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化外异士名惊匪众 武林奇人幽隐深山(五)

众人都跳下马来,纷纷走到老头面前通名见礼。萧玄问道:“不敢动问老人家名讳?”老头道:“我姓杜。”萧玄不禁睁大了眼睛,道:“老人家的名字莫不是上讳百下讳仙吗?”老头道:“我就是杜百仙。”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诧不已,纷纷说道:“原来你老竟是俯仰乾坤笑沧海,踏破红尘指破天武林奇人杜老前辈?”杜百仙笑道:“那都是武林朋友的溢美之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哪里能担得起这奇人的称号!”

萧玄问道:“前辈一直都隐居在这里吗?”杜百仙道:“我是十二年前才来这里的。”

萧灵儿忽道:“老人家,看您像个神仙似的,大概已有一百多岁了吧?”杜百仙道:“我到今年恰好活了一百二十岁。”红拂女唏嘘道:“前辈如此高龄,精神却还这般健旺,当真是人间少见啊!”

文成龙听杜百仙说出年龄,暗道:“难怪这老家伙一见我面就管我叫娃娃,原来他竟然比我足足长了八十年,他如此称呼我倒也不枉了!”正思想间,只见杜百仙走到近前,问道:“十二年前的大魔头文昭远是你什么人?”文成龙道:“他是我父亲。”杜百仙嗯了一声,转面向金英问道:“你因何追杀他?”金英道:“一月前他率血手帮匪众杀害了我一家老小八口,还有尤氏三英、莫家七雄等人,我今日因与他碰巧相遇,才一路追踪到这里。”

杜百仙点点头,向文成龙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亲当年滥杀无辜,想不到你如今竟又步了他的后尘。”文成龙闻言一惊,挑了挑眉毛道:“据江湖中人传言,我父亲当年乃是被大乾坤手震伤内脏而死,听你的口气,定然晓得个中详细了?”杜百仙道:“十二年前,你父亲与娄北海各仗家传武功,横行江湖,烧杀淫掠,恶事做尽,我因实在看不过眼,便起了除去他们之心。我从川南到晋北,费了不少力气,终于访到了他们的踪迹。一日我将他们约到恒山之巅,一掌打死文昭远,待要击毙娄北海时,他却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的哀求我饶他一命,并指天起誓,声言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不作恶,我当时见他言辞恳切,情态可悯,便动了恻隐之心,故此只废去了他的武功,却留了他一命,但我也另外提出一个条件,叫他以后不得再于中原地土上露面,他却也遵守诺言,这十多年来,我果然再没听到他的消息,我推测他大概是遁到了突厥之境。我怕他说了不算,贼心不死,故此才隐在这长寿谷中,为的是防备他日后反水。“

金英听了杜百仙的叙述,说道:“发生在十二年前的这桩公案,一直是个悬疑,直到今天才彻底真相大白,原来竟是杜老前辈的手笔。”

文成龙斜睨着着杜百仙,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你这老东西杀了我父亲,哼,你们这些所谓的侠义之士,我恨不得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杜百仙面罩寒霜,不住的摇头叹息。

文成龙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大声说道:“张二牛,日后重振我血手帮的大业就全靠你了,为师如今被一群狗儿所逼,只好先走一步了!”说完,猛起一掌,将自己的颅骨击碎,登时死于非命。

金英愤然道:“文成龙你罪恶滔滔,两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了,我若不在你身上刺一百个窟窿,实在难解心头只恨!”提银枪便向文成龙的尸体走去。杜百仙忙摆手道:“当年伍子胥未解大恨曾鞭楚王之尸,后人皆认为他行事过于残忍,多有指责,古人即有先例,我看还是不要效法为好。”金英当即止了脚步,饮恨作罢。

杜百仙问道:“你们口音各异,都不是同一地方的人,不知缘何会聚在一起?”红拂女并不隐瞒,遂将李靖、玄化奉命剿匪,一路上得众侠相助的经过说了。随后又道:“如今文成龙已死,我们也不便久留,还要赶往天王山去寻李靖、玄化他们,老人家保重,就此告辞了。”杜百仙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耽误你们行程了,诸位请便,恕老朽不远送了。”

众人离开长寿谷,寻到原来路径,催动坐骑,直奔天王山方向而来。向晚时分,来到天王山附近,远远望见天王山下建着许多简易房屋,不少军校捕快正在忙着劈柴挑水,生火做饭。李香香道:“看来爹他们定是在这里了!”话音刚落,只见十多个人从草屋中走出,直向他们迎了过来。

