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奇丐功高偷施妙手 女儿香毒绣阁藏春(一)

正如申屠遥所言,过了片刻,果见数条毒蛇从左边的墙缝中曲曲折折钻了进来,跟着又有数条毒蛇从另一边的杂草中蜿蜒而出,昂头吐信,不停发出嘶嘶之声,先到申屠遥方才坐过的地方徘徊一阵,跟着便向二小坐的供桌爬去。

东方岳、李香香本来已视死如归,毫无畏惧,但此时蓦见数十条毒蛇向自己爬来,不禁心中大骇。李香香一想到被毒蛇咬噬的情景,更是恐惧非常,花容失色,不由得冷汗涔涔,娇躯微颤。她两眼惊恐地望着东方岳,神情既复杂又痛苦。东方岳此时的心情却比她更要焦急,焦急中又夹杂着更多的恼恨和愤怒——对二煞恼恨到极点的无比的愤怒。他在心中不停的咒骂,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暗运内力连续冲了几回被封的穴道,却兀自冲解不开。他沮丧地看了看李香香,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去。

正在这性命俄顷生死攸关之际,二人忽觉后背陡然被人抓住,身子竟轻飘飘的离桌而起,那人身形一转,迅即跳过后边的断墙,如飞而去。二人只觉两耳生风,眼下的草地急速向后退去,那人身如飞絮飘萍,尽管一只手中提着两个大活人,可抬腿落足之间竟然听不到一点声息。东方岳暗想:“这人的轻功造诣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看样只在二煞之上而无不及!”

也不知往前奔了多久,眼前来到一个山岗之上。那人陡然停住脚步,将二小直立着放到地上,伸手分向二小身上点了几指,解开了他们的穴道。二小正自满腹疑惑,不知搭救自己的是什么人,穴道一解,立即回头观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叫花子,年纪约有六旬,身穿一件补丁摞着补丁的青布衫,脚穿一双破旧的厚底麻鞋,腰间悬着一个大酒葫芦,蓬头跣足,满面风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东方岳一见之下,不禁满脸都是惊诧之色,说道:“你老……你老莫不是独臂酒丐钟离魅钟离老前辈吗?”那花子听了东方岳之言,也颇感惊讶,说道:“你怎么认得我?你是谁?”东方岳道:“我名叫东方岳。我爹就是长安鹿鸣村的东方一剑啊!”花子愕然道:“哎呀,你竟是东方一剑的儿子,真是意想不到!”

原来这独臂酒丐钟离魅本是关东长白山人氏,祖辈都以打猎为生。其父钟离寿不仅是当地一个非常有名的猎手,而且还练有一身超人的武功。钟离魅自幼受父亲熏陶,对武学一道亦是深为喜好,五六岁时就能练出一套完整的劈挂掌法。

钟离魅十二岁那年,有一天和同村小伙伴一起在郊外玩耍,这时恰好有一个身怀绝技的叫花子在那里经过。那花子见他骨骼不凡,对他甚是喜爱,心中顿时生出收徒之念。待到天晚钟离魅回家时,他也悄悄跟了去。花子一见到钟离寿,便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钟离寿大喜之下,当即便叫儿子磕头认了师父,花子从此就在钟离寿家住了下来,每日传授钟离魅武功。半年之后,花子将他武学中的精华全都传授给了钟离魅,遂留下书信一封,悄然离去。待到钟离魅看到师父留下的书信后,才知道师父原来姓骆名风字浩然,有个绰号叫做偷天换日独行客,乃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游侠。

花子走后,钟离魅按照师傅传授的武功心法日夜苦练,从未间断。倏忽间岁更时移,钟离魅已长大成人,到他二十五岁那年,经人介绍,与邻村的一个姑娘结为了夫妻。但钟离魅因过于痴迷武学,疏于床笫之事,自然就冷落了妻子,以至于其妻竟与一个富家子弟有了私情。钟离魅知晓后,大怒之下,当即写了一封休书,将妻子休回了娘家。经此挫折后,钟离魅心灰意冷,看透了男女之间极其脆弱的感情,于是绝了再娶之念,并自断左臂为誓,以表决心,从此学着师父的模样,穿戴起叫花子的装束,浪迹江湖,笑傲山水,数十年来几乎游遍了中国的名山大川,风景胜地,同时也结识了许多有名的武林人物,诸如河南嵩山少林寺的玄智、玄化;家住洛阳以子午阴阳绝命指享誉江湖的崖山童叟冯笑一;南海HLD的使毒大家化外毒隐普救怜;素有“姑苏白、钱塘凤”之称的江南武林名宿白重恩、凤九州;山西龙门暗器名家刀念祖(刀万佛之父);长安鹿鸣村的东方一剑;朔州花枪将金平南等等。

钟离魅常年漂泊在外,一日忽生思乡之情,于是水旱并行,一路北上,准备经北海回往关东。当他一到山东地面时,无意中从几个跑江湖的口中听说了尤氏三英和莫家七雄全家被害,金平南家人惨死,以及朔州一带少年失踪等事。钟离魅心中很是吃惊,于是决定暂缓行程,先去朔州金家寨看个究竟。等到了金家寨一打听,果然证实了传言不虚,同时也知道了金平南父子的行踪去处。钟离魅左右掂量了一阵,最终打定主意,决定去怀仁寻李靖、玄化等人,为剿匪助上一臂之力。次日来到怀仁,恰好遇到县令查封鹦鹉山天花观归来,钟离魅向差官打听明白了李靖等人的行踪,当下赶超捷径,不走大路走小路,翻山越岭,径往左云而来。等到了左云县境,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钟离魅走得乏累,便跃上一棵大树歇息,准备在山中宿上一夜,等天明再去查访李靖等人的下落。

正自歇息间,忽听得一阵怪笑之声从里许外直传过来。钟离魅一怔,暗道:“这发笑之人功力非同小可,笑声却充满了阴邪之气,看来绝非善类!”急忙跳下高树,循声奔来。里许之地,眨眼即到,张眼一望,只见前边不远处现出一座破庙,庙前树林中坐着一个身穿兽皮,发如乱草的野人,因侧身对着自己,故没看清那人的面目。钟离魅悄悄绕到破庙后面,从断壁残垣的空隙中往里一瞧,只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正自左顾右盼,显得很是焦躁不安,身子却一动不动。钟离魅立时猜知二人必是被点了麻穴和哑穴,以致不能行动呼喊。当下蹑足潜踪,走到二人身后,只见数十条毒蛇正冉冉向他们迫近。钟离魅大吃一惊,忙探右手将二人抓起,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破庙。

本来以申屠遥的功力断不会毫无一点知觉,只因他粗心大意,万万想不到二小会在即将被毒蛇咬噬的紧要关头被人救走,再则他置身的树林离破庙也有数丈之遥,不易察觉,故此才叫钟离魅轻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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