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贰

次日,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男子纤长羽睫上,他睫毛轻颤几下,睁开了眼。

入目的便是床边少女好奇打探的目光。

少女约摸十三岁左右,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只用一根碧玉玲珑簪简单挽起,坠下几络银丝串珠流苏。尚还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抹了层淡淡的梨花胭脂,还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梨花香气。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格外动人,鼻梁比一般的女子高一些,却恰巧是个完美的弧度,反倒显出几分英气。樱花色的唇瓣微微嘟起,唇珠若隐若现,很是娇俏可人。

这日后倒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他似乎并不认识?

男子眸色骤然一冷,伸手便捏住了少女的脖子。

挽笙明显被男子这番动作搞得措不及防,伸手用力扒着男子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咳咳…喂!你,你放开我,我救了你!”

男子淡淡的看着不停挣扎的挽笙,心下暗自思量,她…似乎不会武功?莫非,她真不是昨天那伙人?

捏在挽笙脖子上的手渐渐放松,男子盯着挽笙看了几秒,才松开了手。

脖子上的手一松开,挽笙赶紧起身,不过片刻,已经离床很远了。

随后又见面前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气愤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忘恩负义!我救了你,你却要掐死我?”

男子看了挽笙一眼,还未回答,门就被推开。

是阳春。

她手里还端着一碗药,见此情景,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女公子?”

她刚刚在外面就听到屋里吵闹。

“还不是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挽笙一手捂着自己脖子,一手指着床上的男子。

阳春先是看见挽笙脖子上的红印,视线又顺着挽笙所指,才看见床上已经醒过来的男子,仿佛猜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将汤药置于一旁的木桌上。又转身对着床上的男子,道:“这位公子,昨日在离净湖偶然发现你昏倒在水里,我家女公子好心捞你起来,才救了你一命。不知公子方才所举是何意?”

闻言,男子眸中很快闪过几抹不易察觉的神色,面上泛起温润的笑,道:“实在惭愧,昨日被奸人所害,落得一身狼狈。今日刚刚睁开眼,便还以为是昨日的那伙恶人。才伤了女公子。还望女公子能原谅在下的唐突。”

话音入耳,挽笙倒是被气笑了,如今面前真诚道歉的人,当真是方才掐了她脖子还一脸云淡风轻的男子吗?这分明是天差地别好吗?

不过,她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也只得原谅他了,于是正色道:“如你所言,既是无意之举,我也不多计较。你身上的外伤我已叫人换了药,湿衣服也有人替你换了。只是这内伤,还需多加调养,方能痊愈。”

闻言,男子又露出温润的笑,道:“在此多谢女公子救命之恩,待来日在下伤好,定然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就不必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看她一眼,回道:“方小七。”顿了顿,又问:“女公子呢?”

“君…”挽笙本想回答,却发现阳春偷偷拽了自己衣角,会意,她道:“咳,做好事不留名。你不必在意,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也就告辞了。”

那名唤方小七的男子也未多做挽留,只点了点头,便目送两人离开。

户部尚书府――

“三…三娘…”门口还在打哈欠的侍卫看见挽笙回来,正开口要行礼,却被挽笙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嘘――”挽笙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道:“别让我阿父知道我昨夜离府了,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侍卫为难得对视一眼,抬头又见挽笙凌厉的目光,只好认怂的点头。

“这还差不多。”挽笙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抬脚准备进府。

却不想身后传来的一道深沉男声,让挽笙顿了脚,“让谁吃不了兜着走啊?”

话音刚落,门口的侍卫和阳春都赶紧行礼,“家主。”

挽笙只得暗自叫苦,换上一副笑脸,才转身,蹦蹦哒哒的跳到来人面前,挽住他的手,“阿父~您今日怎么这样早就回府了,我这刚想出街为您买些雪梨熬汤,听说您最近嗓子不太好呢。”

来人大约四十来岁,面目刚毅,虽历经岁月仍旧容光焕发,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身上穿着朝服,似乎刚下早朝。

挽笙的话,他自然不信,却顺着挽笙的话反问:“是吗?雪梨呢?”

挽笙笑脸一僵,继续牵强的扯谎,“啊哈哈…这不是还没出街吗…”

“是吗,那为何要往府内走?”

“这,因为忘了拿钱袋,您看我这脑袋…”挽笙扯着笑脸,机灵的为自己一次次圆谎。

可尚书大人显然不愿意与挽笙多费口舌,眉目一冷,道:“行了!给我去梨园跪着。”

语毕,拂袖离开。

“阿父!”望着君蓦然扬长而去的背影,挽笙心里叫苦不迭。

都怪那方小七,若不是他,她一定在阿父上早朝前就能回来,哪能正好赶上阿父下早朝呢。

君蓦然离开后,阳春才敢站起来,只觉得有些双腿发软。

家主如今罚小姐去梨园跪着,叫女君知道,问了缘由,自己只怕也少不了一顿罚。

“春春。”挽笙拉着阳春的衣袖,一脸欲哭无泪。

阳春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女公子,咱们还是先去梨园吧。”

于是两人步行到了梨园,挽笙虽然不大情愿,却很自然的跪了下去。

她从小到大犯的错多了去了,罚过的跪数也数不清了,早已习惯了。

别说偷逃出去,她六岁时还打过三王爷的女儿明月郡主呢。那三王爷也不曾怪罪,只是回家后被母亲罚了三天不吃饭,那才是要命的,差点就给饿死了。

“阳春,这地板着实硬啊,阿父都一个多月没罚我跪了,如今再跪,倒是不大习惯诶。”

“女公子,忍忍就好了。”阳春站在一旁,小声道:“我们下次还是别偷溜出去了,毕竟您也快十四岁了,到了议亲的年岁。”

“未出阁的女子本来就不应当多出门,何况您还是晚上,夜不归宿的,可是会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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