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药

深林中一声枪响,群鸟惊起一片,四处窜飞,扑闪着翅膀,拍打高树的枝丫,顺着长树杆,就这样极速的冲向云霄。

男人好似极其喜欢唐装,宽松的套在身上,已成一种气派,他用手中的白色绢布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那把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这再喜欢的枪啊,若是多久没用,也是不太好使的。”

话中有话,分外具有威慑力,他看向身后的古牧,嘴角上扬,眼角的褶皱随着面部上的动作层层密集。

“古先生此行可还顺利?”

“十四倒是个忠仆。”

古牧双手相握垂在腹部,颔首低眉一副恭敬的样子,他不敢抬头,回答的话都有些颤抖,“他们四兄弟必然是向着三少的。”

“呵!”冷笑,与此同时,男人又换了一张手绢,“不过是他无趣时送的玩伴,谁曾想,倒是为他敛了人才。”

“三少应该是有自己的计划。”

“应该?”话语看似问询疑惑,实则却内含了危险,男人转过身去,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手枪,不屑轻哼一声,“他可不是一个野心的人。”

“先生的意思是?”古牧皱眉,不太确定的询问他。

“纵容了他十年,也该教教他如何当家了。”叹了口气,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他的三个儿子中,原本老大是他的顺位继承人,可终究还是红尘误人,老二亦是如此,从小到大,也就属幺子最无欲无求。

霍岷自知,溺爱他溺爱得紧,任凭着放养他在外面历练,可若是预料到最终的结果依旧不太好看,那么就意味着他是时候该让他回来了。

古牧是他之心腹,仅凭着他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还是轻松理清了他话中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摸了摸额头,问他:“可若是三少执意不走呢?”

“砰——”

擦枪走火,一向常态,可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儿却是异常浓重,男人手中的力更紧,他定定的望着远方,面无表情,眼底的寒意冷若冰霜。

“当了别人的儿子十年,是该提醒一下,他究竟姓什么!”

意味深长,古牧明显听出了怒气,他不应答,只是了然的躬身退下。

在霍岷身边相伴了近五十年,他又如何不知,先生人前一脸严肃无情,冷血暴戾,可只有在三少的事情上面,他会较真般的强调,他永远都是三少的父亲。

古牧不禁哀叹,先生还平淡的讥讽大少与二少难逃情劫,可他又何曾不是因为一个人才这般护着三少呢?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到完全没了声音,男人将手枪随意丢在桌子上,一时的兴致也尽快索然。

他虽然已是中年,可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霍岷抬头看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Kri,该回家了。”

海市的气温回升得很快,入春之初,湖里的冰便开始一点一点的融化,大块大块的融冰漂浮在水面上,慢慢的化作水。

十三细心的为来人拉开后座,自觉程度竟然有所增加,他伸手之时还条件反射般锤了锤腰部,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承受了多么大的苦难。

尹之夏看着他,倚着车门,犹豫了好半晌才好心的嘱咐了一句:“十三,你还小吧,以后这种事还是悠着点得好。”

“啊?什么事儿?”十三恢复了那种天真无邪的表情,他看着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尹之夏抿了抿唇,转身看向出来的莫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十三,压着声音说:“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的疲劳状态都是自己搞出来的。

“呵呵,这个啊,我这几天晚上去练拳击了。”十三抽了抽嘴角,尬笑一声,随便回答,他确实是去练拳击了,只不过身份是沙袋。

这么一想着,好像那个男人的拳头又挥了过来,他明显的感觉到腰上是火辣辣的。

三爷说,不能打脸,怕吓着尹小姐。

“啧!果然是练家子!”尹之夏趣味索然,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在莫城走近之际已经上了车。

莫城没有追问她与他之间谈论了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在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瓶药,递给她。

“楚西城又研究了一种新药,已经试过了,似乎效果要好一些。”

“为了药效更好,他把配料也贴在瓶身上,忌讳的食物名单也一一对应。”

尹之夏不太在意,只是很自然的结果药瓶。楚西城似乎是师承一位药学教授门下,却从未提及过往事,只是一直都致力于为她寻找一个治疗她的药,每一年都有新的研制药品,所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认真的看着瓶身,瓶子不大,所以贴在上面的字也格外细小,她看得很困难,可不一会儿,动作僵住了。

这个配料,好眼熟。

定神片刻,尹之夏轻轻扭开瓶盖,直接倒出里面的黄色颗粒,放进嘴里,那种微甜的熟悉感瞬间便溢满口腔。

“这是大叔做的?”

“对。”莫城专注前方,闻言回头,“怎么了?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就是觉得,很巧。”尹之夏抿了抿唇,看似无所谓的回答,她把玩着瓶子,嘴角的笑意加深。

好像,开始有意思了。

照例将车子停在校门口,莫城习惯了提前下车为后座的人开门,他鲜少会穿休闲装,今日却是套了一件黑色的宽松卫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尹之夏站在车外,看着莫城关上车门,想了一会儿,在口袋里翻了翻,然后曲着手指,敲了敲车窗。

莫城摇下玻璃窗,疑惑的看着她,然后那只纤细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白皙细腻的手掌心里躺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棕褐色瓶子。

“把这个拿给楚西城,就说……嗯……”尹之夏将手肘搭在车上,略微思索一番后,突然笑得很开心,说,“跟他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莫城接过她扔过来的东西,对她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已经进了校门。

“莫先生,尹小姐这是在内涵谁呢?”十三表示已经跟不上她的节奏了,他不知道楚西城是谁,但莫名其妙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

“走吧。去盛齐酒店。”

白昼温和的目光里满是那辆坐着某个人的轿车,直到车影消失在转角,她也没有回神。

“看得这么认真?”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白昼掩去眼底的情绪,转身。

“白芷姐姐!”纯真的表情,清澈的眼睛甚至还散发着雪亮的光,白昼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扮演的角色也与她自身形象极搭。

白芷对于她的称谓真是讨厌至极,但生活在白家,谁还没有一张面具呢?

“怎么?和你亲爱的之夏吵架了?”白芷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个完美人设,学习成绩好,早就拿到了名校的保送名额,才艺极佳,钢琴十级,手中的绘画作品还受邀举办了三次美术展览。

可偏偏这样一个温柔待人的大小姐,对待白昼时却带着由内而外的嫌弃。这是白家对她的定位,亦是白澎对她的警告——白家看似和谐,实则明争暗斗,晚辈之间的竞争也得继续进行。

可这恰巧也是她唯一可以表露性子的对象了。

“我把她的生日晚宴搞砸了,她好像还没有消气。”白昼说得委屈,可白芷又怎会是这么容易相信的人。

生日晚宴?呵,尹之夏怎么可能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恐怕是借此机会罢了。

莫名的,心底有一丝喜悦,至少她将自己的提醒听进去了。

“看来,尹小姐也没那么看中你啊。”

话落,白芷直接越过她继续向里面走,眼底的不屑一顾没有刻意隐藏。

白芷明白,白昼这个人虽然装得很好,可面具戴久了,迟早都会被轻易看透,她表面一副精打细算,实际上只需要一点火花,她就会自燃。

握紧拳头,眼里的怒气已经荡起了眸孔中的阵阵波澜。

一个养女,仗着什么给我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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