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伍拾叁

镇北王府。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遍洒苍茫的大地,房舍屋顶上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霜,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一袭玄衣的男子站在窗前,神色晦暗。凌烨跟在他身边多年,太了解他的性情,此刻心里定是憋了好大的火气。于是静静立在他身后,没敢多问一个字。

凌烨这几日四处奔忙,实在立得久了,竟有些犯困。

这时温瑜才转过身来,眉眼间好似凝了一层霜雪,带着一股子寒气:“我都到凤阳城了,君挽笙呢?”

凌烨早料到是为这事,能叫少君心情如此不畅快的,除了那个大婚之夜悄悄溜走的君三娘子,还有谁?

于是凌烨垂着眼,不愿触他霉头,只恭恭敬敬的道:“少君,君三娘子…怕是没走官道,想来到凤阳城,还需些时日。”

“没走官道你不知道去山道寻她?”

凌烨:“……”

好了,还是触了霉头,到底是自己失职,没查到下落,凌烨即刻跪了下去:“少君恕罪,属下这就派人去寻。”

温瑜心中火气未消,睨了地上的凌烨一眼,那双精致的瑞凤眼里蕴着叫人看不透的深邃,他突然冷冷的勾了唇角:“罢了,叫她吃些苦头也好。”

凌烨心下一窒,自那夜君三娘子大婚出逃时,温瑜吩咐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君挽笙抓回来后,就再没提过君三娘子一句。

他原以为是今日瞧见了君二娘子的惨状,叫温瑜对挽笙生出几分担忧来,所以料到他会问自己君三娘子的下落,却没料到他会说出“叫她再吃些苦头”这话来。

看来君三娘子实在惹恼了少君……

“愣着做什么,下去吧。”

“是,少君。”

纵使心中有些困惑,凌烨面上也毫无波澜,少君的事,他们哪有资格过问。

他退出了屋子,才发觉方才被温瑜那么一搞,已经睡意全无。

心下琢磨着温瑜的话,觉得他应当是嘴硬,毕竟这事算是君三娘子负了他,他不愿叫人看出他心中还担忧着她。所以他才轻飘飘提了那么一嘴,又叫自己别管她。

可凌烨哪敢不管君挽笙呢,即刻就吩咐城关的人严加看管,又派人去山道寻她。

君三娘子要是安然无恙还好,要是真吃了苦头,到时候惨的还不是自己。

温瑜的性子一向如此。面上对谁都还算和善,可一个年纪轻轻就手握重军的将军,哪能没有点手段呢。

皇帝封了温瀛为异姓王爷,又特地给他的嫡子以世子的殊荣,明面上是君恩浩荡,可谁不知道,做了王爷无异于就是失了实权,无法掌兵权。

自姜素离世后,温瀛也不常着家,皇帝总舔着脸夸他宝刀未老,叫他去练武场带新兵,偶尔出征去平定外乱,兵权却被皇帝握得死死的,迟迟落不到温瀛手上。

温瑜自那时起,就白日里泡在军营中练骑射,晚上回家还得习兵法,偶尔的闲暇也全部用来陪温思离。军营里的人,面上对他自然客气,不过到底是没个大人照应的毛头小子,有时候也会欺负到他头上。

那时候的温瑜,年纪尚小,家中只有他一个嫡子,连宅斗他都未曾见识过。姜素在世时又是温婉善良的性子,教得他不知人心险恶。

在军中明里暗里被人欺负过多少次,吃了多少次苦头。才变成了现在见谁都三分笑,可谁若惹了他不快,那背地里是一定会整得那人生不如死的性子。

温瑜是天生的武将,有皇帝当年的才谋,有比温瀛当年更甚的武艺。皇帝欣赏他,又忌惮他,觉得温瑜实在像当年的自己,甚至隐隐有胜过之意。所以并不赐他任何将职,若不是近年来,朝纲混乱,战事不断,并无可用的人才,他也不会命温瑜去打仗。

不过加冠之年的少年,却屡战屡胜。皇帝知道他是把好刀,自然要将他化为己用,赐了他明威左将军的名号,温瑜“少年将军”的名号就此传开。举国上下,谁不敬他?

刀是好用,却也危险,皇帝就是造反上位的。若温瑜也生了谋逆的心思,那凤阳城内不又得一片血色?所以即便再宠信温瑜,虎符,从来未曾落到温瑜手上,就如同当年的温瀛一样,出征时,虎符就给他,还朝时,就得拿回来。

不过温瑜也没生过什么谋逆之心,他如今有世子的身份,少年将军的名头,人人敬他,什么也不缺。何苦为了个皇位,被囚于九重宫禁,还担上个反贼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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