舍,是真的想多了。

我不动声色地将两件挖坑的工具丢到地上,右手伸进左袖筒,从里面的暗兜里拿出了一包土。

“都给我老实点!”

我的手向上一扬,撕开了外包装,里面的土顿时飞散开来。

这一包土是我跟着老头去老山坟里挖回来的墓地土,所有试图上我身的东西,都会被墓土给吓退,而自从十岁生日那次事情之后,我就一直保持着随身带着这些玩意的习惯。

和我预判的效果一样,随着墓地土的飞散下落,在我身边不停进攻的紫黑色气团也被压制了下去,那张恐怖的人脸迅速后退,就像鬼魂似的,缩回到了墙角那个瘦如饥民的男人身体里。

趁着墓土的效果还在,我急忙抓起地上的锹镐,快速跑过去,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

那人没有任何的反抗,身体一歪,连带着板凳一起横躺了下去。

在墙角位置的地面已经没有水泥了,只有一大片看起来很结实的沙土地。

我先用镐头刨了几下,土松了,就换铁锹挖。

下层的土是松动的,挖起来毫不费力。只用了三、两分钟,我就向下挖了半米深,沙土之中露出了一个用黑色麻布包裹成的蛹。

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恶臭,明显就是这个“蛹”散发出来的。

之前退散的那些邪祟气息这时又缓缓靠了过来。我急忙把剩下的墓地土散在周围挡住邪祟,然后继续往下挖。

没几下,这个布蛹就被我挖了出来。

蛹身的长度大概有半米,拳头粗细,蛹的头部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一张皮肤早已风干的动物嘴巴,那臭味愈发浓烈。

我的判断是对的,秦坤鹏他们中的就是崽食咒,而埋在土里的这种布蛹,就是诅咒的核心——咒崽。

从邪祟气息的规模来看,咒崽肯定不只一个。

我继续向下挖。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用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从地下挖出了整整十三个咒崽,最大的有一米多长,碗口那么粗。

我看了看挖开的深坑,开眼确认了一下。

紫黑色的气息这时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地底下也泛起了黄褐色的光晕,这是大地在进行气场修复的表现。

我又在土坑里扒拉了一会,确认没有其他东西了,便把铁锹往地上一扔,连夹带抱,勉勉强强带上了这13个臭烘烘的咒崽,顺着台阶向上走。

刚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我的脚被抓住了,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是一只枯树一样的手,之前被我踹倒的那个瘦男人,此时正趴在台阶上,右手紧紧抓着我的脚踝。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咒崽,嘴里喃喃地嘟囔着什么。

我听不清他到底在讲什么,只想赶紧从这个屋子里离开。

就在我用力收腿,打算从这瘦男人的手里挣开时,酒窖入口的电灯开关突然冒出了火星。

随着一串噼噼啪啪的放电声,酒窖里的灯闪了一下,瞬间熄灭。

在黑暗中,一团团火苗从开关那里向外喷了出来。

还好,这瘦男人没在房子里洒满汽油,火烧得并不快。趁着酒窖入口还没被火堵住,我抱着那些咒崽,脚上拖着这个瘦男人,艰难地走了出去。

可是一出酒窖门,我才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外面的火势明显比酒窖里猛烈得多!

厨房里铺着的各种装饰帘子全都着火了,入口处的木质门框也在熊熊燃烧着,走廊里全是浓烟,路都看不清楚了。

“嘿嘿……嘿嘿嘿……”

在我身后,那个瘦男人脸贴在地上怪笑着。他的手还死死地抓着我的脚踝,好像打算拉我做陪葬。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咒蛹往地上一扔,使劲朝他的手腕踩了一脚。

他的手总算松开了。

我赶紧跑到窗口,却发现厨房的窗子已经被焊死了。

在旁边有一张椅子,我抓起来就往玻璃上面砸。

咚的一声,椅子被弹了回来,玻璃却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眼看着门口的火越烧越猛,我只能奔着地上的咒崽跑过去,蹲下来就开始拆绷带。

在我打开那些麻布条的时候,耳边开始出现凄厉的哭嚎,火焰燃烧所产生的浓烟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个挣扎、扭曲的鬼魂,借着浓烟诉说着自己经历的痛苦。

咒崽很快被我打开了,里面是一具干枯的动物尸骸。

我抓起这具尸骸,靠近门口燃着的大火。

崽食是土基咒,会吸收火气。我刚把尸骸靠近门框,门上燃烧的火瞬间就被吸了过去,将整个尸骸都笼罩在一团炽热的火焰当中。

我赶紧把火尸扔到一边,趁着门口的火减弱了,抓起其他的咒崽,护住了头脸冲出了厨房。

走廊里的火不算大,只是烟很浓,一扇扇房门下面都闪烁着火光,火蛇和浓烟不断从门缝下面往外钻。完整内容

就在这时,前方走廊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竟然是秦坤鹏和董奎。

“小师傅在那呢,过去帮忙!”秦坤鹏也看到了我,他喊了一嗓子,带着董奎跑到了我跟前。

我赶紧迎过去,把手里这些咒崽塞给了董奎和秦坤鹏。

“把它们带出去!”

喊完这一声,我又一把抓过了秦坤鹏头上蒙着的湿布,披在身上转头跑回了厨房。

那个瘦男人还在地上躺着,刚刚被我用来吸火的动物干尸还在燃烧着。

我跑过去先用身上的湿布把动物干尸的火按灭,然后一手拿着干尸,另一只手拽着地上瘦男人的腿,湿布再往头上一蒙,顶着火冲出了厨房,一路跑到了大门外。

就在我刚刚冲出别墅大门的同时,一根横梁被烧塌了,咣当一声封住了别墅的入口。

秦坤鹏远远惊呼一声,但马上又把视线移到了我手里的瘦男人脸上。

“老刘?是老刘吗?!”秦坤鹏几步跑过来,弯着腰,对那个瘦男人大声喊道。见瘦男人没反应,他又冲董奎大喊:“别傻愣着,叫救护车啊!”