双方渐渐走近,红拂女等甩镫离鞍,纷纷跳下马来。钟离魅一眼看到白幽燕和凤倾城,又惊又喜,忙走到近前道:“哎呀,你们两个孩子怎么来了?”二人各施一礼道:“多年不见,前辈一向可好?”钟离魅笑道:“好!好!我老叫花子向来都好得紧。唔,你们的父亲都好吧?他们怎么没一起来呢?”白幽燕黯然说道:“我们的父亲都已过世了!”钟离魅变色道:“这怎么可能呢?四年前我见到他们时,他们的身子都硬朗得很,再说岁数也都不大,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凤二人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钟离魅见了二人情态,料知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不好追问,打了个哈哈道:“你瞧瞧我,一见面就问这问那,岂不把旁人都冷落了,咱们有话以后慢慢说,大家还是先认识认识要紧,来的这些人都是谁呀?你们连赶紧给我引见引见。”白幽燕、凤倾城当下将萧玄等人的姓名说了,随后,钟离魅也将李靖、玄化等人向江南诸侠作了引见。李靖、玄化见江南姑苏白、钱塘凤以及蓬莱南宫氏并金陵萧氏皇族都来助阵,心中欢喜之状自是难以形容,当下忙将众人让进草屋之中。

闲话之间,李靖等人得知杨月病情已完全好转,无不大感欣慰。待到红拂女说出在长寿谷巧遇杜百仙并文成龙自杀之事,又都大感讶异。随后,李靖也把来天王山的经过说了。

红拂女问道:“这些天来你们一直都没行动吗?”李靖道:“这些日子我们也曾出去查访了几次。”红拂女道:“可有什么发现没有?”李靖道:“有!这段时日右玉境内又接连发生了两起少年失踪案件,但后来听说,那两个失踪的少年并未受到伤害,竟然又都回到了自己家中。我们打听到那两个少年的居住地址,曾向他么询问了事情经过,可他们除了好像做梦般见到一些仙女外,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众人听了俱都感到诧异。

钟离魅一直心系白重恩和凤九州的死因,略为应酬了一番,悄悄把金英叫到屋外,细问情由,金英便把从谢芳尘口中听说的转述了一遍。钟离魅感慨万端,叹息不已,说道:“所幸白幽燕和凤倾城已化敌为友,否则岂不成了武林中的憾事!”

刚说到此处,忽听得马蹄声历乱,只见两匹健马奔了过来,马上各坐着一人。前边这人六十多岁年纪,身材不高,花白胡须,长着一副娃娃脸,神采奕奕,精神十足。后边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年,细腰宽膀,风度翩翩,模样甚是俊美。

钟离魅一见,又惊又喜,大声道:“老冯头,果真是你吗?这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那老头哈哈大笑,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老叫花子你!我说老叫花子,你怎么也在这里?莫非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跳下马来,跑上前当即跟钟离魅抱在一起。

屋里众人听到二人说笑之声,纷纷走出屋来。东方一剑一见到那老者和少年,不禁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去道:“姐夫,雷儿,你们怎么来了?”东方岳跑上前去道:“大哥,姑父,你们来了?”

邱氏双侠一旁见了,问李靖道:“来的这两人是谁?”李靖道:“那少年是东方大哥的大儿东方雷,那老头乃是东方大哥的姐夫,崖山童叟冯笑一。”二人奇道:“莫不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子午阴阳,一指绝命的洛阳冯笑一吗?”李靖道:“正是!”

东方一剑见到儿子格外亲热,拉着东方雷的手不停地问着家事。钟离魅看了看东方雷,说道:“这孩子定是东方岳的哥哥东方雷了?”东方雷笑道:“八年前我曾与前辈见过面,想不到时隔多年,你老竟然还认得我,这份记性真比少年人还好。”钟离魅笑道:“不是我记性好,而是你与弟弟长得很相似的缘故啊!”

这时李靖、玄化走上前来。玄化口宣佛号,说道:“老冯头,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冯笑一笑道:“托大和尚的福,小老儿我的身子还算硬朗。大和尚你精神焕发,两眼放光,看来功力是越来越深厚了!”玄化笑道:“咱二人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李靖拱手道:“冯大哥,李靖这厢有礼了!”冯笑一笑道:“李贤弟,多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唔,我听东方雷说,你与玄化大和尚应皇上之邀来朔州剿匪了,我寻思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来凑凑热闹,因此便和东方雷找来了,不知李贤弟欢迎不欢迎?”李靖笑道:“象冯大哥这样的人物我们请都请不来,还哪有不欢迎之理?只是草屋简陋,不能为冯大哥摆盛宴接风了!”冯笑一摆手道:“只要你们欢迎就行,接不接风的我却不在乎!”

当下东方雷给李靖见了礼,李靖又把众侠向冯笑一和东方雷一一作了引见。

正是:天王山下英雄会,异士高人显奇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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