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只蜘蛛

王大雷一听就火了:“我操你大爷,怎么说话呢?”

许纯良本来也没想插手周文斌的闲事,可王大雷骂到了他头上,这可不能忍,事情从一开始他就看得清清楚楚,王大雷这三个人都是无赖。

要说医务处的三个也太怂了,对方都闹到了家门口,还忍气吞声。

想当初老子是五毒教主的时候,谁敢闯我总坛,我必让他尝尽万蛇噬身之苦。

许纯良撇了撇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冤有头债有主,谁把你爸杀了,你去杀了他就是,在这儿耍什么威风?怎么?不敢去啊?孬种一个,不孝之子,你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王大雷怒吼一声就冲了上去,他之前因为打人被拘,现在还真没那个胆子当众打人。别看他气势汹汹往上冲,也就是吓唬许纯良。

可他选错了对象,刚刚冲到许纯良近前,忽然一物从空中落下,王大雷吓了一跳,却是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蜘蛛直坠而下,刚巧落在他脸上。

啪!

许纯良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脸上,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给弄愣了。

贾学工首先闹不明白,医务处的事情跟你许纯良有关系吗?你出什么头?

周文斌打了个冷颤,他没看清楚,还以为王大雷把许纯良给揍了,让陈光明赶紧联系保卫科。

许纯良打完扬起手,掌心有一只被拍扁的蜘蛛:“这蜘蛛,有剧毒!”

王大雷的两名同伙眼看他挨了耳光,赶紧过来帮忙。

王大雷咬牙切齿道:“我跟你拼了……”话都没说利索,感觉脸上还有异样。

许纯良提醒道:“还有一只。”

许纯良的话他不相信,可他相信同伴的话,两名同伙指着他的脸:“大蜘蛛……”

“大黄蜂……”大黄蜂都出来了。

王大雷自己也看见了,蜘蛛已经爬到了他的鼻尖上,身体呈淡黄色,他想伸手去捏。

许纯良提醒道:“黄囊蜘蛛,剧毒啊,被它咬一口你就去伺候你爹了。”

王大雷哪经过这种场面,颤声道:“快……快帮我取下来……”

两位同伙听说有毒,谁也不敢轻易出手,其中一人提议赶紧报警,别看平时他们都躲着警察走,可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人民警察。

许纯良故意叹了口气道:“好心搭个驴肝肺,我以德报怨,你还恩将仇报。”故意伸手在王大雷面前晃了晃:“这只是公的,你脸上是母的,母的毒性更厉害,只要被它咬一口,大象都得完蛋。”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大雷惶恐道:“帮我赶走它……”现在别说许纯良抽他一巴掌,就算十巴掌他都乐意。

许纯良道:“你别动,只要你不动,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王大雷心说我总不能一直站着,颤声道:“快……用鞋底拍死它……”

一名同伙把人字拖给脱下来,许纯良道:“拍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力度,小心把毒牙给拍到皮肉里,注意蜘蛛的黄囊千万不要拍破,里面都是毒液和虫卵,一旦拍破,毒液就会腐蚀皮肉,深可见骨,毁容事小,万一孵化出来的小蜘蛛在脸上筑巢,钻到你脑子里,吸食脑浆,不死也得疯。”

王大雷吓得就快哭出来了:“别动,报警……赶紧报警……我……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没三百万解决……不了……”

许纯良道:“给一千万你有命花吗?看你脑袋这么大,怎么里面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时候院保卫科长带着一群保安总算来了,他们听说有人来医务处闹事,可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场面。

王大雷沙雕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只黄屁股蜘蛛趴在他鼻子上。

听说蜘蛛有剧毒,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周文斌打电话给中毒科,请中毒科做好准备,一旦王大雷中毒可以及时实施抢救,他也学过生物,见过黄囊蜘蛛的图片,可王大雷脸上这只怎么看都像是普通蜘蛛,不像有毒,难道是这小电工危言耸听?故意吓唬王大雷。

许纯良笑眯眯望着王大雷:“要不我帮你?”

王大雷连声说好。

“你万一诬陷我打你怎么办?”

“你放心,尽管出手,我不怪你……”王大雷拼着再挨一巴掌了。

“我要是帮了你,你怎么谢我啊?”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找你们医院的麻烦……五万就五万……”王大雷到现在还惦记着那笔钱呢,其实他心里明明白白的,老爹的死跟长兴没有任何关系,电切手术也没问题,是他故意找茬,想多讹点钱。

这时候那只蜘蛛又开始移动了,爬到王大雷的左脸上,许纯良突然就出手了。

啪!

这巴掌打得比刚才还狠,王大雷魁梧的身体被抽得原地转了一个圈,两个腮帮子各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许纯良展示他的战利品,两只蜘蛛,一公一母都死在他的掌心,虽然被拍扁,可尸体完整,并未有毒液渗出。

王大雷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两记耳光,虽然知道许纯良是给自己解围,可这两巴掌却是结结实实落在了自己脸上,而且他亲口说过不怪人家。

王大雷在北区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混混,在人前也是要脸面的,尴尬得把大脑袋耷拉着,推开保安一言不发的走了。

此时贾学工换好了灯管,许纯良把空开推了上去,办公室内一片光明。

周文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保卫科长于向东,他对保卫科的办事效率颇为不满,平时没事的时候保安随处可见,一有事情反倒找不到人。

