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说多了……你当我没说过吧。”

郑洋勉强地挤出笑容,故作潇洒地说:“或许吧。”

对待同样的生活,不同的人有不同态度。老实说陶青说得也没有错。但是贫苦的生活确实限制了他的行为,影响了他的心态。当看到母亲辛苦劳累的时候,他无法坐到无动于衷的袖手旁观,心安理得地躲在母亲的庇护之下,理所当然地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母亲的肩头。在很小的时候,郑洋就已经开始帮母亲做家务了。那时候他只恨自己能力还不够,不能帮母亲很多。现在这样的能够自己赚钱的机会是郑洋曾经梦寐以求的。

苦难会催快人的成长。郑洋的成长比同龄人快,比同龄人早。

看着郑洋的故作轻松,陶青知道自己失言了。这世间的事情从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身处其中,她说的这些话更像是风凉话。她希望郑洋能够挣脱家境贫寒的枷锁,活泼开朗一些,却忽略了身处其中的郑洋的痛苦。生活很多时候不是他们自己能够选择的。

“对不起,我说多了……你当我没说过吧。”陶青歉疚地说。

“没有,你说得挺对的。”郑洋认同地说。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摆脱自卑,落落大方地和柳菁菁交流。只是他做不到。

陶青埋头吃饭,不再说了。

吃完饭,他们两个在预备铃声中,匆匆回到教室。

今天是数学老师的晚自习。刚走到教室门口,陶青就感受道了教室里沉闷的气氛。数学对于班里的很多同学来说都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数学书向教室走来。

柳菁菁叹了一口气,紧张沉重的晚自习开始了。数学课的氛围和生物课完全不一样。

数学对于学霸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一听就会,还能跟老师讨论几句;对于学渣来说就是难以跨越的沟壑,他们全神贯注地听还是跟不上节奏,脑子转不过来弯。

每次上数学课,柳菁菁和汝果都感觉很累,比在操场跑45分钟还累。数学对来说是体力活。她们很努力地听数学老师讲课,但是还是很吃力,跟着跟着就跟丢了,脑子里面一直想问为什么。

陆远和马晨宇跟数学也是没缘分。初中的时候他们的数学还很好,到了高中就直线下滑。他们不爱数学,也不指望数学能爱他们。

数学老师看着很多同学一脸迷茫的表情,于是停下来让大家消化一下。他自己也喝口水歇会。老师是一个费嗓子的职业。

下课后,数学老师拿着水杯去了办公室。

柳菁菁一脸疲惫地把没听懂的题目在看看,自己理解理解。

汝果双手托着脸,手臂拄着桌子,一脸哀愁地叹息:“唉……”

马晨宇疲惫地从桌洞里掏出一管像化妆品一样的东西,熟练地挤在指尖,轻柔地涂在下眼睑上。“前段时间考前突击熬了夜,现在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黑眼圈很重,都快赶上大熊猫了。”马晨宇诉苦道。

“这东西有用吗?我怎么看你没什么变化呢?”林盛直言不讳地说。

马晨宇倔强地说:“当然有用了。好歹我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这小小的一支就要一百多。”

“早点休息比这有用多了。”林盛吐槽道。

马晨宇继续涂眼霜,不搭理林盛了。没法沟通。

汝果看到马晨宇过得这么讲究,于是拉着柳菁菁说道:“你看林盛还涂眼霜,比我都精致。唉,真让我汗颜。我这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我都没有涂眼霜。”

柳菁菁不以为意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我没有说他这样不好。我只是说我过得太粗糙了。我感觉自己不像女的。他们男生的腿比我还细,跟个麻秆一样。”汝果羡慕地说。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她想要细长的腿,偏偏事与愿违,给了她粗壮的腿。班里那群瘦瘦的男生都想吃胖点,每顿都努力吃很多饭,结果还是瘦成杆子。汝果真想跟他们换换。这样就皆大欢喜了。这样的情况让汝果不得不感叹上天不公,命运弄人。

“那你减肥呀?”柳菁菁不假思索地说。她没有身材困扰,从来都没怎么胖过,饭吃得不多,还挑食。

汝果委屈地说:“减了。但是失败了。屡战屡败。”

提到这个话题汝果就来气。她努力了很多次,都失败了。身上的脂肪真的太爱她了,不想走。

柳菁菁犯难了。“这……没事,你也不是很胖。你现在这样算正常体重。不用的担心。”

“我这不是看到他们腿细的男生自卑嘛!”汝果哀愁地说。

“他们还羡慕你呢!”柳菁菁一本正经地劝说道。

周围的人都笑了。

门口突然有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微张的小嘴还挂着口水。

路过的几个女生都在逗小男孩。

“这是谁家孩子呀?走路都不扎根呢。”汝果好奇地说。小孩子长得很可爱,让人想要过去逗一下。

陶青泰然自若、信心十足地说:“数学老师的儿子。才一岁多。”

她们仔细一看,这孩子和数学老师长得确实有一点像。

“你怎么知道的?”柳菁菁惊讶地说。

“数学老师都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从来没听说呀。”汝果也同样惊讶。

“你们问的这些都不重要。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说得都是事实。”陶青避开了她们两个的问题。何止是数学老师的儿子,化学老师的女儿,生物老师的儿子她都见过好吗?好歹她也是上过三年高中的人。