董奎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皱着眉说:“哥,你傻了?就是这个刘汉涛害咱们,你救他干啥?就应该把他留里面烧死!”

“他要是死了,你哥也完了。”我喘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挡路的秦坤鹏,继续抓着刘汉涛的脚脖子,把他拽出了别墅投下的阴影,径直往太阳底下走。

就在刘汉涛的脚刚一接触到阳光的瞬间,他突然嗷的一嗓子,单脚着地,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直挺挺地弹了起来,就像个僵尸一样,呲着满嘴的黑牙。

他的左脚还在我手里攥着,但他却没有试图咬我,而是弓着背,瞪着那一对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像野狗一样,阴森森地左右扭头找着什么。

我知道他在找秦坤鹏,所以急忙对着秦胖子大喊:“你离远点,别被他咬了,他吃过屎!”

就在我喊出这话的同时,刘汉涛也发现了秦坤鹏,张牙舞爪地想扑了上去。

我急忙使劲往后拽,却没想到他这个快要瘦成干尸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我没把他拉住,反被他拽得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倒在地上。

秦坤鹏被吓得嗷嗷直叫,转头就要着火的别墅那边跑。

“别去那边,往阳光……”我大喊着,但话还没喊完,就被向前猛跑的刘汉涛拖行了好几米。

我是真的不知道刘汉涛竟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还没等我出后招,他就追到了秦坤鹏身后,接着一个前扑,就把秦坤鹏扑倒在地上。

尽管身上火辣辣的疼,但我的手还死死抓着刘汉涛的脚,他刚停下来,我就立刻翻身爬起来,使劲抓着他往阳光下面拽。

秦坤鹏像杀猪一样嚎叫着,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咬了。他的那些保镖一个个都愣在周围,竟没一个过来帮忙的。

“董奎!把刀给我!”我冲着同样傻愣在一边的董奎喊道。

董奎这才猛回过神,抓起地上的锈刀向前跑了几步,又害怕地停了脚,远远把锈刀朝我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过锈刀,回头朝着刘汉涛的后背砍了过去。

刀刃刚一触到刘汉涛的身体,他就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人在喊,更像是野兽在叫。

他的手一下子从秦坤鹏的肩膀上松开了,我也趁着这工夫,猛跑了几步,抓着他的脚脖子把这个瘦如干尸的男人重新拖拽到了阳光之下。

刘汉涛的两只手不停抓着地面,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沟。眼看着秦坤鹏离他越来越远,这家伙突然开始回头朝我扑咬过来,那姿势扭曲得恨不得扭断自己的腰。

我急忙用力一甩胳膊,把刘海涛的身体甩离了地面,远远扔进了阳光里。

刘汉涛一声怪叫,眼耳口鼻都冒出了黑烟,他的挣扎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猛烈。

我把锈刀一丢,伸手从袖筒的暗兜里拿出一个装着银粉的小瓶。拇指弹开瓶塞,瓶里的银粉往手上一涂,我便奔着刘汉涛就跑了过去。

这时的刘汉涛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五官扭曲狰狞,还不断冒着黑烟,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怪物。

他用沙哑的嗓子发出嘶嘶的怪叫,张牙舞爪地再次扑向秦坤鹏,发泄着最后的疯狂。

我迎面冲到刘汉涛身前,一手抓他的腰,一手按他的脸,两手同时用力,一下子把这个发疯的瘦男人按在了地上。

他发起狂来,奔着我的手就咬。

我急忙撤手,同时迅速把他的身体一翻,让他面朝地面趴着,再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后腰眼,涂抹着银粉的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和脖颈。

阳光继续发挥着作用,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黑烟也越来越多,同时还有一股股粪坑般的恶臭扑面而来。

我屏住呼吸,继续用力按着刘汉涛,同时把脸向后仰,躲开他不断挥舞回来的手臂。

过了十几秒,刘汉涛的挣扎开始减弱了,从他头上冒出来的黑气也一点点变少。

当最后一丝黑气在他头顶消散开之后,刘汉涛终于不动了,我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回头再看秦坤鹏,他已经站起来了,右手捂着脖子,领口和肩膀能看到血迹,但出血量并不大,应该是他那身肥厚的脂肪救了他一命。

“没事了,叫救护车吧。”我冲秦坤鹏说道。

秦坤鹏点了点头,又去看了眼周围那些木桩一样傻戳着的保镖,暴怒着骂道:“我特码的花钱养你们这群废物回来是吃屎的吗?没看见我差点让那个疯子给咬死吗?一个个跟个傻X一样!”

保镖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现在过去有个屁的用?大师都已经全搞定了!真是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联系消防队灭火!”秦坤鹏咆哮道。

保镖们又赶紧停了脚步,掏手机,打电话,全都忙了起来。

重重叹了一口气,秦坤鹏这才小心翼翼地朝我走过来,保持着几米的距离,探着脑袋问:“老刘……他死了?”

我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汉涛,他整个人的气场都非常微弱,而且正在迅速缩减。

“没死,但也够呛了。”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放开了刘汉涛。

刘汉涛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脑袋歪了歪,接着便又不动了。

我看了眼不远处那十三个咒崽对秦坤鹏说:“他应该就是把自己做成了最后一个咒崽,准备烧死在别墅里,加重怨气,缩短崽食咒起效的周期。”

“他要咒的人,是我?”秦坤鹏紧紧皱着眉头,像是难以理解刘汉涛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你慢慢想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了还在阴影中的那些咒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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