其实这帮保安都知道王大雷的恶名,每月赚那么点工资,谁也犯不着惹火烧身,虽然职责所在,来是要来的,但是故意放缓了节奏。

风波平息之后,周文斌才想起好像应该向那小伙子说声谢谢。

许纯良和小冯收拾工具先走了,贾学工留下等周文斌在派工单上签字确认。

周文斌向贾学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许纯良是今年才来医院的新人,到底是年轻气盛,稍有社会经验就不会强出头。

许纯良把拍死的两只蜘蛛随手扔在了地上。

周文斌特地用度娘识别了一下,就是普通的蜘蛛,根本没毒,果然是忽悠王大雷的,如此看来,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勇有谋,骗得王大雷找不到北,还当众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下午院周会结束的时候,人事科长马红梅特地找到周文斌告知他因工作需要陈光明会被调动到感染科工作。

周文斌听到这消息有些郁闷,小陈一走,医务处办公室就剩下两个人了,程小红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让她顶在前面冲锋陷阵,意味着连个挡在前面分担火力的都没有了,以后他岂不是要直面敌人的炮火,直面惨淡的人生?

周文斌忍不住抱怨起来:“我来医务处之前,科室有五个人,两个退了一个调离,现在又调走了一个,这么多的工作难道就让我们两个人做吗?”

马红梅笑道:“都知道你辛苦,可人家年轻人要往上走,总不能拦着人家。”

周文斌没觉得感染科的地位能排在医务处上头,他明明白白,陈光明是被吓破了胆,年轻轻的谁也不想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

想想自己来到医务处这半年,陈光明没少受委屈,上次还因为压不住火气跟患者家属撕扯,落了个院内批评,也是那次的委屈坚定了陈光明调离的念头。

周文斌道:“马科长,医务处的情况你也知道,矛盾多,工作重,压力大,单靠我们两个人工作根本没办法正常运行,调我的人可以,必须给我补充新人,不然我绝不同意。”

“周主任,调你的人也不是我的意思,这事儿你得找领导反映。”她不好说哪位领导,虽然是人事科长,可在医院也只能当个具体工作的执行者,人事权真不在她手里。

“我为什么要找领导反映?又不是领导把我人调走的?”周文斌心知肚明,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现在这么说无非是发发牢骚。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向周文斌笑了笑,让他稍等。

电话是中医科主任朱明远打来的,刚一接通,朱明远就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马科长,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一个高中生硬塞给我们科?”

“没有啊!”

“什么没有?他的编制是不是落在我们中医科?占我们科的编制不说,以后的支出是不是也得由我们出?”

马红梅暗叹,这个朱明远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而且正在气头上,只能先敷衍一下:“朱主任,您别急,我不清楚这事儿,可能是他们搞错了,我这就帮您查,我把事情搞清楚,马上给您回话。”

朱明远不依不饶道:“你怎么干工作的?马上搞清楚,这种吃闲饭的关系户你爱给谁给谁,我们中医科不要。”

马红梅挂上电话,心中暗骂,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别人吃闲饭,你不是吃闲饭的?你们中医科给医院创造了多少效益?保留中医门诊只不过是象征意义,她更清楚朱明远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许纯良的编制触动了他的利益。

中医科一直处于缺编状态,每个月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吃空头,许纯良的编制动了他的奶酪,视财如命的朱明远发火也很正常。

马红梅完全可以把皮球踢给副院长高新华,别看朱明远叫得凶,如果院里下了死命令,他最后还得遵从。

不过马红梅和高新华的私交很好,如无必要还是不想麻烦他,挂上电话,看到同样一脸愤然之色的周文斌,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一个不肯接收,一个不愿放,如果把许纯良安排到医务处,那不是两全齐美,他们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马红梅心中有了主意,向周文斌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人选,今年刚来咱们医院的新员工。”

周文斌一听是新人马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医务处的工作要有相关工作经验,至少要有一定的临床经验,新人干不来的。”

“这小伙子非常出色,高高大大的,长得也不错。”许纯良身上的确没多少闪光点,能夸得也就是长相了。

“高大英俊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招保安。”周文斌其实真想要几个保安常驻医务处,至少能震慑一下前来闹事的患者家属。

“经验还不是靠后天培养的,这小伙子叫许纯良,蛮机灵的。”

“什么?”

马红梅又重复了一遍许纯良的名字,周文斌马上跟电工班的小伙子对上了号,一个医院没那么多重名的,更何况这个名字也不普通。

他表示自己要考虑一下,最迟明天给她答复。

回到医务处,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杀虫剂味,程小红正带着口罩在里面消杀,陈光明因为受不了这味道也躲到了外面,看到周文斌,笑着道:“周主任,小程害怕蜘蛛,所以用药喷一下。”

周文斌点了点头,有些纳闷,自己在这间办公室呆了这么久,过去也没见过蜘蛛。回想起许纯良打蜘蛛的场面,越想越觉得他是借机抽王大雷耳光,这小子头脑也够灵活的,难得的是胆大,换成别人还真不敢对王大雷下手。

陈光明掏出一盒烟给周文斌上烟,背着周文斌偷偷把调岗的事情搞定,多少有些心虚。

周文斌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脑子里仍然在盘算着许纯良的事情,初生牛犊不怕虎,科室或许就缺少一个这样的人物,望着眼前的陈光明在心里默默和许纯良进行了对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一比他马上就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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