过了一会,数学老师着急忙慌地从办公室出来找儿子。看到孩子在三班的教室里,他赶忙小跑着过来,抱起孩子去找孩子的妈妈。

班里的同学都好奇地趴在窗户边看数学老师的媳妇是谁。办公室里出来以为大家都不认识的女士。数学老师把孩子交给那位女士。两人聊了几句,那位女士就把孩子抱走了。

“这是谁呀?你们认识吗?”汝果八卦地问。

“没见过,不认识。气质看着也像一位老师。”柳菁菁回答道。

两人对那位女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学校这么大地,老师就更公众人物一样,受到大家的关注。班里的其他吃瓜群众也在热烈讨论中。

陶青本来不想说这些学习之外的事情,但是看到她们充满求知的眼神,陶青于心不忍。“数学老师的媳妇是附近小学的老师。”

“你怎么知道的?”汝果和柳菁菁的好奇心转移到了陶青的身上。经过刚才的事情,她们两个不再怀疑陶青的话了。只是对陶青如此神通广大产生了疑问。

“陶青,你是不是和数学老师是亲戚呀?怎么知道这么的内幕消息?”汝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我……是偶然间在附近的小学看见过数学老师和他媳妇。”陶青飞快地运转大脑,撒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话。

柳菁菁和汝果都相信了。

陶青默默地感叹:现在的小孩真好骗。她自己也修炼了撒谎不打草稿的技能。

其实陶青知道的这些消息都是数学老师自己说的。有一次数学老师没有来得及改卷子,就跟大家解释了一下。家里忙,他要在家带孩子。小孩子不好带,媳妇有要上班。

那时候陶青还不能理解大人的苦恼。经历过之后才知道大人的难处,成年人的压力。

看着大人过得如此辛苦,陶青忍不住想结婚的意义是什么?一家人的苟且好过一个人的苟且?显然不是嘛。敢于结婚的人真是不怕困难呀,都是生活中的勇者。

“菁菁,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人为什么要结婚?”陶青困惑地想。工作几年后,父母着急了,给陶青安排了几次相亲。遇到几个奇葩男,陶青更是对婚姻无望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那些相亲对象就开始安排陶青的生活、工作、财产。好像结了婚,自己的所有东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想法和观点,她不可能接受。她是她自己,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不是谁的附属品。

陶青对婚姻的畏惧远远超过对生活的畏惧。她自己是不期待婚姻,但是反对别人对婚姻的期待。人生苦短,千万别为难自己。

“自然规律。”柳菁菁想到了生物课上学的知识。物种的进化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陶青淡淡一笑。这个答案很合理。

“你脖子上怎么红了一块?”柳菁菁看着陶青脖子上的红痕提醒道。

汝果听到后瞬间来了兴趣,凑过来看。“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吻痕吧?”汝果语出惊人地说。面部表情将她想入非非的思想过程展露无遗。

“你可真敢想?平时没事的时候多读读积极向上的书,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带歪了。”陶青无奈地说。

柳菁菁也赶紧帮腔:“肯定不是。你别胡思乱想了。”

汝果慌忙解释道:“我只是猜测。原谅我没见过世面。”

“蚊子咬的。昨天晚上我是听着蚊子的演唱会入睡的。打了几次没有打到,我又太累了,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发现墙上趴着几只酒足饭饱正在休息的大蚊子,个个都是喝足了血。飞都飞不动了。我一口气都给拍死了。”陶青气愤地说。

“这个天气还有蚊子,这些蚊子真是够坚强的!”汝果感叹道。

陶青瞬间感觉不对了。汝果这话说得让陶青感觉自己都不该打死那几只作恶多端的蚊子。“嗯?你竟然赞叹那几只蚊子?难道不该同情我这个受害者吗?”

汝果后知后觉地补充道:“嗯,你也挺值得同情的。唉……太可怜了,被叮了那么大一块。”

“你们住宿舍有没有蚊子?”陶青好奇地问。

柳菁菁和汝果一起说道:“没有。”

好吧,这种情况只有她遇到了。

第二节晚自习过半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现一道亮光,然后就听见一声巨响。这个突如其来的雷鸣把大家吓了一跳,整齐地惊叹道:“喔……”,注意力也被外面雷声和接踵而至的暴雨吸引。真是好大的雨呀,急促的雨滴声清晰可闻。

数学老师无奈地停下来等大家回过神来。果真还都是孩子,注意里不集中。不就打个雷,下个雨嘛,怎么都这么惊奇。

“好了,别好奇了。就是下个雨。大家把注意力收回来吧,我们继续上课。争取今天把这张试卷讲完,明天开始上新课。”数学老师说道。

大家都回过神来,把视线从窗外转移到数学老师的脸上。

马晨宇无奈地嘀咕道:“完了完了,我骑着汗血宝马也追不上你了。之前的课程我还没搞明白呢。明天又要上新内容了。数学真是我前辈的债主,这辈子过来讨债来了。”

“送你一句良言,笨鸟多飞。”林盛低头小声地说道。

马晨宇幽怨地看了林盛一眼。为了在他伤口上撒盐,林盛还特意修改了这句名言。他觉得他要重新审视他和林盛的关系了。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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